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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風院,魏淑已經帶着孟長林在門口等着了。
魏淑看着她的目光帶着光,滿是希冀,而孟長林還是怯怯的,卻有一種忍不住的興奮。
魏如意淺笑着走來,輕輕行了禮。
“如意,長林就暫時託付給你了。”魏淑親自將她扶起,拉着她的手,心裡說不出的感覺:“我從未想過,你會願意如此幫我,畢竟我與你並不親近,與你父親也……”
“大姑母是如意的親人,長林更是如意的表弟,如意幫忙是應該的。”魏如意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魏淑能站在自己這邊,不過憐惜魏淑的爲母之心也是有的,更何況孟長林這麼乖。
魏淑眼裡泛出溼意,拉了孟長林來:“往後就跟着如意姐姐,她說什麼,你做什麼,明白嗎?”
孟長林似懂非懂,還是點了點頭:“孃親,長林知道了。”
“乖孩子……”魏淑不捨的將他擁在懷裡,好半晌,才嚥下眼淚,轉頭笑看着魏如意:“只怕我院子裡還需要收拾收拾,我就不多留了。”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能給孟長林下毒的,必然就是孟家的人,而且可能還不止一個人。
她點點頭,魏淑這次不捨的撫了撫孟長林的小臉,才帶着人離開了。
等看着她走了,魏如意才笑看着孟長林道:“先去見青兒?”
孟長林羞怯的點點頭。
魏如意笑着打發了檀兒去替孟長林收拾東西,這才帶着他跟知雨一道出府往陳家去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正好遇上孫夫人和孫綰兒在搬運行李,打了個照面,魏如意客氣的行了禮,孫夫人當着外人的面,自然也只能擠出一個笑容,等她們走了,才奇怪道:“大姐最是寶貝這個兒子,怎麼讓魏如意帶在身邊?”
“四表姐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說服大姨又有什麼難的。”孫綰兒撇撇嘴,還在不甘心之前的事。
“你也知道她的本事,你怎麼不學學?”孫夫人看她一眼,見她似乎憔悴了些,又心疼的很,只擡手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你呀,看着是個機靈的,遇到事兒就傻了。也怪我平時太寵着你,半點沒讓你插手過這樣的事。”
“那孃親的意思是……”
“行了,回尚書府後,你就好好學學琴棋書畫吧,前陣子有典儀家的夫人登門來說親,你年紀不小了,也差不多該看起來了,至於那國師,你再不可想了!”孫夫人傲氣,她自小是最得寵的,模樣又是生的最好的,更別提找的夫婿也比大姐夫強了,所以她纔不會容許自己的女兒去與人爭夫婿,而且她的女兒要嫁,必然要嫁個更好的,譬如七皇子!
姜宴今天還未出門,就被賢妃和柔嘉貴妃請到宮裡去了,以至於俞柔依遣人來時,根本人影都沒見到。
俞柔依頭上纏着繃帶坐在牀邊,聽着丫環的回話,面色微緊:“七皇子不在府裡?”
“奴婢去時,下人說七皇子被賢妃娘娘請到宮裡去了……”丫環小臉微微有些紅,似乎還含着羞憤。
俞柔依冷冷看她:“還有何話,一併說了。”
丫環得了允許,才跪在她跟前一臉惱怒的說了出來:“奴婢去時,剛好碰上孟側妃身邊的人,那人知道奴婢是俞府的人,先是諷刺小姐妄圖攀附七皇子不說,還說小姐您行爲不檢,有辱門風,讓奴婢往後再不許靠近皇子府一步……”
她的話俞柔依已經聽不下去了,黑着臉讓她閉了嘴,才壓着怒氣問她:“外頭可是有什麼流言蜚語了?”
