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要救我?”頡爵龍琰用神念反問道。
凌道桓的劍沒有停歇,招招凌厲,不過頡爵龍琰也能夠將他每一招化解,因爲這是當時問仙大會上兩人對招的招式。凌道桓想起當時,也想起四位長老,他的神念上有些悲傷,說道:“你心中有劍。”
“即便我殺瞭如同你家人一樣的四位長老?”頡爵龍琰眼神開始變得冷酷,他有被凌道桓的這句話給觸動,可他還是不相信眼前的男人。
凌道桓舞出一個劍花,接下去就是一記直刺刺向頡爵龍琰。他又道:“殺戮千宗元嬰金丹各有一千,爲何你的白玉劍獨獨在他們四個人的屍體上留下愧念。”
白玉劍留下了愧念?頡爵龍琰想起了當時他接到了那個人要求殺死景塵四長老、帶走邵傑趙子茜的命令。當年,他的雙親死於南域千宗之手,他發誓當他要報仇之時,必然先讓每個宗門獻出兩條人命來作爲利息。
儘管如此,他殺的人也都是罪有應得,有該殺之處的人。
可是景塵四位長老,他所得到的檔案裡面並沒有什麼該殺的地方。這點他知道,但是沒有那個人的幫助,他無法報仇,所以他殺了四大長老,只是再殺他們的時候,頡爵龍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愧疚,凌道桓卻能這麼淡定地替他說出來。
“天生劍心,爲什麼偏偏是你?你有一顆劍心,不會被劍反噬,你能通過劍來讀懂劍修的心。不是說天道無情,天道有償嗎,爲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不是傳音,頡爵龍琰發了瘋似得向天咆哮。他的周身涌起劍氣,一波接着一波朝他身上涌來。白玉劍漸漸發出白光,天地間煥然一變。
一砂一石,一花一葉都帶着鋒芒,連一道風颳過都會有些刺痛,一縷陽光照射都會有一種刺穿了的感覺。
金丹修爲即便發動神通,怎麼可能影響一方天地?易言成暗道大事不好,立刻發動神識探去,下一刻就嘶叫道:“是殘嬰修爲!大哥,快逃啊!”
來不及了,頡爵龍琰反手用劍柄打向凌道桓。一道橫貫千里的劍氣筆直的穿透兩座山體。
“聽着趙子茜已經被帶回趙家,南域背後操縱一切的人在每個宗門裡都安插了臥底,好自爲之。”
凌道桓已然不知所蹤,而遠處的山壁上有一攤清晰可見的血液。
“憨貨,”易言成大喝,“快去第二座山裡把山壁挖開!”
所在的第一重包圍網中的元嬰已經看到陳廖滿身金光,滿臉的怒容,武修道力蓄勢待發。但被易言成這麼一叫,金光散去,默默地摸摸後腦勺,擡頭問道:“凌道桓他沒死啊?”
站在天上的易言成嘆了口氣,道:“廢話,要殺他幹嘛還用劍柄來打。”
“有道理哦。”說完,陳廖也不管這裡,跳下蒼古山,一個翻身開始去往第二座山。
誰也沒想到頡爵龍琰突然發威,此時若不阻止這個人的鋒芒,南域顏面何存!劍氣尚未升到頂峰,駱九州一拳往地面砸去,大地受到拳勁便開始四分五裂,迫使唯一觸地的第一重修士也紛紛凌空。
地面崎嶇不平,這正是駱九州刻意營造的地勢。易玄留在天地之間的鎮壓從來沒有因爲他的死去而減少,準仙修爲還在,可是根本無法全力出手。
不過這武修的準仙之軀倒也是能夠縱橫天下的。駱九州心想:“老夫就不信你區區金丹即便掌握了驚仙,難道還能斬殺準仙不成!”
想完,他喊道:“諸位元嬰一同出手,將這賊子誅滅!”
話音剛落,早就蓄勢以待位於第二重包圍網的元嬰們都齊齊出手。縱然頡爵龍琰現在已經是殘嬰修爲,四面八方而來的強悍道壓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而他根本沒有退路。面對兩百餘名找他報仇的元嬰,他臉上露出嗤笑,大喝:“景塵山上凌道桓、陳廖、馮寒、付雪倩四人以金丹之軀逼退數百元嬰,龍琰身負血海深仇,更不會怕了你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完,白玉劍中劍氣縱橫,隱隱涌出劍浪。易言成擡頭髮覺,就連天上密佈的白雲也有一道道淡淡的劍痕,再觀身旁羣山也有無數橫向劍痕顯現。
神通•驚仙
仙,只存在於天外天。
這招神通可以驚仙,代表了什麼?
