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墨凰拿了上官愛的玉簪,但是他卻一直不願還給她。上官愛不知道他忽然鬧什麼彆扭,只是眼下她有事情要查,也沒工夫跟他糾纏許多。
不過兩三日的時間,外面因爲酈江忽然獲罪被抓,鬧得沸沸揚揚。都說是因爲前幾日行刺的事情,但是要墨凰拿出什麼實實在在的證據,又沒有。雖然墨凰一直是這樣的性子,但是這回拿下的是一國的丞相,百官之首,羣臣不免人心惶惶。
千辰宮。
上官愛讓阿璃去查第五淼,已經三日了,依舊未歸。
彼時,女子一襲緋衣坐在廊下,看着一本《策論》,頗是深奧難懂,但是卻是一直放在墨凰案前的,看着紙張的破損磨舊,也只是是他經常翻看的。
“主子,阿璃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啊。”單嵐自來了酉狐山之後便被墨凰安排在院外護院,甚少進來,今日卻一直在上官愛眼皮子底下轉,都是因爲擔心阿璃。
“我一早已經讓阿緋去找了,你放寬心,阿璃輕易不會被人暗算的。”上官愛說着,垂眸翻了一頁書,卻忽聞一個含笑的聲音,由遠及近道:“貴妃娘娘在看書吶,真是勤勉。”
女子聞言,回眸看去,是剛能下地走動的傅衍:“內侍長。”
“奴才給娘娘請安。”傅衍走到廊前,行了一禮,隨即微微揮手。
上官愛他們便看見他身後的一行宮女一字排開,手裡端着的盤子裡,竟然都是簪子,各式各樣的。
“這是鬧怎樣。”上官愛站在廊下,看着那一排宮女端着的簪子,哭笑不得。此情此景,竟然如此熟悉。
“娘娘,陛下說了,以後娘娘要什麼樣的簪子都能給娘娘找來,至於那根白玉的梅花簪子,註定丟了就丟了吧,何苦去尋。”傅衍站在一旁說道。
聞言,翡翠微微咋舌,暗暗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上官愛。
白衣女子擡手龍龍耳畔的碎髮,看着那些簪子,忽然輕輕一笑:“內侍長的傷好的這樣快,這樣討好跑腿的事兒怎麼能讓您做呢。”
“貴妃娘娘說笑了,先前是奴才多嘴,挨罰是應該的。”傅衍笑笑,垂首道,“這些簪子娘娘看看留哪些呢。”
上官愛含笑了看了一眼,卻是問道:“陛下現在在何處。”
傅衍一愣:“在書房呢,跟幾位大人一起。”
“本宮去瞧瞧他。”上官愛說着便將手裡的書遞給了一旁的單嵐,轉身往外走,“你們都跟本宮走吧,陛下這樣大的恩典本宮應該當面謝恩,是不是。”
傅衍一愣,看見他們主僕已經出去了,連忙的跟了過去:“娘娘,娘娘……陛下在忙呢……”哎呀,那裡現在可亂了。
行宮書房。
墨凰坐在案前,垂眸看着那些摺子,面前烏烏泱泱的跪了一羣人,多是爲了酈江求情的。
“陛下,這事情都沒有鐵證,就這樣處置了丞相,難以服衆呀。”說話的是大理寺卿王德,他從前跟酈江是同窗,他的兒子王詠一直愛慕酈江的小女兒,也就是酈沐君那個妹妹,兩家年後便談及婚事了,沒曾想又鬧出了這麼一出。
一旁的京兆尹趙銳也附和道:“是啊,丞相大人是百官之首,忽然罷免,陛下也要考慮一下朝野上下呀。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墨凰聞言明卻依舊垂着眸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給過酈江機會了,弒君是死罪,株連九族的死罪,如今他只是將他罷免關押,沒有立即斬首示衆,儼然是網開一面了。
酈沐君垂首跪在最後面,他知道這次墨凰是手下留情的,可是父親如今已經被墨影帶人扣押了,有傳言會將他斬首示衆。酈家上下一下就亂作一團,他只求能保住父親一命。
“陛下。”傅衍拖着屁股上還沒好全的傷,匆匆進來,滿頭大汗的,“貴妃娘娘來了。”
聞言,紫衣君王終於擡頭看來,微微挑眉:“她怎麼來了。”
傅衍燦燦一笑,垂首道:“娘娘說要向陛下當面道謝。”說着垂眸看了一眼門外,“娘娘已經到門外了,陛下看……”
墨凰聽說上官愛已經到了門外,這才站起了身,在衆目睽睽之下,徑直的走了出去。
“陛下……”王德見狀,不禁跪直了身子,擡頭看了過去,其他衆人也紛紛看了過去。
“是貴妃來了。”
“是啊……”
“那些宮女手裡端着什麼?”
