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弟相爭,國師歸來

一句話,問的白墨冉啞口無言。

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少有的悵然無措,甚至還夾雜了一絲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自我憎恨。

“如果不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只有這一個辦法,我也不會……”白墨冉在沉默許久之後,咬脣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聲音低若呢喃的又加了一句:“若是他之後不願意,我也可以幫他……”

卻不知道是在對清遠說,還是在寬慰自己。

“我原以爲你生來一顆玲瓏心,會助你在這血雨腥風的皇朝爲自己尋得一處清靜,可現在看來,卻不知它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

清遠終究還是看不得白墨冉爲難掙扎的模樣,只是淡淡的嘆息道:“好妹妹,你可知,你是這世上最長情之人,卻同時也是這世上最無情之人?”

被她愛上的人,是最幸運之人;而愛上她卻不得所愛之人,卻是最無望之人。

白墨冉幾不可察的顫了顫,低垂了眼眸,教人看不真切她眼中的情緒。

“罷了,我知你的心意已決,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去這錦繡王府的南院看看,此後你想要如何,作爲你的哥哥,我定然會幫你到底。”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有一句話說得極好,因果輪迴,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着它的緣由,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幫助她在以後的日子中,避免來自於命運的責難。

白墨冉雖疑惑清遠爲何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卻沒有再開口詢問。

“太子殿下請留步,王爺確實還未回來,還請您在廳堂多等待一刻。”

一片寂靜中,院外突然傳來了吳伯略有些慌忙的聲音,兩人極有默契從窗口向外看去,便見一道穿着灰色錦袍的人正朝着院中走來。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即使相隔這麼遠,白墨冉也很輕易的能夠感受到來自於那人身上濃重的煞氣,令她反感的蹙起了眉。

“他比我先離朝,怎麼可能還未回來?你一個小小的奴才,還敢幫着他矇騙本太子不成?”

扶桑淵聲音冷沉,拂袖間毫不客氣的將吳伯震出了自己的三尺之外,兀自朝着院中走來。

白墨冉的一雙秀眉蹙的愈發的緊了,清遠的話在這時淡淡的自她的耳邊響起。

“扶桑拓雖然溺愛那小子,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帝王,不可能在他健全的情況下讓出他的皇位,而且,他缺少一個理由,所以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扳倒太子。”

白墨冉聞言立即回頭看向清遠,卻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彷彿剛剛和她說的,只是些閒話家常。

“太子殿下,王爺確實還沒有回來,老奴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王爺!”

眼看着扶桑淵已經走進了院子,吳伯知道阻止不了,但還是緊跟在他的身後,盡力履行自己的職責。

只是隨着話落的同時,扶桑淵已經推開了門。

“扶桑錦你……”

扶桑淵剛剛說出一個名字,在見到屋中的情形時就再說不下去了。

一扇屏風隔斷了內室與外室,而屋中的人似乎是忍受不了情潮的洶涌,竟是連進內室都來不及,女子衣衫半解,正埋首在男子的頸間,男子的手則放在女子裸露出的香肩上,脣瓣與女子的臉頰只有一張紙的距離。

吳伯見扶桑淵的動作突然僵在原地,止步不前,心知屋中有異,便探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在見此情景後也是一愣,老臉有些泛紅,隨即便開始憂心起來。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男人好色這也算不得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這個阿薩剛來皇城,還未等得及面見皇上,就在王爺的府上行這種荒唐之事,也未免太過失禮。

更何況,太子殿下本就與王爺不合,現在這種情景被他撞上,免不了會拿此事做一番文章。

果然,他這想法纔剛剛掠過,扶桑淵就回頭對他沉聲詢問了,“想必,這就是此次草原大會的勝者?”

太子開口,吳伯就算是再不想搭理他,礙於身份也不得不回答,只能勉強應聲道:“回太子殿下,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覆,扶桑淵倏地冷笑一聲,看着兩人的方向,聲音不輕不重,卻足夠兩人清楚的聽見。

“果然是草原蠻人,竟是如此不懂禮數,也虧得扶桑錦會將你帶回皇城,今日好在我瞧見了,若是此番就讓他帶你進宮面聖,賜你個一官半職,日後還不將我北寒國的臉都給丟盡了!”