驚仙的劍氣氣貫長虹,從手中白玉劍爲起點,劍指之處劍氣延伸至無邊無際。頡爵龍琰手中像是握着一根纏繞鋒芒的通天柱在朝着元嬰們揮舞。
早就得出驚仙可以殺人於千里之外,可是那些元嬰們卻並不知情。
易言成在這時終於知道爲什麼頡爵龍琰要將凌道桓打出千里之外,同時他也明白爲何這個男人被人強行提高到殘嬰階段後可以將這招神通維持這麼久。
刀光劍影、水深火熱……最後招致的結果就是支離破碎。
頡爵龍琰在元嬰之中大顯神威,可易言成卻能清楚的看見他的身體正在開始萎縮,那些壽元也在慢慢流逝。
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短時間內多次使用驚仙和長時間維持住這招神通所付出的代價。
景塵一役,易言成使盡渾身解數,才讓那四個人可以與元嬰較量。倘若沒有景塵大陣鎮壓、倘若沒有自己地勢加身、倘若不是投機取巧……
太多因素加在一起纔有了陳廖他們四個人後面的風光。
而現在頡爵龍琰卻正在用一己之力和南域死戰。不存在所謂的愧疚與仁義,雙方都在展開攻勢瘋狂殺戮,極盡全力地奪取對方性命。
一位宗門的元嬰武修強行突破頡爵的劍罡欲辣手掏心,頡爵眼疾手快,左手立刻招架。其結果是那位前輩以自己的性命硬生生扯下了他的左臂。
“啊!”頡爵龍琰一聲痛叫,反身一劍劈出十里。
身後近在咫尺之處,竟然有某位隱道高手正準備襲殺,被這一劍變成兩半。
易言成看得出來,頡爵龍琰依靠着驚仙的威力使他的劍可以誅殺元嬰,可是他的身軀卻還是金丹之軀,作爲劍修的他無法正面承受元嬰一擊,所以他必須謹慎,下手快、狠、準。
“現在若現在北域的戰場上,無論死活,頡爵龍琰這樣的人都會受到敵我雙方最高的尊敬。”在同輩之中,易言成從來沒有服過誰,可他現在心中也升起一股欽佩。
因爲他定然是在踏上仙道之前就有此必死的覺悟。
劍氣漸漸變弱,哪怕只有一絲絲的變弱,易言成也能夠覺察出來。至今還沒動作,就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白玉劍。
望過去,駱九州也一直在等待。作爲準仙,他能夠對後輩出手的機會只有這一下。
挪步、消失、出現、碎劍!
跨修爲強殺元嬰的可怕神通,別說是頡爵龍琰的肉體支撐不住,他的劍也是在破碎的邊緣。白玉劍最後受到駱九州的攻擊之後,化爲齏粉,乘着漫天的罡風,瀰漫在蒼古山門。
衆元嬰會意,道法匯聚一氣向頡爵龍琰襲來。
沒有劍的劍修,還剩什麼?
頡爵龍琰單手一揮,這個地方瀰漫着的劍氣竟然凝聚在一起,朝着衆人斬去,天地雖大,萬千道法一劍斬之——這一刻他領悟了一家破萬法的境界。
一聲鳳鳴長嘯,全身焚燒着烈火的鳳凰突然從蘇聽雲的琴裡飛出。火鳳飛行之快遠超其他道法,雙翅一振,朝頡爵龍琰來的萬千道法剛剛被劍氣所斬,此時連同頡爵龍琰本人都被這隻火鳳吞噬。
閉上眼,眼角中出現淚光,心中默默說道:“對不起,父親。”
從未離鳳巢一步,
卻孕出涅槃之路。
張開炎翼,九天難舞,
蒼穹有主,註定隕落斷翼折骨。
百載清碎夢,恨血明晶瞳,
一朝驚仙,
攜白玉,揮作劍幕,
巨翅重掀,疾風驚覺雲殊。
赤翼衝頂,還我一身傲骨,
啼炎鳴,化凰泯雛。
鳳尾五鏈,
焚燒天地千古。
破碎暴天怒,身重隕,焚天覆。
羽觸炎池,精炎再鑄。
浴火重生,我道天妒!
無數種不同的執念強行匯聚在一塊,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沙塵撲滿整個蒼古山,所有人的道袍都發出嘶鳴,幾個傷勢頗重的元嬰甚至被衝過來的道力氣浪給震飛出去,傷上加傷。
好不容易浮起來的易言成自然是遭到了從天上摔下來的命運。
當他撣開身上塵土,眼前所見令他呆住在原地。
塵埃消散,其他修士也看到了這一幕,目瞪口呆地說道:“山、山……竟然不見了!”
蒼古山旁,一座千丈巨山就此化爲烏有?!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時候纔開始低頭看着地上的屍體,心中不免有些傷感。活着的修士們唏噓不已,面對一個金丹,卻像是在面對生死大劫一樣。
“終於將他除掉了!”白小清之前被頡爵龍琰驚仙擴散開來的劍氣打中,右臂還在泛着血,擡也擡不起來。
趙海突然看到御風宗的掌門從空中飛來,說道:“洪毅宗主來了!”
落地,洪毅的御風宗離蒼古劍宮最近,當他受到趙海的消息後便立刻趕了過來。可是地上竟然屍體滿布,他眼神中透出了震驚和不解。他四周望去,直到看到了趙海才走過去問道:“趙長老,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宗主、宗主……”趙海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受不了傷勢,暈過去了。
“這……”洪毅看向易言成,問道:“易長老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易言成啓動自己的高級留影石,又取出一塊普通的留影石交給洪毅。對他說道:“之後兩天,估計鎮守各個宗門的宗主都會聞風而至。這是易某剛剛記錄下來的影像,洪宗主且複製一下,方便其他宗門道友瞭解情況。”
“嗯,好。”洪毅一口答應,運起道力開始複製。
等他複製完成,將留影石交給易言成後,問道:“好了。可影像中沒有聲音,事情經過又是如何?”
“這你可以去問駱盟主,”易言成看向駱九州,卻發現駱九州和蘇聽雲都不知去向。
他大喝一聲:“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