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9-04-01 19:57:33字數:8259
這次做足了準備再出發,路上也沒有追殺的人了,所以魏如意也沒那麼急着往前趕路了,只帶着奶孃和阿藏慢悠悠的一路打探情況,一路往南邊的方向而去,只是走了沒多遠,樑若就跟了上來,還帶來了赫連的侍女。
樑若一身湛藍色的貼身長袍,騎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上,跟在魏如意的馬車上笑道:“赫連說,他要看着他爹,暫時沒法跟上來,所以讓我帶幾個人來跟着你。”
魏如意看了看跟過來的四個美貌侍女,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過樑世子怎麼親自過來……”
“三月之期你忘了?”樑若笑道。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她倒是真沒把這當回事,原本就是開玩笑而已。
看出魏如意的遲疑,樑若立即笑道:“放心吧,我不着急,三個月不行,那就三年,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們再成婚不遲。”
“樑世子……”
“而且我也想去北燕看看,赫連這麼多年走遍大江南北,我雖也出過門,卻沒真的去戰場看過,如今倒是個好機會。”樑若自顧自的說完,瞧見前面不遠有一處茶棚,便道:“我們去前面歇息歇息吧,你不累,念念也該累了。”
現在日頭大了,走了這許久,馬車裡的確也悶熱起來,魏如意倒是扛得住,可孩子還小,便也同意去前面茶棚坐會兒,等到下午涼爽了,再啓程趕往鎮上休息。
一行人抱着孩子下了馬車,茶棚的小二立即熱情的招呼起來,瞧見魏如意跟樑若一起走進來,連忙問道:“這位公子好福氣呀,這樣美貌的夫人,可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
魏如意剛要解釋,樑若只笑着道:“你倒是會說話。”說完,扔給小二一塊碎銀子,才湊過來跟魏如意道:“你不是想氣氣樓衍麼,咱們要是還這麼生疏,他必要看穿的。”
魏如意想起樓衍那大木頭,也跟着沉默了起來。
進了茶棚,很快小二便拿了茶來。是普通的磚茶,喝到嘴裡有些苦澀,卻剛好解了這夏日的乾燥。
念念許是悶壞了,奶孃抱着他,他也還哼唧哼唧的不自在。
奶孃急得額頭直冒汗,樑若瞧見,伸出手道:“孩子給我抱着,你去將團扇拿水浸溼了再來扇風吧。”
奶孃愣住,忙看向魏如意,可還不等魏如意出聲呢,念念就手舞足蹈朝樑若伸手了,還咯咯的直笑,肉乎乎的小胳膊不住的要推開身上熱的厲害的奶孃。
魏如意淺笑起來:“我來抱會兒吧……”
“我抱着吧,你先歇會兒。”樑若自然的將念念抱過來。他身上的衣裳是冰綢子的,他會功夫,身上的熱氣也自然散發的少些,念念纔到他懷裡,便安分了不少。
奶孃趕忙把團扇拿水浸溼了,輕輕的扇風,念念覺得舒坦了,睏倦就涌上來了,跟樑若玩了不一會兒,就在他懷裡呼呼睡下了。
因爲快到午時了,過路的販夫走卒們也都進茶棚來歇腳了,有的只要了碗茶坐在茶棚外的蔭涼下喝,有的則乾脆進來點了小酒花生米天南海北的聊。
樑若還擔心魏如意從小嬌生慣養,只怕會不喜歡,卻見她倚在桌子旁,半撐着臉笑眯眯的享受着這閒散時光,便笑了起來。他就知道,她是個不一般的小姐。
一直歇上近兩個時辰,魏如意一行人才出發。
出發時,茶棚裡的人還不斷的誇讚樑若是個好相公,魏如意幾次想說清楚,都被樑若岔開了話去,便不了了之了。
去北燕的路上,魏如意還一直在打探陳言袖的事情,那個夢一直印在她的腦海裡始終不敢忘記,可不知爲何,北燕卻是一點消息也沒傳過來,直到魏如意出發的十天之後,才聽到民間消息傳開,說北燕皇室的靜妃娘娘居然不顧規矩請求出徵。
如今太后的慈安宮裡,曾經的賢妃、如今的太后娘娘高興的看着來報喜說已有身孕了的皇后,不斷囑咐她要好好照料身體。
皇后溫婉淺笑,看了眼坐在一側沉默不言的姜宴,輕聲道:“臣妾會照顧好自己,不叫母后和皇上爲臣妾優心的。”
“那就好。”·太后溫和的笑,皇后似想了想,才又道:“不過母后,最近皇上一直在爲靜妃妹妹的事情操心,臣妾覺得,靜妃妹妹一向聽您的話,不如您也勸勸靜妃妹妹吧,讓她也該替皇上着想。”
“夠了。”姜宴冷漠打斷她的話,但在後宮,他一向很給皇后面子的,皇后便也是仗着如今又懷了孩子,纔敢提這麼一句,但看他發怒,立即起身認了錯。
太后只輕輕嘆了口氣,道:“好了宴兒,皇后並無別的心思。你放心,言袖只是一時意氣,等過段時間便好了。”太后也心疼陳言袖,卻不會准許她離宮去打仗,堂堂后妃,由她去上陣,豈不是叫人以爲朝廷無人,皇帝無用麼?
