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早已經等候多時的綠茵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一擡頭正對上一雙似琉璃般剔透美麗的眼睛,綠茵一怔,繼而大喜。
“宮主,你醒了。”
“綠茵!”
“是,宮主!”
“我們的人,現在有多少?”
“不足二十人。不過,只要等上一天,發信息召集最近的靈鷲宮弟子趕過來的話,應該不少。宮主,你是不是準備……”最後的話,綠茵看了看宮主的臉色,沒有說出口。
徐佩瑤從牀上下來,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走到緊閉的窗戶邊,伸出白玉似的芊芊玉手輕輕推開一條縫,眼神悠遠的望着外面。
天色慢慢暗下來,街上的人羣逐漸消失。
“宮主?”
“我聽袖衣說,你通知了綠蕪趕過來?”
窗前白衣勝雪清雅無雙的少女明明語氣很輕柔,聽不出一絲厲色,但剛剛在外面目睹了袖衣被警告那一幕的綠茵卻忍不住多想,心抖了抖,連忙跪下請罪,乾脆利落。
“請宮主責罰綠茵的自作主張。”
“你跪着幹什麼?我並沒有生氣。相反,你做得很好。綠蕪到了的時候,直接讓她過來。”徐佩瑤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綠茵以及不遠處臉色蒼白的袖衣,頓時毫無興致,揮了揮手,讓她們離開。
“你們都下去吧。奔波了一整天,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宮主,那綠茵告退了。”綠茵低眉順眼,甚至沒有擡頭看宮主的神情,轉身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直到離開房間,她這才呼出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同樣沉寂不說話的袖衣。沒有跟她說什麼,綠茵徑直走了。
袖衣是宮主身邊最貼心的婢女,即使她有什麼錯,惹怒了宮主,也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比起一直在靈鷲宮的弟子,自然是袖衣兩姐妹跟宮主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更深厚。
有信任,纔會有敲打!不然……靈鷲宮自有一套賞罰制度,這些年來,靈鷲宮的刑堂裡多少人進去了就沒有出來。
這個世道,多少賣兒賣女,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房間內,少女站在原地,看着窗外最後的一絲夕陽。
感覺到門外的人已經離開,夜幕漸漸降臨,街上再無百姓走動,少女手撐着窗欄,慢慢拉上了窗戶。
她轉身坐回牀上,盤膝運功。
被劉福通控制的這段時間,讓她突然認識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甭管是不是歪門邪道,這個天下,總歸有一些奇人異事,她也不是無敵的。
更甚至,她心裡總有一種不安,老覺得有人在暗處盯着她。
想到空間裡的那朵奇異的青蓮,少女眉宇微蹙。
她的空間,得來頗有些微妙。
原先,只是因爲身上的胎記。小時候跟着二哥他們去放牛的時候,朱重八和陳友諒個帶着一羣童子打架,最後打紅了眼,也不知道誰扔的石頭,一不小心砸到了當時初初在徐家女兒身上恢復意識,還有些茫然沒有適應過來的她身上。興許是胎記見了血,當晚她的意識就被拉進了一個有這個水池繡樓的地方。
這在她還是巫琉水的時候,並沒有發生過。
同樣的胎記,也只是最普通的胎記罷了。
徐佩瑤輕輕閉上眼,心神進入空間。
空間裡依然一片清幽,氣息宜人。翠竹繡樓,青石小徑,氤氳的池子裡不知何時粉了幾分的蓮花。
這裡,除了花草,並無活物!安靜得連風吹過拂動的水波都能夠清晰可見。
平時,除了確定周圍無人她會進入空間修煉,多數時間,因爲孃親要帶着她學不少東西的緣故,她在空間呆的時間並不長。
可能是早已經習慣,她有多久沒有仔細觀察過空間的變化了?
少女的神識停留在青蓮的上空,比之以往更能夠清晰的觀察整個空間的狀態。
這裡,更像是一座缺少主人的仙府。
雖美,總歸寂寞。
心神完全隔入空間的少女沒有注意到,就在她看似打坐不動的時候,本該被關上的窗戶突然動了動,然後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條縫隙。
兩雙眼睛赫然出現在縫隙外,在慢慢暗下來的夜色中,格外的驚悚。
“土地公,你說這碧瑤仙子在幹什麼?”
