羅玉桂反常地低下了頭,臉頰微微發紅,含羞帶怯。
羅有才卻磕磕巴巴的,半晌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倒是柔嘉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位莫非就是薊縣的羅三小姐?”
羅玉桂輕輕點了點頭,依舊紅着臉不說話。
柔嘉便向葛馨寧笑道:“這兩日,京城裡出了個天大的笑話,每一處茶館酒樓裡都有人議論,夫人還不知道吧?”
韓五哼了一聲,冷着臉道:“你出去吧,這裡不用伺候。”
葛馨寧卻笑道:“何必趕她?我正要聽笑話呢!”
韓五攥緊了她的手,狠狠地瞪了柔嘉一眼。
可惜的是,他這一眼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也是在這個時候,韓五才恍然驚覺:這兩年來,他在府中的威信,實在下降得厲害。
柔嘉雖是他的心腹,先前在他面前的時候卻也總是戰戰兢兢的,動不動就下跪求饒。
可是現在呢?
從柔嘉往下,府裡的每個丫頭但凡開口,無不是先稱“夫人”,然後才提一下他。
所以,葛馨寧一開口,韓五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柔嘉接觸到他警告的目光,只是縮了縮脖子,卻並沒有退下,反而向葛馨寧的身後躲了一躲,笑道:“這個笑話兒,如今京城裡人人都知道了,夫人這兩日只在家照看着小公子,所以纔沒有聽到吧?”
“小公子?”羅玉桂擡頭看看葛馨寧,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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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沒有理會她,只向葛馨寧笑道:“京城裡的百姓們,十個裡頭倒有九個說,五爺督軍回京之前路過薊縣的時候,與薊縣縣令府上的三小姐私定終身,還送了那位三小姐一副白玉耳墜作定情信物……”
葛馨寧似笑非笑地看了韓五一眼,語氣平淡地吩咐道:“繼續說。”
柔嘉笑道:“大概就這麼多了。還有人說,五爺承諾過要娶那羅三小姐爲妻,說是回京之後就下聘呢!”
“是麼?”葛馨寧眯起眼睛,看向羅玉桂。
柔嘉想了一想,又在一旁補充道:“咱們的人傳回來消息,說是這個笑話一開始,正是羅小姐自己說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韓五狠狠地攥緊手中的茶盞,冷聲道:“簡直一派胡言!”
羅玉桂微微一顫,仰起頭來看着他,滿臉幽怨之色。
韓五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聲斥責柔嘉道:“京中出現了這樣荒唐的傳言,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柔嘉眨了眨眼睛,笑道:“一個笑話而已,哪裡值得當一件事來說?您若是想聽這個,改天奴婢給您買幾本閒書回來看看,更熱鬧的笑話兒還有呢!”
韓五聞言便不再責問,只低頭向葛馨寧笑道:“這京城裡的閒人,是越來越多了。”
“世子,我……”羅玉桂的眼中含淚,委屈兮兮地看着韓五。
然而她練習了很久的這個惹人憐愛的表情,韓五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葛馨寧,生怕她露出一絲怒色來。
葛馨寧注意到幾雙眼睛都看着自己,只得笑道:“這種笑話每天都有,我都聽厭了。今兒是袁侍郎家的養女,明兒是咱們自己府上的丫頭,再過兩天又是胡員外郎家的內侄女……總之京城裡從來就不缺乏故事,只是這些故事都太缺乏新意罷了!”
羅玉桂的臉漸漸地變得煞白。
韓五冷冷地看着她,語氣十分危險:“那玉墜子,是怎麼一回事?”
羅玉桂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地道:“我很喜歡那副墜子,所以就拿來戴着了……世子富可敵國,應當不會計較一副墜子吧?”
柔嘉忍不住在旁冷笑道:“頭一次遇見把‘做賊’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
羅玉桂不屑同婢女爭辯,只肯盯着葛馨寧和韓五,等着他們的反應。
韓五又追問道:“墜子是你拿的,那謠言又是怎麼回事?”
羅玉桂沒有什麼話來爭辯,只好低頭不語。
韓五冷笑一聲,敲了敲桌子:“我平生最恨女孩子用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勾心鬥角。而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挑戰我的底線了。”
他的語氣並不十分重,羅玉桂卻莫名地打了個寒顫,縮成一團不敢擡頭。
韓五見她如此,便冷笑道:“偷盜在先,用讒言離間我夫婦在後,如今又想煽動無知百姓,打算把我逼到走投無路麼?羅小姐,你的這些手段,便是最下等的奴才也不屑用,你倒是用着挺順的。”
羅玉桂垂下頭,悄悄地抹起了眼淚。
葛馨寧靜靜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許久之後,羅玉桂悄悄地擡起了頭,咬牙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太好,可是……我只是太喜歡世子了!夫人已經有了額墜和紫金釵,這耳環何妨給我……” 韓五面露嘲色,握緊了拳頭。
羅有才的後背已經被汗溼了。見韓五態度堅決,他早嚇得渾身發抖,半晌才道:“實在是卑職教女無方,纔會出這樣的事……只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葛馨寧冷笑一聲,推開了韓五的手,低頭去吃點心。羅有才便繼續道:“如今京城裡已經人言紛紛……小女的名聲不值什麼,帶累了世子可就罪該萬死了!”
葛馨寧聞言不禁冷笑:“既然女孩兒家的名聲不值什麼,事情就這樣過去吧。三小姐如今在京城裡也算得上是一個拔尖的了,雖然名聲壞了,也未必便嫁不掉。只請三小姐記住,今後莫要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就是了!”
羅玉桂仰頭惡狠狠地瞪着她,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羅有才忙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玉桂是嫁不掉的了……既然天下皆知世子同她已有終身之約,不如……”
韓五黑了臉,猛地站起身來。
羅有才嚇了一跳,忙補充道:“小女只是任性了些,本質並不壞……既然謠言已經傳開,我們若是沒有動靜未免顯得不近人情,到時候難保不傳出更難聽的話來……所以卑職斗膽想求世子開恩,留下小女在身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