姜宴沉默下來,簡單敷衍了幾句,便藉口有要事便離開了。
他出來後,下意識的就走到了芳菲殿門口。
一側小太監立即要上前去傳話,卻被姜宴給攔了下來。
“皇上,靜妃娘娘或許在裡頭等您呢?”小太監輕聲道。
姜宴看着這個芳菲殿,如今夏花正開的燦爛,可看着卻讓人覺得格外寂寞。
花間正好從裡面笑着跑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封信,卻沒想到姜宴在外頭,剛好對上姜宴,信還沒來得藏起來就落在了地上。
“皇……皇上……”花間猛地跪下來,姜宴卻隻眼眸眯起,看到了信上的字,是寫給胡清微的,可即是給胡清微的信,花間怎麼緊張成了這樣?
姜宴看着還妄圖遮掩住這封信的花間,俯身便上前撿了起來。
花間一急,忙道:“皇上,這是娘娘寫給姜夫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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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睨了她一眼,想要拆信的動作頓了頓。他能感覺得到這封信不對勁,可他卻不敢細想,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甚至害怕,只要他拆開這封信,他跟言袖的感情就真的走到末路了。
他將信還給花間:“下次做事還這麼莽撞,便不必在靜妃身邊伺候了。”
花間見他真的沒看,趕忙收了回來戰戰兢兢的應下了。
“靜妃在做什麼?”姜宴朝芳菲殿裡看了一眼,裡面安靜的很。
花間的心又提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姜宴卻已經猜到了,並且心裡不由竄起一股火來:“她還在準備出宮的事,對嗎?”
花間嚇得立即跪伏下來。
姜宴看着她,眸底溢出寒氣,垂在袖子裡的手也緊緊握了起來,寒聲吩咐道:“看來朕的靜妃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即日起,靜妃禁足於芳菲殿,沒有朕的吩咐,芳菲殿任何人不得進出!”
“皇上……”花間想求求他,可姜宴卻只是面色清寒的甩袖而去。他不明白,爲何言袖會變成如今這樣冷漠,僅僅因爲皇后之位沒有給她麼,可相較於皇后,對比後宮的女人,他的寬容和寵愛明明給她的更多,甚至她只要肯來要,說不定他也會心軟的將皇后之位送給她,可她爲何卻與自己漸行漸遠?
回到養心殿,蘭宇從外面走了進來,低聲道:“皇上,查清楚了,姜夫人送進宮來的消息,其實是國師夫人送到姜王府的。”
“國師夫人,如意?”姜宴微微一怔。蘭宇卻點了點頭:“國師夫人和國師都沒死,現在正在大齊。”
姜宴聽到樓衍也沒死的消息,立即坐直了些身子微微往前傾着,問他:“那小衍的身體……”
“具體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國師夫人已經平安產子,而且先帝派去追殺的暗衛也被人全部剿滅了。”蘭宇道。
姜宴聞言,想起方纔花間高高興興去送信的樣子,忽然有些愧疚起來,言袖說不定只是知道了如意的消息,所以急着要出宮去見她,這幾日自己的確態度冷淡了些……
想到這裡,姜宴便又起了身:“擺駕芳菲殿。”說罷,似乎都等不及要跟陳言袖一起分享魏如意和樓衍沒死的消息了,顧不上身後人的勸阻,獨自一人便快步放芳菲殿去了。
芳菲殿裡,陳言袖將銀鈴鐺穿在了手鏈上,掛在了有風的窗戶邊,風一吹,鈴鐺兒便清脆的響。
花間見她又看着鈴鐺出神,笑眯眯道:“娘娘,您是不是很喜歡這鈴鐺呀。”
“喜歡。”
陳言袖淡淡淺笑。
花間又道:“那送鈴鐺的人呢?”