“有。”丫環怯怯看她:“小姐,待您好些了再說吧,您現在的身子……”
“無妨,你說。”俞柔依道。
丫環看她這副強忍着的樣子,有些害怕,只小聲道:“外頭還說您昨兒是故意撞石獅子,藉機給七皇子使苦肉計,還說您只怕早壞了清白……”
俞柔依劇烈的咳嗽起來,捂着嘴渾身都在發顫。
丫環忙替她順了氣,她的手緊緊抓着被子,目光微狠:“這話必是有人傳的。”
“您懷疑是孟側妃她……”
“先不必管她。”俞柔依心裡很清楚現在要做什麼,父親忽然入了刑部大牢,還是蕭王殿下主審,蕭王殿下必然惱了自己一心想嫁給七皇子纔會遲遲沒派人回來傳消息的。
她想了想,讓人扶她起來:“更衣。”
“小姐要去哪兒?”
“吩咐人備馬車,我們去宮門口等着。”俞柔依道,現在要麼能得到七皇子,要麼就只能去求蕭王了。
下午,日光落在人身上十分的暖和。
魏如意到時,剛好趕上陳家的下午茶。
青兒在老太爺的院子裡習武,小小身板有模有樣的擺着姿勢,陳言袖陪着陳老太爺坐在花廳裡吃點心,知道魏如意來,陳老太爺身子起了起,又坐了下去,嚴肅的臉明顯柔和了不少,卻冷淡道:“來了就來了,請來就是,你們激動什麼。”
小廝一臉笑嘻嘻的,忙點頭:“表小姐說特意來見小公子的。”
陳言袖看着欲言又止的陳老太爺,會意笑道:“先讓她過來給祖父請安再說,青兒就在這裡,一會兒她也能見得着。”
小廝瞥見老太爺的臉色這纔好些了,便笑着應下去回話了,不一會兒魏如意就帶着孟長林來了。
孟長林還是怯怯的,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圍。
陳家的院子不似江南園林那般的秀麗,是北方特有的粗糲大氣的美,尤其陳家子嗣大多從武,就更顯得粗獷了。
他看了半晌,過了抄手遊廊,繞過那片假山從後,就看到了扎着褲腳扎馬步的魏青澤。
魏青澤白白的小臉上滿是汗,卻沒吭一聲,小腿都在發抖了還憋着一口氣沒動,一側有師父時不時的撥弄下他的姿勢。
孟長林好奇極了,腳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魏如意轉身,瞧見這一幕,淺笑起來:“那就是青兒,算起來,是你的表弟。”
“表弟。”孟長林羞赫一笑,朝魏如意看去:“表弟好厲害。”
魏如意瞧着他瘦的沒掛什麼肉的臉,心疼的揉揉:“等你在南風院多住一段時日,也能如此。”
孟長林驚喜的看着她:“真的嗎?”
“當然,南風院是塊風水福地。”魏如意忽悠他,他卻滿是信任的點點頭。
魏如意感慨小孩子就是好騙,笑眯眯的牽着他往正堂去了。
到了正堂,瞧見陳老太爺和陳言袖,魏如意立即行了禮,才問道:“外祖父身子可好些了?如意甚是掛念,也不得空來看您。”
陳老太爺聽着這話,冷硬的嘴角忍不住溢出笑容來,只輕哼:“上次你來,怎麼不記得來看我?少拿那些話來哄我。”
“如意怎麼可能哄外祖父?”說完,看了眼知雨,知雨會意,立即捧了個小匣子來,打開了,一陣藥香便溢了出來,滿屋子都是藥的清香。
陳言袖好奇看過去,便見一塊捲起的布和一個軟枕頭,不由奇怪道:“如意,這是什麼?”