白墨冉本在與清遠暗中較勁,想將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給挪開,方纔在扶桑淵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這廝就以極快的速度變回了女身,脫衣熊撲佔便宜這一連串的動作,做的是行雲流水,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這樣做過許多次了。

但是聽到他這話,白墨冉反倒是不急着推開清遠了,由着他先佔一會兒無關緊要的便宜,以後有空再慢慢收拾。

她一下子將清遠拉近自己,下巴就那樣隨意的擱在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懶懶的掀起眼簾,上下掃視了扶桑淵一眼,然後發出一聲比他還要不屑的嗤笑,對着懷中的人漫不經心道:“美人,你說有些人怎麼就這麼沒有自知之明?明明自己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私闖宅院,打擾了別人的好事,說得偏偏還像是有多正人君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沒做過還是太久沒做過了,真正叫人倒胃口!”

這話一說出來,不僅僅是扶桑淵和清遠,就連白墨冉自己都有些錯愕了。

這說話的口吻,唔……好像和她師兄有些像?

沒辦法,她這輩子又沒做過男人,只能從她接觸過的男子中學習他們的言行舉止了,要論起罵人,她的師兄還算是佼佼者,所以不自覺的就套用了他的語氣,不過效果好像還算不錯?

效果豈止是不錯!扶桑淵看着白墨冉這故意挑釁的一番言語,簡直就快要氣炸了!

按照道理說,他作爲太子,怎麼樣都是有些城府的,面對白墨冉這樣的一個小人物,自然不應該大動肝火,反倒有失了身份。

可是今日,他在朝堂上本就因爲扶桑錦受夠了氣,現在找到他的府上不但沒見到人,還被這樣一個小角色冷嘲熱諷,最重要的是,那樣的神情還像足了扶桑錦!

現在扶桑錦深受父皇的寵愛,他是不能輕易的將其如何,但是這並不代表,其他的人也可以肆無忌憚頂撞他!

扶桑錦的眸光在下一刻定格在了白墨冉的身上,瞳孔漸漸縮小,彷彿一條灰色的巨蟒,隨時都會撲上來咬她一口,讓人遍體生寒。

白墨冉很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摟着清遠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卻在這時想起他方纔與她說得話。

“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扳倒太子。”

扳倒他麼?白墨冉心中笑意更甚,對他潛藏的怒意視而不見,反而愈發囂張起來。

“也怪不得我還沒有到得皇城就聽聞陛下對錦繡王爺寵愛有加,而對當朝儲君不冷不淡,我原先以爲陛下只是心疼王爺這些年在外受的苦,所以格外的偏愛了些,現在看來陛下果然有陛下的道理,單憑這禮賢下士的態度,王爺就比某些人不知道好了多少,美人,你說是不是?”

白墨冉說了這麼多,可從頭到尾卻都沒有看扶桑淵一眼,這樣的態度,簡直就是將他輕視到了極點!

清遠箍着白墨冉的手終於鬆了鬆,即使他背對着扶桑淵,也依然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殺意,他這個妹妹,還真會找別人的痛處,哪裡忌諱哪裡踩!

眼看着太子的怒火就要燒到了她身上,清遠剛想出手阻止,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來自於不遠處的風聲,又衡量了一下背後襲來的力道,終於還是忍住了出手的衝動,閃身躲到了一旁,眼睜睜的看着扶桑淵,結結實實的一掌打到了白墨冉的胸口上。

如清遠一樣,白墨冉在太子一掌打來的時候,就掂量了一下這一掌的威力,在清楚這一掌對她的性命不構成威脅後,便不再閃躲,硬生生的受下了。

只是雖不致命,但是痛楚卻是免不了的,她被這一掌的力道震的倒退了幾步,撞倒了身後的屏風,一股腥氣自喉嚨口蔓延而上,她一張嘴,一口鮮血便溢了出來。

可她非但沒有絲毫表露出懼怕之意,而是滿不在乎的一抹嘴邊的血漬,第一次將目光直直的放在了扶桑淵的身上,依舊是那樣的輕蔑與嘲弄。

“堂堂的一國太子,竟然願意紆尊降貴的對我這麼一個小人出手,我該感到榮幸嗎?”

太子沒想到都到這種時候了,對方居然還敢這麼嘴硬,眸中剛剛散去的戾氣又逐漸的聚攏。

“可是,您除了能對我出手解氣之外,又能做些什麼呢?有本事嫉妒別人的隆寵正盛,卻沒本事挽回君心,太子殿下,我真心替您覺得可悲!”