陳言袖微微一愣,旋即道:“後宮裡,一句話也不要亂說。”
“是。”花間趕忙低下頭,卻又忍不住道:“娘娘是不是因爲這送鈴鐺的人,纔要出宮的呀?”
陳言袖眉心微擰,雖然不喜花間胡亂說話,但想了想,這後宮裡自己都要處處謹言慎行,也只有花間這麼粗線條的人還能活得自由些了,便只半責備半笑着道:“你成日裡東想西想,不如想想你自己,年紀也不小了,等得空,我便跟皇后娘娘求了旨意放你出宮嫁人。”
花間立即含羞起來,可陳言袖還不及多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宮女發出一聲輕呼來,而後便見姜宴從一側院牆上跳了下來,手邊還扔着一束似乎才採摘好的花。
陳言袖微微訝異,立即出來行禮,花間也趕忙低下頭準備奉茶,姜宴卻是淡漠道:“不必了,朕今日倒是失了體統了,靜妃若是喜歡鈴鐺,朕立即叫人送來。”說罷,提步要走。
陳言袖微微咬牙,上前一步直接道:“皇上,臣妾想要出宮一事,還請皇上應允!”
“朕若是不允許呢?”姜宴負手站着,手心緊緊握在一起。
可陳言袖只是垂眸道:“皇上若是覺得后妃出征丟人,大可將臣妾打入冷宮,讓臣妾以罪妃之名出征也可以。”
姜宴的拳頭緊握到骨節發白,他從未想過,她竟已經這般想要離開自己了,甚至不惜成爲廢妃!
“陳家正在戰場,朕不僅不會廢你,還要封賞你。”姜宴側身看她:“貴妃之位如何,滿意嗎?”
陳言袖覺得心好似被人拿刀子再割着,她忍着眼底酸澀,擡眼看他:“皇上,臣妾父親和二叔年事已高,可臣妾在戰場十數年,雖不比父親和二叔功高,卻也絕不比朝中這些新將差,若是臣妾去,必能守住南邊。皇上若是爲難,臣妾可自請廢妃,敢爲下堂婦!”
“朕不會讓你去的。”
“皇上……”
“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的後宮裡。”姜宴眼底泛起溼意,在陳言袖擡頭看他之前,轉身離去。她在宮外是遇上了別的喜歡的男人麼,送她鈴鐺的,是烈染吧。
“皇上……”蘭宇迎過來,姜宴只站定後,寒聲道:“聽聞最近敵國刺客烈染又入京城了?”
“是。”蘭宇答道。
“立即調派人手,殺無赦。”姜宴故意說給陳言袖聽的,他要她死了這條心,想要跟別的男人走麼?他絕不會成全的!
陳言袖往外追去,可纔出宮門就被宮門口的人攔了下來。
姜宴的背影決絕極了,花間也急壞了,跟出來道:“娘娘,皇上是不是誤會了,奴婢替您去解釋清楚吧。”
“不必了。”解釋不清楚了,他已經起了疑心,即便自己根本沒有喜歡上烈染,即便她真的只是想要去南邊幫父親和二叔,可他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陳言袖彷彿丟了魂一般回到芳菲殿,看到以前魏如意送給她的藥,瓶瓶罐罐,林林總總……她知道她該用什麼辦法出宮了。
第二天,芳菲殿便傳出消息,陳言袖身染重疾命懸一線了。
魏如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概就猜到陳言袖想做什麼了。
阿藏從外面回來,道:“夫人,馬車和乾糧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阿藏,幫我找人送封信去北燕京城。”魏如意道。
“是。”阿藏立即熟練的找了筆墨來,魏如意認真寫下後,又蓋上了自己的印章。她早就說過,如果有一天言袖姐姐真的不願意再繼續留在姜宴身邊了,那她也一定會替她安排好一切。
樑若熟練的抱着念念進來,魏如意剛好把信交給阿藏。
樑若沒多問,只笑道:“赫連傳了消息來,說你一直擔心的那個老女人,現在不必擔心了。”
“拂媚她……”