“修煉啊都不知道!唉,你別擠!”
“可是,碧瑤仙子怎麼修煉?她又不再是天上瑤池裡的那一抹青蓮,現在她已經輪迴轉世成了普通人類,怎麼可能會有修煉功法?”土地婆仗着自己有些發福的身軀,眼睛更加往前湊了湊,倒是把不敵她重量有些瘦削的老頭兒給擠到了一邊。
土地公顯然習慣了,並不怎麼在意的繼續回答。
“那倒也是。土地婆,那你說,既然碧瑤仙子都輪迴轉世了,她這一身仙氣繚繞是怎麼回事?竟然比我們身上的氣都足,遠遠看去都能夠感覺到靈氣逼人。”
“難道,碧瑤仙子恢復記憶了?”土地婆大驚。
“那更不可能。如果她恢復記憶了,我們早就被發現了,哪裡還能夠躲在這裡偷窺。”
“說的也是。對了,聽跟着紅孩兒那邊的土地婆說,那紅孩兒似乎又受傷了。那位老姐姐也真是可憐,一直跟在火龍的身後收拾殘局,一把老骨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累散架了。倒是這玄龜,做事心狠手辣,我們幾乎派不是什麼用場,也樂得清閒。”
“有這碧瑤仙子在,玄麟真君被壓黃河千年的煞氣倒是擴散不出來,不然,就我們這把老骨頭,都有些承受不住。”
凡是神仙,都怕一身仙骨被煞氣侵蝕。
不一小心,可是會入魔的。他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山神,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有人來了,我們快走。”
陳友諒打下面走過,忽然停了下來。
他剛在似乎看到兩個人影在佩瑤妹妹的窗前?
擡頭仔細看去,緊閉的窗戶並無異常。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有些不放心,他轉身上樓。走到佩瑤妹妹的房門前,男人運轉內力仔細傾聽。
裡面很安靜,沒有異常。
想來,佩瑤妹妹早已經歇下了。
男人就這樣靠在門外,佔了一宿。知道天大亮,外面出現了走動聲,他看着端着一盆清水上樓的袖衣,叮囑她好好照顧佩瑤妹妹,這才轉身離開。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當靈鷲宮醫術最好的綠蕪日夜兼程的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以後了。
一天的時間,足夠他們休整。
待陳友諒喬裝打扮從外面打探消息回來,就注意到今天的客棧氣氛似不同一般。
客棧周圍多了不少新的女人面孔,尤其是越往裡走,離佩瑤妹妹的房間越近,外面站的女人越多,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戒備和防範。
男人心一沉,以爲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可真除了什麼事,頓時臉上露出幾分焦急來。
“佩瑤妹妹!”
外面的靈鷲宮弟子事前就得了吩咐,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渾身透着幾分冷酷的俊美男子,但綠茵姐姐的形容,她們還是很容易就對上號,因此倒也沒有阻止男人衝進宮主的房間。
裡面還有她靈鷲宮的弟子呢。
“佩瑤妹妹?!”陳友諒推開門,疾走的腳步在對上一雙嫵媚清冷的眸子後,瞬間呆怔在原地。
繼而,男人欣喜若狂,大步上前。
“佩瑤妹妹,你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房間內,站在徐佩瑤身邊一個穿着綠意,手剛剛收回差在少女手臂上長針的女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看向面前這個突然氣勢洶洶帶着驚人氣勢衝進來,完全無視了周圍所有人的男人。
煞氣太重!
走到旁邊,讓開位置,綠蕪輕輕拉了拉麪無異色明顯已經見怪不怪的綠茵,挑了挑眉,壓低聲音好奇地問。
“這就是宮主那未婚夫?”
“千真萬確!”
“天啊,有些出乎意料。我還以爲,宮主喜歡的會是溫文爾雅的如玉君子呢。”
徐佩瑤淡淡的瞥了一眼似無限驚訝的綠蕪,表示她的話自己耳朵沒聾,全都聽見了。
給我收斂點!
宮主的眼神明晃晃的如此警告,綠蕪瞬間收起玩笑之心,面上又是一派醫者的嚴肅正經。
她可沒忘記,宮主交代過的,等會兒還要好好的演一場戲,務必不能讓宮主的納威未婚夫起疑她神志突然恢復的事。
這段事件發生的事,宮主做事似乎更加滴水不漏,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