清遠在一旁聽着,想着如果自己是太子,怕也是會被白墨冉這一番話氣的失去理智!他以前怎麼從來沒發覺,他這個妹妹還有這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果不其然,太子本來打了他一掌之後,就沒打算再如何他,但是現在被白墨冉這麼一說,他要是再這麼輕易放過他,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窩囊了!

“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草原蠻人!你不是崇拜你的錦繡王爺嗎?我今天便殺了你,讓你知道,在這皇城,到底誰纔是真正的掌權者!”

扶桑淵的眼中這時是不假掩飾的殺意,白墨冉心中知道,他這一次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絕對不會再有半點的手下留情了。

只是……

她看向始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一旁的清遠,難道他不打算幫自己?先前扶桑淵的那一掌她就沒有閃讓,更別提她現在已經受傷了,要是再躲過去,那就顯得自己太刻意了。

眼看着扶桑淵的手離自己只有一尺之距,白墨冉的眉頭皺的已經可以夾死一隻蒼蠅,清遠還是無動於衷。

她雖不清楚他有什麼打算,但也知道扶桑淵這次不是開玩笑的,要是再不讓開的話,她就算不死也是重傷。

就在她作勢要避讓的時候,一陣輕微的風聲作響,眼前的手掌頓了一頓,沒有再朝着她的方向多前進一分。

“扶桑淵,我尊你爲太子,一直忍讓你三分,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的衝到我的府上,對我的客人出手!”

澹臺君澤顯然趕來的比較匆忙,衣衫和髮絲都有些凌亂,若是放在平時,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不可容忍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的神情是白墨冉未曾見過的凌厲,甚至凌厲中還夾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

扶桑淵本來就沒有真正的想置白墨冉於死地,剛剛會下死手純粹是被她激怒,一時失去了理智,現在被澹臺君澤這麼一攔,倒也沒有再堅持。

“來北寒半年,你總算是說出了你的真心話!”扶桑淵毫不客氣的甩開他攔住自己的手,目光裡透着嫌惡,譏諷道:“要不是你一直藏着躲着不願意出來見我,我又何至於傷了他?說到底,這都是你的責任!”

白墨冉見過無恥的,但是真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

一切都是他的錯,到他的嘴裡,卻被他推得乾乾淨淨,好像什麼都不是他做的一樣!

反觀澹臺君澤,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方的無恥。

他沒有再與他爭辯,脣邊扯出一抹淡笑,只是笑意很冷。

他的視線在屋中掃過,在見到那倒落的屏風以及背對着他站立的女子後,眼底不留痕跡的掠過一絲疑惑,最終落在了白墨冉嘴角,那仍舊殘餘的一絲血跡上。

他遏制住自己內心想要走過去爲她擦拭的衝動,只是歉然道:“讓你見笑了,堂堂一國太子有此魯莽之舉也是我所料不及的,我在此向勇士賠禮,只是不知道你傷勢如何,方纔下朝之後我單獨去面見了父皇,向父皇說了你的事,父皇對你很感興趣,故而讓我回府帶你前去面聖。”

太子聽聞,臉色倏地變了。

他一直都以爲管家與他說扶桑錦不在府中是託辭,未曾想到他是真的不在,而且,還是私下去見了父皇!

如今對方被自己所傷,要是就這樣去面聖,還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浪!

他絕對不能放任這種事情的發生!

“三弟,我沒有聽錯吧,你居然要把他帶到宮裡面去面聖?這等白日宣淫之人,我豈能容你帶到父皇面前丟人現眼!”

“呵……”

這次還沒等澹臺君澤說話,一直背對着兩人的清遠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聲,不刻意,卻是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的聽見了。

“放肆!”

扶桑淵立即反感的皺眉,眼神冷厲的看着她。

礙於澹臺君澤和白墨冉的身份,他是不能輕易的將兩人如何,但是這並不代表任何一個人都能騎在他的頭上,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風塵至極的女子!

“主子說話,你一個——”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爲那女子已經在他說話的期間,慢慢的轉過了身來,露出了一張傾城的面容。

“我?我什麼?太子殿下怎麼不把話說完?你得知道,我生平最討厭話說一半的人了!”

清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的就放過扶桑淵?在今日之前,他本就不喜歡這個北寒的太子,只覺得此人太過的陰沉奸險,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在今日之後,他就不止是不喜歡了!

傷了他最寶貝的妹妹,在他的面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還說他……哦,雖然沒能說出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看這個人,已經非常非常的不爽。

“國師大人,你怎麼在這裡?”

扶桑淵這下是真的震驚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一直默默站在旁邊、毫無存在感的女子,竟然是失蹤了許多年的國師!