“聽說被一個老男人三言兩語給絆住了腳步,都沒有啓程要去扶桑的意思了,不過之前那個要刺殺你的男人姜棣好似不見了蹤影,只怕已經到扶桑去了。”樑若道。
魏如意聽到拂媚沒有死,心裡的情緒有些複雜,她是前世教自己醫術的姑姑,也是今生造成她跟衍哥哥兩地分離的罪魁禍首,所幸自己跟衍哥哥都沒死,否則這筆債,她也不知該怎麼算。
“既然她沒有動靜,便暫時不必管她了,我們先去南邊。”魏如意道。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坐馬車走吧,再走個一兩天,大概就到了。”樑若笑道,念念看他笑,也揮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咧開了小嘴。
如今已到最悶熱的八月,魏如意上了馬車後,便開始想,若是當初交代給媚娘讓她叫人悄悄放在衍哥哥是食物裡的藥,他若是都吃了下去,臉上那些疤應該也剝落的差不多了吧,若是如此,就該進行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此時的樓衍也很快就知道魏如意要來了的消息,並且清楚的知道樑若也跟着一起。
“尊主,聽說沿途樑世子都以夫人的夫君自稱,夫人也從未與他劃清關係過。”阿忠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道,自從當初樓衍出事後,他就一直在北燕養傷,到如今樓衍重回北燕他纔不顧勸阻執意過來的,但沒想到纔過來,就知道魏如意跟樑若的事。
一側阿義直嘆氣:“我就知道,夫人就是喜歡小白臉,當初喜歡那個叫雪無痕的,現在又被大齊的小白臉給騙了。”
阿忠暗暗瞪他一眼,可沒想到樓衍卻比他們所想的要冷靜多了。
“扶桑已經有動作了嗎?”樓衍問阿忠。
阿忠見他不肯提魏如意,也只能閉嘴,道:“最近已經開始調集兵力了,聽聞扶桑素來說一不二的丹羽家族好似也要派人加入這次的討伐來,尊上,有丹羽家族這羣善於用毒的人,只怕兩人陳將軍的仗不是那麼好打了。”
“阿義,你收拾一下,準備去扶桑走一趟。”樓衍到。
阿義立即應下,又想起什麼,到:“聽說陳家公子也在扶桑。”
“找到他。”樓衍說完,便只將一封信交給了阿忠:“送去給陳將軍。”
“是。”阿忠看着樓衍,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也不敢再說說什麼,立即出去了。
待人都退下以後,樓衍纔回到書桌旁,安靜的看着上面的畫,笑容嬌俏的女子抱着一個粉糰子一般的孩子笑顏如花,這場景早已不知在他夢裡出現過多少次,可如今到了眼前,他卻怯了。
“星兒……”他的手指輕輕撫在畫像上,彷彿還能聽到她在耳旁的笑聲一般。
而此時的魏如意,已經到了樓衍所在的南邊縣城。
這裡的城鎮風氣跟大齊和北燕都城的完全不同,這裡臨靠着湛藍的海邊,才進入這個城市,鹹溼的海水氣息邊迎面撲來,老百姓們路邊叫賣的大多是海里產的物品,曾在北燕都城很尋常見的絲綢一類的玩意兒在這裡反倒是新奇起來。
“我曾經去過類似的地方,到時候你可以嚐嚐當地的美食。”樑若牽着馬兒跟在魏如意的馬車旁笑着到。
念念似乎也感覺到了熱鬧,扭扭胖乎乎的小身子從馬車的窗簾邊往外看,黑亮的眼珠子也不知看着什麼了,時不時咯咯的笑兩聲。因爲長得胖,奶孃幾乎都抱不住。
魏如意將念念順勢抱到自己懷裡裡,纔跟樑若道:“那我們今晚在這裡好好歇一歇。”不說別的,樑若到時一個極好的夥伴,爲人大方開朗,又與人爲善沒有世子爺的架子,這一路走來,不止念念被他逗得開心,就連阿藏也把他當主子看待了。
一聽說今晚要歇在這裡,阿藏別提多開心了,因爲他知道樑世子肯定會帶他們去大吃一頓的。