知雨笑着道:“奴婢知道,這枕頭名叫百藥枕頭,是小姐調了十幾味新鮮的藥材曬乾了混合做成的,每晚枕着這個睡,能安眠,比那勞什子的安神香可好用多了,還能預防風寒風熱。”說完,又將一側的那錦緞打開,衆人才看到是一塊薄薄的被子。
“這個是百藥被,裡面沒放藥材,卻是用藥材薰過的,用的藥正對老太爺如今的病症。小姐聽聞陳家的下人說老太爺不愛喝藥,這才特意做的。”
知雨抿脣笑着道。
陳老太爺聽到這話,老臉都有些掛不住,佯裝怒道:“那些個下人胡謅,你們也信。”不過說完,還是道:“來人,還不收起來,我今晚就要用……”
下人忙來收,老太爺似乎又想起什麼,眉心擰了擰,站起身來,道:“等等,先裝起來,等下有幾個糟老頭來尋我下棋,把這個給我放到棋室去,我一會兒要小憩。”
陳言袖聽着,都忍不住笑着搖頭。
屋子裡的下人也都看出陳老太爺這是打算跟同僚炫耀的意思了,也都悄悄的笑。
“咳咳……”陳老太爺看他們在笑,冷哼一聲,瞥了眼跟在魏如意身邊的孟長林,才道:“告訴小公子,今兒不必習武了,明兒繼續,我也乏了,言袖,你去招待着吧。”
“是。”陳言袖立即起了身,魏如意也笑着行了禮,瞧見陳老太爺身板還算硬朗,也算稍稍安了心。
很快幾人出來,魏青澤也一眼看到了孟長林,兩個同齡的孩子,又都愛看書,很快說到了一處去,魏如意便讓知雨帶着他們去花園玩了。
她跟陳言袖沿着臨湖的長廊緩緩走,陳府讓她覺得很放鬆,沒那麼多勾心鬥角。
“如意,聽說你二哥已經跟朝廷請命要去西南了?”陳言袖忽然問她。
“我沒聽人說。”魏如意也是才知道,不過最近都不見二哥了,她還以爲是二哥生了自己的氣不願再見自己了。不過他要去西南,也好,西南一戰,前世便是一年,他此番一去,起碼要一年以後纔會回來了吧。
說完,發現陳言袖沒說話,她才轉頭看她,便見她眉目間似乎有些憂愁:“姐姐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可你年紀小,目光卻長遠,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我私心裡是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的。”陳言袖拉着她的衣裳道。
魏如意點點頭:“姐姐有話直說便是,若是如意能幫忙最好。”
“你還記得前陣子皇上因何而發怒陳家嗎?”陳言袖問她。
“記得,因爲表哥在邊境擄掠了良家女子,還擅自圈了百姓的地,被那百姓一紙御狀告到京城來了。”魏如意道。她以爲這麼久皇上也沒怎麼樣,定是略過這件事了。
陳言袖有些擔憂道:“這件事皇上一直沒下決定,但父親說,此事不會這麼輕易略過去的,而且當初的情況,也並非是奏報上訴說,擄掠女子和圈地一事,都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了,如今你的小舅舅和小舅母至今沒回來,便是因爲這件事不好解決,可我們回了京城後,又暫時過不去,所以我想……”
“姐姐想讓二哥幫着去查查,他既能得皇上信任被派去西南領兵,這件事若有他的證詞,就能順利解決,對嗎?”魏如意道。
陳言袖爲難的看着她:“嗯,不過我擔心你二哥與你有嫌隙,所以……”
“放心吧,我會去跟二哥說的,二哥是大度公正之人,不會置之不理的。不過姐姐方纔說想讓我拿個主意,只怕還不止這件事吧?”魏如意看她微微泛紅的臉色,眯眼問她。
陳言袖紅着臉看她這副壞樣子,忍不住笑起來:“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只是……”
“只是什麼?”
“說起來也是個很巧合的事,當時我領兵與敵方對戰時,曾被逼得躲入一片山林,被住在山林裡的一羣人所救,那些人有自己的部落,不受朝廷管制。”
陳言袖的語速越來越慢,魏如意想起那些話摺子上的愛情故事,八卦的湊近了問她:“難不成是當時姐姐答應了部落裡的誰什麼條件?譬如以身相許之類的……”
陳言袖的臉越發的紅了,只拉着魏如意義正言辭道:“當時我是爲了救跟着我的那幾千士兵的性命,沒法子才答應的,但那部落的人都是久居山林的野蠻人,對外界的文化知道的也極少,我想着等到離開後,再找機會報答便算了,哪想最近小舅舅傳回來的信上,便提到有個野蠻人跑去軍營說找媳婦兒……”
陳言袖一邊說一邊嘆息:“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會找出來。”
“那姐姐是不喜歡?”魏如意又道,其實她覺得野蠻人倒無所謂,只要待姐姐一心一意。
陳言袖搖搖頭:“我一直無心兒女之事,更別提與他了。”
魏如意看她目光清明的樣子,也不再多想:“那就不能讓他知道你在京城,否則他一來,你的名聲就毀了。”
陳言袖也是這個意思:“可我不能傷害他,畢竟他於我有恩。”
“那就讓人傳個消息,說姐姐你已嫁做人婦。”
“不可。”陳言袖的臉紅成一片:“當初我就告訴他我已爲人婦,想讓他斷了念頭,沒想到……”
“沒想到他不介意。”魏如意也扶額,這樣的男人,要是性格不錯,也許真是個好男人。她看着陳言袖既尷尬又爲難的樣子,也不再逗她,只認真思索了一番,才道:“有個損招。”
“什麼損招?”