一想到他自己剛纔說的話全被清遠聽了去,他再也保持不了鎮靜,終於有了些慌亂。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清遠將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笑容滿面的看着他,“既然太子殿下您都能在這裡,我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奇怪的?”

扶桑淵就算是腦子再不清楚,卻也知道清遠說這話的意思,儼然是怪罪上了他!雖然他很是奇怪失蹤了這麼久的國師爲什麼會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錦繡王府,但是不管過了多久,他都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父皇對其的寵愛未曾因爲她消失這麼多年而有所消退!

他剛想出聲爲自己開脫,清遠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看了澹臺君澤一眼,語氣淡淡道:“扶桑拓不是要見小薩麼?正巧,我與他也有許久未見了,趁此機會正好見上一面,還不快走!”

小薩?白墨冉不禁抖了抖。

澹臺君澤在此之前沒有見過清遠,因此也不是很清楚他的來意如何,但是他現在的所作所爲,顯然是幫着他的,所以他也沒有多做計較,點頭應了。

隨即,清遠沒有給扶桑淵再開口說話的機會,眨眼間就沒了身影。

澹臺君澤冷冷的看了扶桑淵一眼,也扶着白墨冉當先走出了屋子。

這一次,扶桑淵沒有阻攔,他知道,在這次的事情當中,那個草原來的人,甚至是扶桑錦都不足爲患,但只要清遠不想罷手,那麼任他再如何補救都沒用!

只是……

他想到一開始推開房門他所看到的場景,眼底結出冰冷的寒芒。

**

北寒皇宮的議事閣內,扶桑拓正在和幾位大臣商討着邊疆地帶城池饑荒的問題,一位不速之客就那麼闖了進來,他還沒來得及發怒,在看到來人的容貌時,到嘴的斥責瞬間忘得一乾二淨,轉而龍顏大悅,臉上的笑容甚至能夠稱得上是討好。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不明白皇上這突然間的變化是爲何故,都紛紛的朝着扶桑拓的視線落點處望去,在見到絲毫沒有形象可言,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清遠後,衆人亦是一喜,齊齊行禮拜見道:“參見國師!”

扶桑拓更是從書桌前站起身來,幾步掠過衆臣走到了清遠的面前,熱切道:“愛卿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這次回來又打算停留多久?”

這一番作爲,與他皇帝的身份完全不符,但是一幫大臣卻沒有人發出異議,因爲他們比所有人都清楚,眼前的女子並非一個花瓶可言,以前他在北寒的時日裡,什麼饑荒,什麼民患,幾乎都不存在,全國上下軍紀嚴明、兵強馬壯,那幾年,算得上是北寒國最巔峰的時期了。

“自然是去找遊山玩水去了!”清遠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看了看他身後的幾個大臣,用手撐着自己的額頭,眼睛一閉,便這麼睡了過去。

扶桑拓見此,立即揮退了諸位臣子。

幾位大臣們也沒有多言,行了禮就安靜的退下了。

皇上有多寵愛這位國師,在早些年裡他們是見過的,但是因爲這國師確實有着非比一般的治國本領,所以即便他們心裡或多或少有些不滿,但爲了國家的安定,那一點不舒服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再者說,對方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女子而已,她既然已經跟了皇上,那麼任憑她如何的鬧騰,在他們看來,也只是女人的不懂事罷了。

清遠睡了小半個時辰,皇帝也就陪了她小半個時辰,在此期間,扶桑拓一直在批閱奏摺,議事閣中除了紙張翻閱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突然有細微的交談聲傳來,雖然動靜不大,但在現在這樣的安靜中卻顯得異常的清晰。

沒過多久,一位太監持着拂塵走了進來,似乎室感受到皇帝不悅的心情,他特意放輕了腳步,邁着小碎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啓稟皇上,錦繡王求見。”

太監的聲音也很輕,他當然知道此時不宜打擾陛下,畢竟國師在消失那麼多年後剛剛回來,陛下對她又那麼寵愛,肯定有許多話要與她說。

但是這在門口求見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這一段時間陛下極爲疼寵的錦繡王!所以一時間,就算他是近身伺候皇帝多年的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兩人誰在他的心中位置更重些,纔會冒險前來詢問。

錦兒?