到了落腳客棧歇下,魏如意簡單洗漱以後,便先派人先去駐紮在邊防營地的陳定送了消息。
樑若過來時,她正好收拾完,清爽的淺紫色梢紗長裙,烏黑的長髮全部挽了個清爽的髮髻,只簪着兩朵簡單的珠花,看起來清爽淡雅,又不失少女的嬌俏。
樑若眉眼深深,已經沒了當初木楞,只笑着問道:“可要帶面紗?這裡可不興帶這個,少女面平素採珍珠的時候,袖子可都是挽起來的。”
“若是如此,戴面紗的確奇怪了。”魏如意想了想,反正她就是要叫樓衍瞧見的,邊將面紗放下了。
不過出去時,因爲念念下午玩得太開心沒睡覺,這會兒怎麼也叫不醒了,魏如意邊將赫連送來的四個侍女全部留下照顧念念,這才帶着興致勃勃的阿藏出去了。
倒是纔出來,魏如意就感覺到落在後背的目光。
魏如意眉梢微微一挑,樑若卻擡手拿起一旁小攤上的一支嵌着圓潤珍珠的簪子簪入了她的髮髻,還壓低了聲音道:“有人盯着咱們呢。”
“嗯。”魏如意沒有回頭,由他簪好簪子後,便轉身往前去了。
樑若淺淺一笑,也跟了上去,這會兒太陽西斜,街道兩排的屋頂上還有陽光,路上卻是一片陰涼了,攤販們紛紛擺出自己的攤子,街上的人潮也漸漸多了起來。
樓衍安靜的看着追着魏如意離去的樑若,看着他一直拿着各式的小玩意兒逗她笑,不知爲何,樓衍越是叮囑自己不要再看,卻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要跟上去的腳步。
樑若帶着魏如意一路玩到半夜,街上人煙都稀少起來,兩人才坐在臨海的一艘擱淺小船上吹着海風安靜下來。
阿藏還在樂此不疲的跟不遠處的小攤販老闆打聽着關於扶桑的情況,樑若確實揹着手躺下望着漫天繁星的天空,笑道:“這裡還真是美。”
“嗯。”魏如意迴應着,眼眸裡情緒複雜,卻都好好掩藏了起來,不露半分。
樑若悄悄側過頭看她,海風吹過來,吹起她耳旁散落的些許碎髮,溫柔的彎眼一笑,又悄悄的回過頭來,繼續道:“你打算明日去見陳將軍嗎?”
“嗯。”
“我陪你去吧,這樣顯得更真實些,而且我也仰慕陳將軍許久,若是有幸得見,我還想跟他請教請教呢。”樑若道。
魏如意莞爾:“你又不打仗,請教什麼?”
“你不知道,男人對與征戰沙場而且還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都有着崇拜的心理,雖然那些掉書袋的酸腐書生們不敢說,可我確確實實如此,如意,你就當幫幫我,讓我去見一見吧,我保證不說別的。”樑若舉手對天發誓道。
魏如意站起身來,笑眯眯看他:“去就去,又不是大事,還犯得着你樑世子發誓呢。”說罷,跳下小船往岸邊走,樑若也起身跟上,故意踩着她的腳印走,魏如意笑他幼稚,樑若只是好脾氣的笑,直到快走上岸,魏如意沒看清腳下的東西被絆了一下,樑若便飛快上來將她扶住了。
暗處,樓衍看着樑若抱着魏如意,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沒事吧。”樑若忙問道,卻見魏如意臉都白了,嚇了一跳,魏如意只是擺擺手,抽着冷氣到:“沒事沒事,就是崴着腳了。”
樑若二話沒說邊俯身看去,見她腳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再看她疼到嘴脣發顫的模樣,面色一沉,打橫便抱着她往前而去。
只是二人還沒走出多遠,黑暗裡便一躍出現二十來個提着大刀的男人來。
“原來這位就是樓夫人啊,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的確是國色天香。”領頭的男人笑眯眯看着魏如意的臉,不懷好意到。
魏如意微微咬牙:“你們是何人?”