“讓邊關的人幫着演一場戲,就說姐姐已經……”
“已經戰死沙場!”陳言袖高興的一拍腦袋,也不多說,立即叫人去辦了。
魏如意看她這樣子,笑起來:“姐姐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就連清微姐姐都在準備議親了,姐姐也該議親了吧?”
“我……”提到議親,陳言袖腦海裡出現的,便是那日的桃花雨,紛飛的桃花瓣裡,那人容顏傾城,好似帶着攝人心魄的光,讓她心跳加速,就連做夢都是甜蜜的。
她怕魏如意看出來,忙搖搖頭:“我還不急。”
魏如意的目光本就比常人敏銳,尤其是陳言袖還不擅長僞裝。
“姐姐……”
“如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該想的東西,我不會想的。”陳言袖聽着她擔憂的聲音,知道她猜到了,轉頭笑看着她:“你放心,陳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中的事我雖然不全懂,但自從蕭王殿下和榮王殿下監國後,京城的勢力都開始站隊了,我不會在這個時候犯糊塗的。”
魏如意相信她的心性,只是姜棣實在擅長撩撥女子的心,尤其是言袖姐姐這樣看似冷清實則不諳兒女之事的。
她們又說了會兒話,魏如意提醒了她幾句,便帶着已經有些不適的孟長林回去了。
走時,魏青澤眼巴巴的看着魏如意:“姐姐下次什麼時候來?”
“姐姐有空就會來看青兒,好不好?”魏如意問他。
魏青澤懂事的點頭,眼眸卻不自覺的垂下了。
魏如意瞧見他這模樣,笑出聲來:“過兩日你學裡休假,姐姐帶你出府玩。”
“當真?”魏青澤立即睜着大眼睛看她,魏如意點頭:“當然。”
魏青澤高興的點着頭,看着俯身衝自己笑的她,忽然上前抱住她的脖子,軟軟的聲音輕輕道:“青兒好想姐姐。”
魏如意心裡軟得不行,揉揉他的小腦袋,又安慰一番,這才走了。
等看着她的馬車離開了,陳言袖才牽着魏青澤準備回府去,又聽得身後有馬車的聲音,以爲是魏如意折了回來,不由笑着回過身去,就看到馬車停下,車簾掀開,那個魂牽夢繞的人掀開了車簾,朝她看來。
傍晚的和風吹拂過來,陳言袖看着那人冷峻的面龐,立即低下了頭,臉微微發熱。
“蕭王殿下。”
“陳小姐。”姜棣下了馬車,看了眼魏如意離開的方向,才走到她身邊,看着她露出的修長脖頸已經染上些許緋紅,擡手親自將她扶起:“你見到本王,不必多禮。”
陳言袖立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用力拉住了。
因爲習武而略微粗糙的掌心,帶着厚實的溫度,緊緊拉着要躲避的她,淺笑:“袖兒,本王以後可以這樣喚你嗎?”