扶桑拓聽到這個名字,怒氣果然消減了不少,他想起不久前,錦兒的確有和他提過,會帶此次草原賽馬的獲勝者前來覲見,是他疏忽了。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國師突然出現在議事閣,他尚且不知道他此番回來是抱着怎樣的心態,所以在沒弄清楚這事情之前,他還不想處理其他的事情。

這麼想着,他擡起手就要揮退太監總管。

“讓錦繡王進來吧。”一道聲音在他動作之前先行響起。

扶桑拓立即朝着清遠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人依然睏乏的閉着眼睛,維持着先前撫額安睡的姿勢。

感受到扶桑拓的視線,清遠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睡意朦朧的對着他又重複了一遍。

“讓錦繡王進來。”

這一次,少了些婉約,語氣依舊柔和,但是扶桑拓卻從中聽到了一種不容置啄的命令。

他心中有些反感,卻沒有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讓錦兒進來。”

扶桑拓放下手中的奏摺,還是決定召見澹臺君澤。

太監總管領命去了,走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清遠,便看到對方已經完全張開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的後背徒然竄過一抹涼意,立即收回了目光,步伐比來時要快上幾倍的往外走去。

沒過一會兒,就有腳步聲再次響起,扶桑拓擡眼看去,就見澹臺君澤沉冷着一張臉走了進來,他的右後方還跟着一個人,因爲低垂着頭,所以看不清長相。

“兒臣見過父皇。”

雖然心情很是糟糕,但是該有的禮數他還是一樣不少。

白墨冉也跟着他跪下行禮,語氣謙卑道:“草民拜見陛下。”

因爲清遠坐在皇帝的對面,背對着他們,所以很容易讓人忽視,但兩人皆是會武之人,又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只是假裝沒注意罷了!

“都起來吧!”

扶桑拓看着自從進來以後,面上就一直陰冷的澹臺君澤,心中不免疑惑。

“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久前你在朕這的時候不是還高高興興的,怎麼這一轉眼的功夫……在我北寒的國土上,有誰敢得罪你?”皇帝說這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他現在已經不年輕了,就各國來說,北寒的子嗣算是單薄的了,一共就三個皇子,最小的皇子在幼時還走失了,無疑是更加的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小兒子在走失了十幾年後被找了回來,他自然很是高興,而且要論起長相來,這小兒子與他年輕時最是相像,就這些時日的表現看來,這小兒子雖然與納蘭傾城一樣有些胡鬧,但論起政治,卻毫不比他其他的兩個兒子遜色,如此一來,他在他所能給予的範圍內,自然是極盡恩寵。

外人看來,只以爲他是在彌補這些年來作爲父親的缺失,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愛他的這個小兒子。

甚至,他偶有幾次心中懊悔,覺得太子立的太早,以至於讓北寒下一任的皇帝錯失了最好的人選。

澹臺君澤剛要開口回答,太監總管在這時又走了進來。

“啓稟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太子?他怎麼也來了?”扶桑拓心中奇怪,無意中發現澹臺君澤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愈發低沉的氣息,眼底波瀾微動。

“讓他進來。”

“喳。”

太監總管是什麼人?這麼可能察覺不到此刻變得緊張的氛圍,很是識趣的閃人了。

“兒臣參見父皇。”

在太監總管出去之後,太子很快就進來了,只不過與兩人不一樣的是,他在對皇帝行了禮之後,轉身又對清遠行了一禮。

清遠全當沒有看見,扶桑淵也不以爲意,似乎已經很習慣了。

反正她將他的老子都沒有放在眼裡,對他什麼態度也都是應該的。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兩兄弟竟然一起來見朕,說吧,都有什麼事情?”

扶桑拓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的轉悠着,最後身子往背後的椅背一靠,神情比方纔面對衆臣子時要溫和了不少。

與東臨皇帝相比,北寒帝儼然是個慈父,還沒有被身下的皇位磨滅去最基本的人性,當然,誰又能知道,這是不是與他子嗣稀少有着關係?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這話果然不錯。

扶桑淵沒有想到,清遠已經來了這麼久,居然沒有把王府中的事情告訴皇帝,他以爲既然他都那麼說了,來到皇宮後必然會在皇帝面前,將他狠狠地斥責一通,甚至在來之前,他已經爲自己想好了辯解之詞……

“兒臣的事情並不着急,既然皇兄這麼匆忙覲見,就讓皇兄先說吧。”

耳邊傳來澹臺君澤體諒的話音,可這在扶桑淵聽來,無異於是另一種形式的嘲諷。

他尾隨着他們而來,結果到現在,他們卻是什麼都沒說,反而讓他成爲了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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