“等樓夫人與我們去了,不就知道我們是誰了麼?”男人說罷,看了眼樑若,確定暗處沒有護衛,直接讓人殺了上來。
樑若功夫雖然還可以,卻遠不及赫連和樓衍的程度,讓他一個人也許可以勉強從這二十來人的手裡脫身,但現在還帶着受傷的魏如意,似乎就勉強起來。
黑衣人眼看着要殺過來,魏如意立即道:“放我下來。”
“但是……”
“你放心,他們不會殺我。”魏如意一看也知道這羣人肯定打着別的注意,反倒是樑若抱着自己,即沒法打,說不定最後自己的命也要丟了。
樑若放下魏如意,緊緊拉着她:“跟緊我。”說罷,便開始動手。
那些人似乎沒打算留樑若活口,次次都是殺招,魏如意跟在他身側,眼看着那刺客從樑若的後背刺來,魏如意想也沒想便擋了過去。
可就在那人要刺過來時,不知哪裡冒出一股力來,擡手便將那黑衣人打開了。
魏如意微微詫異了一下,扭過頭便朝某處看去,是衍哥哥嗎?
“小心——!”樑若輕呼一聲,轉眼將魏如意護在了懷裡,但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魏如意卻聽得清清楚楚!
“樑世子……”魏如意立即扶住他,眼看着暗處還有人要殺來,樑若只忍着傷,回身拿劍擋去,卻被人一刀砍中手臂,樑若疼的失力,手裡的劍也掉落了下來。
魏如意看着滿地的血和樑若蒼白的臉,嚇壞了,急急扶住他祈求朝暗處看去。
那領頭的黑衣人確實冷笑:“看什麼,還盼着有人來救你們麼?我可告訴你,我們可是跟了你們許久了,不會這麼輕易讓你們逃掉的,魏如意,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我們王子可還等着呢。”
說完,領頭的男人直接伸手要來抓魏如意,樑若還要再動手,卻被人一腳踹在了地上。
魏如意要去扶她,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就在魏如意以爲樓衍真的狠心不出手時,暗處疾風一過,便聽得一陣陣哀嚎聲傳了來,那領頭的男人甚至沒來得及眨眼,他去拉魏如意的胳膊便被人砍斷了。
“啊——!”他痛苦的哀嚎了一聲,再看,自己帶來的人已經死了近乎一半。
“還不滾。”樓衍忍住殺了他的衝動,畢竟扶桑那位大王子也該知道自己的存在,這樣他纔不會再來打如意的主意。
那些刺客們還不甘心要衝上來,樓衍目光一寒,不過眨眼的功夫,這些人死的就只剩下一個斷了胳膊的領頭男人了。
領頭男人這下才覺察出恐懼來,看着一身黑色錦袍帶着銀色面具的男人,只覺得好似煞神來臨一半,嚥了咽口水,扭頭就跑了。
樓衍見人離開,這纔回過頭來,卻只見阿藏揹着渾身是傷的樑若,而魏如意卻一瘸一拐蒼白着臉努力的跟着。
樓衍看到她幾乎不敢用力的左腳,眉心狠狠擰起,上前要將她抱起,魏如意卻頭一次將他推開了,而且目光極其的涼薄:“男女授受不親,公子自重。”
魏如意說罷,便繼續跟着阿藏而去,現在樑若不僅是皮外傷,腹部還爲自己擋了一劍,她絕不能讓他死了!
但魏如意纔沒走兩步,便覺腰上一緊,而後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樓衍打橫抱在了懷裡。
魏如意嗅到他身上重新出現的那股淡淡的藥香味,眼底酸澀,卻是咬着牙道:“放我下來!”
樓衍沒出聲,快速掠過一個個屋頂抱着她往前而去。
魏如意氣的咬牙:“我讓你放我下來,我還要去救人,若是他死了,我跟你沒完!”
樓衍聽到這話,腳步微微一停:“爲了別的男人,跟我沒完?”
“是,這不是你所想要的嗎,你不管我們娘倆死活,還不許我們自謀生路投奔別的男人嗎?”魏如意這話是故意的,卻帶着她所有的委屈。她可以吃苦,可以獨自生活,卻不能忍受他生生把自己推開!
樓衍垂眸,看着她眼底浮起的溼意和委屈,他承認,他後悔了。
他眼眸微微眯起,魏如意還要再說,他直接點了她的啞穴便抱着她徑直往醫館的方向而去,至於樑若,趴在氣喘吁吁的阿藏身上,無奈笑道:“先不急着回客棧了,去附近隨便找個醫館吧。”樓衍後悔了嗎?不過可惜,他也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畢竟誰讓他自己要把如意推到自己面前來呢。
樑若想起魏如意,輕輕的笑,如意雖然還愛着樓衍,但只要自己一直這樣陪伴着她,總有一天她也會心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