陳言袖縮了縮自己的手,心跳的厲害,耳朵裡好似聽不進別的聲音,只有他的溫柔低語。
“王爺來陳府,可是要尋父親?”她輕聲說着,手抽不開,就乾脆讓他拉着了。
“本王不尋他,就是路過,想來見見你,當初一別,日夜思念。”姜棣的語氣尤爲溫柔,沒了平日裡的冷酷,這樣的他更加讓人容易放低戒備。
陳言袖覺得腦子裡好似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了。
就在姜棣準備帶着她上馬車的時候,一側的青兒緊緊抓住了陳言袖的另一隻手:“姐姐。”
陳言袖聽着他的聲音,才忽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猛地後退了兩步,離姜棣遠遠的。
“袖兒,你也厭棄本王嗎?”姜棣眼底微黯,看着她只略帶着幾分受傷道。
陳言袖忙搖搖頭:“不是的殿下……”
“罷了,我一直以爲,你是不一樣的。”他說完,失落的轉過身便回了馬車。
陳言袖想追,可魏青澤緊緊拉着她的手:“姐姐,青兒想回去。”
陳言袖看了眼魏青澤,再看着離開的馬車,想起方纔自己推開蕭王殿下時,他那一瞬間的驚詫和受傷,只覺得心也慌亂了起來,不過還是沒追上去。只看着蕭王的馬車沒了蹤影,才轉身進去了,等送了魏青澤回去後,就默默回了自己房間。
坐在銅鏡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如如意好看,也不似清微和俞柔依那樣的清秀,她的五官很大氣,常年在戰場殺伐,眉目間更是帶着凌厲和寒氣。
她擡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又忍不住取了胭脂水粉來……
“我在想什麼!”在描好妝後,看着嬌豔到完全不像自己的臉,魏如意的話瞬間涌入了腦海,她當下將胭脂水粉全部收了起來,又洗乾淨了臉,纔去院子裡練劍了。
馬車裡,姜棣冷冷掃了眼身邊的侍衛:“沒來?”
“沒有。”
姜棣臉微微有些青,沒出聲。
可是現在樓衍挑撥他跟榮王的心是顯而易見的,但偏偏知道,他也只能將計就計。畢竟相對於樓衍,此番特意回來與自己爭那個位子的榮王更危險,也更難對付。
只是如今他沒有權勢……
“王爺,現在是回王府去嗎?”外頭的人問道。
“嗯。”姜棣悶聲應了,想了想,又道:“去皇宮。”他忽然想到,宣王如今傳來染了霍亂病死的消息,皇后膝下就一個宣王,宣王一死,她也就一個生母位份地位的瑞王可以利用,但偏偏瑞王此人身患殘疾,就算腦子還可以,也不堪大用,既如此,皇后如今便是如今最好的合作對象。
“立即派人去查宣王的具體死因,再查查當時跟在他身邊的都有哪些人,是否有榮王亦或是瑞王的人。”他冷冷吩咐道。
外面的人明白他的想法,當下便叫馬車調轉車頭去了皇宮。
入宮的時候,姜棣便看到了侯在宮門口的俞柔依。
俞柔依也沒想到他會來,她還以爲今日他必然會留在刑部。
見到他,她戰戰兢兢的過來行了禮。
姜棣垂眸看她,冷笑:“你好本事。”
“王爺,柔依只是……”
“四皇兄?”
姜宴的聲音傳來,俞柔依驚喜看過去,便見姜宴從宮裡出來了,臉色不大好,但她還是見到他了。
姜棣看到俞柔依的眼神,便知道俞家是可以徹底捨棄的棋子了。
淡淡睨着姜宴:“七皇弟去見賢妃娘娘了?”
“嗯,母妃尋我有事。”姜宴說完,才問他:“四皇兄這麼晚入宮是有急事?”