趙銳伸長了脖子看了看,眼尖道:“是簪子,全部都是簪子。”
“簪子?”酈沐君聞言,也看了出去。聽見王德說道:“這酉狐山上怎麼能找到這麼多簪子。”
“看來咱們陛下爲了討貴妃娘娘歡心,真是下了大工夫了。”姬子懷跪在角落裡笑道,他本來是不想來的,但是姬文淵的意思,門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畢竟酈江是百官之首。
姬蟠一襲藍衣跪在那裡,看着院子裡一襲白衣勝雪的女子,一雙丹鳳眼不由得眯了眯。
園子裡,上官愛擡眸看了一眼書房裡,看見墨凰款款走了出來,淺淺一笑:“看來臣妾是打擾了陛下了。”
“無妨,也沒有什麼要緊事情。”
一瞬間,上官愛幾乎能看見裡面那些大臣的臉色變了變。
“臣妾是來把這些還給陛下的,多謝陛下的一番苦心。”
墨凰聞言,側目看了一眼一旁的傅衍,對方垂了垂頭,往後退了退。
“愛妃沒有喜歡的。”
女子搖搖頭,微微上前,伸出手道:“陛下還是把我的簪子還給我吧。”
“你什麼意思。”墨凰擡眸看她,一雙星眸不由得沉了沉。
“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是……”上官愛抿了抿脣角,“那簪子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禮,跟我妹妹的是一對兒的,無可替代,也沒有必要被替代。”
墨凰似乎一愣:“你爹?”
上官愛點了點頭,伸到他面前的手微微一勾:“能給了我麼。”
男子一時深深的看着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心,微微上前,附耳道:“好,你先回去,朕晚點過去找你。”說着,握着她的手心緊了緊。
上官愛聽見他的聲音在耳畔低啞而沉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落在了酈沐君的身上,不禁抿脣一笑,柔聲道:“陛下,這幫人整日裡煩你,你不覺得難受麼。”
男子一愣,微微挑眉:“你想說什麼。”
“有的事情在於交換,換個角度看這件事,是對陛下有利的。”上官愛說着,遠遠地朝着酈沐君微微頷首,看見對方似乎一愣,才退開一步,擡眸看着墨凰道,“臣妾等陛下,還請陛下早點回來。”說完便抽出了手心,轉身離開了。
見狀,翡翠連忙的跟了上去。
陽光下,墨凰一雙星眸老看着上官愛離開的背陰,沉了沉。聽見一旁的傅衍小聲道:“陛下,那這些簪子……”
“都撤了。”墨凰轉身進屋道,“朕的貴妃什麼沒見過,不稀罕這些俗物。”
“……”
書房裡,一屋子的人看見墨凰進來了,一時又警醒了起來。
“陛下,這……”王德還想說什麼,便聽見墨凰忽然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朕想了一下,丞相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朕會讓刑部和暗渡再查實,容後再說吧。”
一瞬間,姬蟠的眸子微微一斂:是因爲上官愛?這個女人已經可以如此左右陛下了?一時心中又驚又疑。
“大哥,這……”姬子懷也不由得有些吃驚,微微側眸看見姬蟠搖了搖頭,便一時忍了,抿脣不語了。
酈沐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陛下一上午了一直沒有鬆口,他們這羣人跪着,他估計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跪到夜裡。上官愛只是來了片刻的功夫,這就鬆口了……男子手心微微一動,想起剛纔上官愛那一眼分明是有話要跟他說,看來這件事要有轉圜的餘地,只能去找她了。
王德等人聞言,只能應了一聲,紛紛起身告退,一出門恐怕又是免不得一番議論了。
“陛下。”傅衍見衆人都陸陸續續的走了,才上前小聲道,“您真的要寬宥丞相大人?”
墨凰微微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上官愛從書房出來之後,一路往千辰宮走,只是似乎有什麼心事,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翡翠跟在她身後,見她似乎悶悶不樂的,不由得勸道:“主子,咱們去走走吧,這春日裡的酉狐山景色還是挺好的。”
上官愛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不了,一會兒酈沐君來去千辰宮找我,陛下恐怕回去的也不會晚,我們還是……”聲音戛然而止。
翡翠一愣,以爲她怎麼,擡眸看去,卻驀然看見了迎面走來的紅衣公子:“王爺?”
慕容衝看見上官愛站在那裡,一襲白衣,不似以往,只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見底,手心微微一動,上前道:“貴妃娘娘。”
上官愛看着他,淺淺一笑:“王爺,去找陛下?”
“是。”
“陛下現在約莫有空,本宮就不打擾王爺的時間了。”女子的語氣客氣而疏離,嘴角的笑意也變得叫人捉摸不透。
慕容衝見她要走,驀然喊住了她:“等等。”
上官愛腳步一頓,回眸看他:“王爺還有何事。”
“那碗雞湯,多謝。”
女子聞言,手心一動,微微側首道:“不客氣,是王爺救了本宮一命。本宮理應答謝。”
“我是想說……”慕容衝想了想,還是說道,“你不是一個人。”
春風乍起,帶着個淡淡的青草香氣,驀然捲了女子耳畔的青絲。
上官愛擡手攏發的手驀然停在了耳畔,回眸看他:“你說什麼……“
慕容衝一雙星眸看着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卻見遠處阿緋匆匆而來:“主子,阿璃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