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灑下一片清輝,映着眼前雪白的山林泛着銀色的光。
女子站在桃林前,看着這寂靜的山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沉着千萬思緒。
有人緩步走來,擡手將寬大的披風裹在了她的身上,柔聲道:“辛姑姑說,以前你在這寺裡,就總是喜歡站在這裡。”說着輕輕用她在懷,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在想什麼呢。”
“你不是跟燕姐姐他們一起下山了麼。”上官愛看着那輪明月,其實只是在想四個字——生離,死別。
慕容衝微微垂眸,一雙星眸燦若天河:“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這世間哪裡還有什麼比你重要的。”
“是麼。”上官愛往後微微靠在他的胸口,喃喃道,“如果,如果伏曦還沒有死,讓你爲了我放棄報仇,也可以麼。”
她的聲音很輕,仿若在夢中,散在這夜風裡,落雪無聲。
慕容衝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擁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緊:“事到如今說這些做什麼,阿姐的仇已報,除了你,這裡的一切,我都不稀罕。”說着輕吻她的耳垂,呢喃道,“不過你說慕容淵不會輕易罷手,除卻他要殺我這件事,你還在擔心什麼?”
“自然是你跟燕姐姐的婚事。”上官愛感覺到耳朵被他親吻的有點兒癢癢的,“他既然忌憚你,想要除掉你,斷然沒有如此輕易讓你娶了燕氏嫡女的道理,不是麼。”
“愛兒英明。”
上官愛回眸看了他一眼,囑咐道:“我猜想,他會削了你的權,甚至是削了你的王位,你要有所準備。”
“我並不稀罕這些。”慕容衝說着,安慰道,“你放心,大不了到時候我替你殺了那兩人,直接遠走高飛,誰能耐我何。”
聞言,上官愛只覺心中一暖,但還是說道:“如此會害了武平侯府上下,我終究不想。”
那一刻,慕容衝垂眸看她,意識到了什麼。上官愛已經不是那個初遇時眼底一片荒蕪的女子了,如今的她心中有了別的東西。
男子轉而道:“對了,那個陷害我殺害的伏曦的人也還是要抓出來的。”
“燕允珏。”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彷彿很不以爲意,“章嬤嬤很是痛快的告訴我,是他。”
“哦?”男仔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想起白天,他們在山坡下,雪地裡,牽手而立的樣子,“你不信。”
“我爲何要信。”上官愛長長的睫毛微微垂着,“雖然我是個多疑的人,但是對於他,我卻是十分相信的。”
“是麼。”男子嘴角的笑意慵懶而柔軟,忽然從袖中拿出了那把漆黑的摺扇,在月華下緩緩展開,“其實那把贗品已經做的很像了,要不是因爲少了這個,我還真以爲是自己夢中去殺了她。”
шшш●tt kan●¢O 上官愛聞言,垂眸看去,只見扇子的內側刻着一個“衝”字,是他的名字。
“這扇子我雖然日日拿在手中,可是這機關並不是時常露出來的。”慕容衝含這淺笑的聲音就在女子耳側,仿若在同她說一件趣事。
上官愛見他手微微一抖,那扇子邊緣便瞬間出現了一道漆黑的邊緣,很薄,很鋒利,月色下閃着淡淡的寒光。
“連這個都知道的,當真是沒有幾人的。”慕容衝說着便收了那鋒利的邊緣,一手輕輕地握住了上官愛的她的手腕,那是他前年送她的生辰禮物,“這把扇子和我送你的袖裡箭,都是我我自小就隨身的,雖然不知道是誰給的,但也不是隨意一個工匠就能做出來的。”
女子從他手中拿過那扇子,指尖輕輕的摩挲那上面的名字:“是說從小?難道這名字竟然是你原來的名字麼。”
“嗯。”慕容衝點了點頭,“墨衝,記住了,這是我的名字,愛兒。”
“墨衝……”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喃喃喚了一聲,“好聽。”
“你喜歡就好。”慕容衝俯身吻了她的額角,寵溺一笑,“既然你那樣相信燕允珏,那麼其他人呢?”