姜棣笑着搖搖頭:“一點小事,時辰不早,我就先進去了。”
姜宴點點頭:“皇兄請。”
姜棣走時,還特意看了眼俞柔依,才轉身走了。
俞柔依背脊都冒汗了,她知道,就算自己能投靠七皇子,之前關於蕭王殿下的事,她一個字也不能說,否則他絕不會放過自己。
“你來有事嗎?”姜宴看着她,目光冷了不少。
俞柔依有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楚楚可憐的拉着他的衣袖,哽咽道:“殿下,父親出事了,柔依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所以……”
“俞御史的事,我無能爲力,此事由四皇兄和刑部徹查,相信他們會還俞御史一個清白的。”姜宴說完,小廝已經趕了馬車過來了。
他提步要走,俞柔依只緊緊拉着他的手哀求:“七皇子,你也知道,父親他一向……”
“俞御史一向如何我不清楚,你一向如何,我也不清楚。”姜宴想起母妃竟因爲坊間忽然傳開的流言就提出了要把俞柔依許給自己做皇子妃的想法,還好母妃也覺得有問題,不過他還是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
他待女子一向溫柔,就算此時氣俞柔依,也並未將她如何,只讓人拉開了她,上了馬車就走了。
“七皇子——!”俞柔依喚他,但他還是頭也沒回就走了。
俞柔依絕望的癱坐在地上,難不成俞家就這樣完了嗎?如此的不堪一擊,如此的不如人!
她坐上馬車後,腦子裡一片亂,想着魏如意,依舊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牽扯上她的事,父親怎麼會出事?她就是個瘟神!
想着想着,馬車忽然一停,她緊緊拉着一側的丫環才勉強坐穩,不滿的朝外問道:“怎麼了?”
“小……小姐……”
丫環似乎看到了什麼,忽然就結結巴巴起來。
俞柔依順着她的目光從馬車窗看過去,這裡漆黑一片,根本不是回俞府的路。
她眉心微擰,立即去扯開了馬車簾子,就發現面前是一條死衚衕,而車伕和侍從早已不見蹤影了。
她嚇住:“人呢?”
桀桀的笑聲伴着黑暗襲來,俞柔依還沒回過神,就覺得肩膀一疼,整個人便被那鷹爪似的手給拉了出去,扔在了衚衕那潮溼黑暗的地面上。
混雜的溼氣鑽入鼻子,俞柔依頭上的傷還沒好,更覺得整個人暈暈沉沉的,可沒有人給她思考的機會,伴隨着一陣衣衫被撕裂的聲音,俞柔依便看到那幾個黑影重重壓了下來。
夜裡,魏如意熬了藥給孟長林,撥了檀兒和幾個信得過的丫環照看,纔回了房間,等着雪無痕的消息了。
汝南王既然這麼喜歡演戲,那她就成全他!
“小姐,角門遞來的消息。”謝媽媽從外頭進來,瞧見魏如意已經洗漱好了,這才遞上了紙條來。
魏如意接過,打開來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便知是大春遞來的消息。
不過看完這消息,目光便複雜了起來。
“小姐,可是出了事?”謝媽媽擔心問她。
“是別人出了事。”魏如意想了想,又覺得蹊蹺,只跟謝媽媽道:“讓人將這消息連夜給國師府送去,他興許還不知道。”
謝媽媽看她小臉嚴肅,也不敢耽擱,立即收拾東西就去了。
等她離開了,知雨纔敢問道:“小姐,什麼事兒啊?”
“俞柔依可能被人辱了清白。”魏如意想起方纔大春那信裡說的事兒,只覺得處處透着蹊蹺,俞御史如今都被關到大牢了,誰還會趁機做這樣的事?不可能只是宵小之輩,大春信裡說當時俞家的小廝和車伕都不見了,分明是有人一早安排好的,可俞柔依如今在京城,除了跟自己,應該還沒跟別人記仇纔是。
“這太蹊蹺了,知雨,你去告訴大春,讓他想法子再打聽打聽,最好找到那車伕和小廝,悄悄綁了來見我。”魏如意吩咐道。
知雨連忙應下去了。
魏如意又反覆看了遍手裡的信,望着跳躍的燭火,輕輕呼了口氣,只希望別是什麼大人物在背後下套纔好。
俞柔依的丫環被人捂着嘴就在旁邊觀看,俞柔依的嘴巴被人堵着,半點聲音都發布出來,甚至她都不想掙扎了,待身上的人完事,她才木然的拉好衣服:“你們是誰的人?”
“你管我們是誰,警告你,別再纏着七皇子,否則把你c爛了扔大街上去!臭bi.ao子!”
幾個男人罵完,朝她啐了口水,才哈哈笑着相攜離去了。
俞柔依抱着腿,瑟瑟縮着,是誰,孟側妃嗎?還是七殿下……亦或是魏如意!
她牙關死死咬着,眼眶赤紅,丫環哭着撲過來時,她都只目眥欲裂的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掐入了她的肉裡還不肯放手。
就在她想着的時候,那幾個男人忽然被人一腳踢了回來,不等那幾人出聲,寒刃一閃,那幾人便斷了氣。
俞柔依擡頭,便看到了夜色下緩緩走來的男人。
“榮王殿下?”
榮王看着她,陰鷙淺笑:“本王恰巧路過,倒沒想到還會遇到這樣的事。”
俞柔依牙關緊緊咬着,卻並不懷疑榮王,只看着死在面前的幾個男人,身子瑟縮的更加厲害。
“想報復嗎?”
“於殿下而言,我這樣的殘花敗柳還有利用價值嗎?”俞柔依心如死灰,榮王淺淺一笑,睨了眼身邊的人,那侍衛直接抽出腰間的劍抵在了俞柔依丫環的脖子上:“她一死,誰知道俞小姐清白已毀。”
俞柔依手心微緊,丫環只嚇得腿軟:“小姐,奴婢什麼也不會說的,您看在奴婢跟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
不等丫環的話說完,俞柔依已經自己抽出了髮簪,狠狠刺入了她的脖子。
丫環痛苦而絕望的看向她,侍衛提劍便割斷了她的脖子。
榮王看着目光冷冷的俞柔依,也不急:“等我救出俞御史,你再決定也不遲。俞小姐,你是個聰明人,若是我用你,就不會阻止你跟七弟,而是成全你們。”
說完,留下兩個侍女便笑着走了。
俞柔依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七殿下的,他那樣正直的人,是絕不會派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如不是他,那就只剩下孟側妃和魏如意。
她甘心就這樣毀了一輩子,今日的恨,她一定會原封不動,全部還給她們!
深夜,陳言袖還沒睡下,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
“小姐,是俞小姐半道遇到宵小,身邊的人都死了,這會兒她已經暈倒在了咱們府門口。”婆子急急來報。
陳言袖披上衣裳,雖然如意提醒她提防俞柔依,可俞柔依如今遭遇了這些,又與自己有打小的交情,她想了想,還是讓人將她擡進來安置在了廂房。
“請大夫來,另外……”陳言袖想了想,還是道:“婉桃,等明兒天亮,給如意送個消息,告訴她柔依在我這裡。”
“是。”婉桃應下,看了眼躺在牀上的俞柔依,垂眸立在一側,等陳言袖回去了,才屏退了屋子裡的人,低聲道:“俞小姐既來了,就在陳府多住段時日,榮王殿下說了,拿下陳家的人,就能輕易拿捏住魏如意。”
原本該是在沉睡中的俞柔依聞言,立即睜開了眼睛:“想不到這裡也有榮王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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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桃淺笑:“夜深了,小姐好生休息。”說完,四下看了看,才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起來了,雪無痕也早候着了。
房間裡,雪無痕嘖嘖的嘆着她的房間:“腐敗,真腐敗,這麼多的藥丸,你就擺着呢?”
“拿去換銀子?”魏如意反問他。
“那自然,你的那兩粒藥丸可是叫裘圖騙了足足二十萬兩啊,你想想,二十萬……”雪無痕不住的搖頭,魏如意淺笑:“那樣的傻子,也就兩個罷了。裘圖現在怎麼樣?”
“讓他準備着呢,等你一聲令下。”雪無痕在一側的暖榻邊坐下來,感慨了一下那軟墊的軟度,又是一番稱歎。
魏如意啞然,雪無痕一看就不是沒嘗過富貴滋味的,裝什麼呢。
魏如意沒戳破他,只道:“汝南王府的事如何?”
“妥了,等着看好戲吧。”雪無痕頗有些驕傲的揚起下巴,等着誇獎。
魏如意給了他一個大拇哥,才道:“裘圖是一枚好棋,要確保萬無一失再用,而且如今時機也還不到。汝南王府的事既然妥了,暫時不必管,你去幫我查幾個人。”
“何人?”