“其他?”上官愛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個面容,誠如慕容衝所說,能知道這個暗器的人並不多,但是最終思緒也沒能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
“既然是陷害你的,我就一定不會放過,無論是誰,都要找出來。”
慕容衝輕輕一笑:“好。”
上官愛將扇子交給他:“這次雪災慕容玉即收了君心,也收了民心,但是慕容霄此人一直很沉得住氣,他不急不躁,我可沒有時間等着他。”
男子聞言,月光下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你終於捨得動他了。”
“怎麼捨不得。”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看着那月色迷人,“且再等等我,一切都會好的。”
慕容衝看着她絕美的容顏,這樣站在冰天雪地的月色下,美得的叫人窒息。她嘴角略帶寒意的微笑,也不禁讓人顫慄。
良久,聽見他柔聲道:“好。”
下一刻,身後一陣凌厲的劍鋒襲來,直指慕容衝的後背。慕容衝雙目瞬間一斂,手中的扇子在側身間擋在了胸前,生生的擋住了那刺來的一劍。
“你這個負心漢,還敢來找我妹妹!”上官瑁手中的長劍在慕容衝的面前翻出花來,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慕容衝負手後退,手中的摺扇一一擋下。
上官愛還披着慕容衝玄色的披風,此刻站在一旁看着,一臉不解。心說上官瑁這良心發現的也太徹底了,居然會爲了她打抱不平。
“三妹,你沒事吧。”上官岌匆匆跑來,一臉擔憂的看着她,“沒有被他佔便宜吧。”說着便看見了她身上的披風,不由得一愣。
“小哥哥,你不在房裡休息,怎麼也跑出來了。”
上官岌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天給你們添麻煩了,還害得你也滾下山了,所以想去找你道謝和致歉的。”
“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氣了。”上官愛說着,看着遠處打得如火如荼的兩人,顯然是去悟道沒找她,便聽說她來了桃林。
上官岌見她看着上官瑁他們不說話,不由得問道:“你跟雁王殿下……”
“哦,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上官愛隨口道,卻見慕容衝有些不悅起來,百忙之中還不忘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女子不禁一個頭幾個大,連忙憂心道:“二哥,你們別打了,我是跟雁王殿下說清楚的。”說着不顧慕容衝腳下一個趔趄,自顧自的訴苦道,“我叫他以後好好的對燕姐姐,不必再來打擾我了。”
“他本來就沒有這個臉面再來找你的。”上官瑁怒道,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狠狠地瞪着慕容衝,“當初你對小愛恨不得掏出一顆心來,如今說變就變了,今天就讓我掏出你的心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有本事你可以試試。”慕容衝嘴角的笑意慵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上官瑁本來就是個經不起挑釁的性子,一聽這話就握緊了劍,怒喝一聲衝了過去。
上官愛見此情形,不由得扶額,然後便靈光一閃,衝着旁邊的上官岌小聲道:“小哥哥接住我。”
“啊?”
“哎呦。”只聽女子痛呼一聲,然後果斷的倒在了上官岌的懷中。男子一怔,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呢,剛纔還打的如火如荼的兩人,瞬間便收了手,閃身到了他們身邊。
“愛兒你沒事吧。”慕容衝一臉的擔憂。
上官瑁瞪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爲你!”
“你……”
“哎呦……”上官愛咬着脣,一臉痛苦的倚在上官岌的懷中,“我覺得我肚子的傷口突然好痛,小哥哥,扶我回去吧。”
上官岌先是一愣,隨即很是着急的抱着她就往悟道園去了。
慕容衝也想跟過去的,看着方纔瞧見上官愛暗中嗔了他一眼,便只能站在原地了。末了,還被上官瑁警告了一句:“別再來武平侯府,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月光下,男子一身玄衣站在那裡,一雙幽深的眸子看着上官愛離開的方向,那身影顯得那麼的孤獨而寂寞。
有人悄然的落在了他的身後,垂首道:“主人,難道公主說燕允珏沒有問題,就真的不查了麼。”
“她相信他。”
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手心微微一動,還是說道:“奴婢聽說素安公主廢了那隻手臂,是爲了幫燕允珏擋了一刀。”
聞言,慕容衝緩緩的收回了目光,嘴角的笑意又復邪魅而慵懶:“你同本王說這些做什麼。”
朵蓉一凜,垂眸道:“奴婢只是覺得公主待這燕公子不一樣。”
“是不一樣。”慕容衝喃喃的說了一句。
朵蓉站在他身後,微微擡眸看他,那雙清冷而妖嬈的眸子裡,略有不解:“那……”
“不用,此事確實是跟他無關。”看見男子轉身離開道:“是慕容玉。”那語氣彷彿並不在意一般。
玉府。
慕容玉一襲月色的長袍坐在廊下煮酒,身邊的樸風守在一旁,聽見院中有腳步聲靠近,擡頭看去,行了一禮。
“燕公子。”
慕容玉聞言,清冷的眸子裡漾起淺淺的笑意,擡手給對面的酒杯裡倒上酒:“你來啦,她在山上可還好麼。”
燕允珏披着那件青灰色的披風,腳步停在了廊前:“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慕容玉聞言,垂眸,擡手,抿了一口酒,一言不發。
“那個將假扇子交給伏曦的人,是不是你。”
月華如綢,冬日裡雪景宜人的院子裡,兩人一白一青,一坐一立。遠遠地瞧過去,果真是一道風景。
夜風乍起,吹亂了慕容玉鬢角的發,聽見他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