“知雨。”魏如意輕喚一聲,早就在外候着的知雨就走進來了,行了禮,便道:“二春來回了消息,那昨夜給俞小姐駕車的車伕和小廝的住處都打探到了,今兒他們就會悄悄去看一看。”
“嗯,讓大春二春把地址給雪無痕大俠,勞他去。”魏如意在一旁捧了熱水洗漱了,才坐在梳妝檯前開始梳妝。
雪無痕喜歡別人誇自己,尤其是魏如意,得意的拿手撩了下額前的長髮。
知雨抿脣偷笑,恭恭敬敬給雪無痕行了禮:“那就勞煩無痕大俠了。”
“客氣客氣。”雪無痕笑眯眯應下,似乎要故意耍帥,不等知雨眨眼,身影一閃,就從窗戶出去了。
知雨看着他去的方向,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大俠,外頭地上剛灑了水,滑……”她話未說完,就聽到噼裡啪啦一陣響,而後便是雪無痕連忙道:“沒事沒事我沒事……”
那強忍着痛的聲音,知雨悄悄瞄了眼,看着被絆倒的木桶和水瓢,眨眨眼,扭頭看向魏如意:“小姐,這真是大俠呀?”
“如假包換。”魏如意收拾好,瞧見外頭天色不錯,淺淺一笑,將桌旁插着幾支鮮花的花瓶拿到了屋外,又看了看自己的花盆,裡頭才抽出嫩芽的植物還是之前那樣的生機勃勃。
她滿意的澆了水,就準備去看孟長林了。
要解他的毒,要費一番不小的功夫,她不親自盯着不放心。
“怎麼樣了?”魏如意過來時,檀兒已經起來在伺候了。
“醒了,不過身子寒,奴婢讓人端了炭火盆子來。”檀兒道。
“別讓他受了涼氣,清晨和傍晚後就不要出門了。”魏如意說完,瞧見孟長林正在乖乖的喝粥,笑着要說話,便察覺到了這屋子的不對勁。
“方纔何人來過?”魏如意問檀兒。
“瓊兒來過,說是送表公子喜歡的書來,過來就走了,奴婢也沒在意,小姐,可是有問題?”檀兒緊張看她。
魏如意想起那個圓臉憨厚的丫環,沒吱聲,只囑咐檀兒往後更加小心伺候,又看着孟長林吃過藥,纔去找魏淑了。
不過人才到魏淑的院門口,就聽到了一陣哭聲。
門口的婆子見到是她,忙緊張的過來道:“是夫人在哭。”
“怎麼了?”
“夫人昨兒懷疑是老爺的一個通房給小公子下了毒,結果夫人昨兒找她問話後,今兒一早那通房就上吊自盡了,老爺大發了一通脾氣走了。”婆子不拿魏如意當外人,話都跟她說了。
魏如意聽着裡頭隱忍的哭聲,沒進去,畢竟是大姑母,夫妻間的矛盾,自己這個做晚輩的進去了也不好勸。
只道:“好生照料着。”
婆子應下。
魏如意出來後,想起自己那大姑父,分明也是飽讀詩書的人,怎麼會這樣不信任大姑母,還發這樣大的脾氣?
正想着,就見謝媽媽領着個丫環匆匆跑了進來,那丫環她認得,是言袖姐姐的貼身侍女婉桃。
婉桃瞧見她,才急道:“魏小姐,我家小姐請您即刻去一趟西郊別院。”
“別院?”魏如意遲疑了下,婉桃便附耳上前低聲道:“昨兒俞家小姐壞了清白,小姐將她安置在別院了,可今兒一早俞小姐忽然倒打一耙說是咱們小姐擄了她,這會子俞家的人把小姐都堵在別院了。”
“還有這樣的事?”魏如意聽着,心裡便升起一股氣,又想到俞柔依那些手段,擔心陳言袖真的出事,不敢耽擱,立即叫了馬車。
待她轉身一走,婉桃的嘴角便揚了起來,那笑容一閃而過,魏如意遲疑回頭時,她已經焦急的跑上來催促着她快步往府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