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瓏兒按捺住顫抖的雙手。
“二小姐,妾身想求您一件事。”謝瓏兒的聲音平靜的嚇人。
慕青璃抿了抿嘴脣:“你是想我答應你,若真是林姨娘動的手,一定要讓你知道嗎?”
“是。”謝瓏兒緩緩點頭。
“好。”慕青璃看向她的眼睛,“我當初就說過,你那死去的孩子定會有個說法,無論是不是她做的,我一定會告訴你結果。”
一定。
……
逍王府派人送庚帖的那天頗爲熱鬧,逍王妃強撐着親自前來,身邊是墨婉琳陪同。
等着交換了更貼,雙方徹底定下婚事,逍王妃才鬆了口氣。
墨婉琳看着她疲憊的面容,本想趕緊扶她回去,卻被逍王妃阻止了
“你不是想找寧嫣郡君說話麼?”逍王妃溫婉的看着墨婉琳,“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你們年輕人就是應該多在一起待着。”
“那怎麼成。”墨婉琳下意識的拒絕,“我走之前跟大伯和哥允諾過,怎麼將伯母帶出去的就怎麼將您帶回去,哪能讓您一個人回去。”
逍王妃這段時間身子總不見好,今天是硬撐着起來牀,但誰都能看出她的虛弱來,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
逍王妃聞言失笑:“哪裡有那麼誇張,我其實也想見見她,可惜沒見到,琳兒就當代我看看可好?”
今兒是兩家議親,慕青璃一個女兒家應該是會避嫌的。
墨婉琳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
她小心的將逍王妃送到車上,囑咐了幾句看着馬車離開,才轉頭去了慕青璃的院子。
誰都知道她是墨鳳祈的堂妹,自然沒人攔她,墨婉琳就這麼大咧咧的進了慕青璃的院子。
“你怎麼這麼悠閒?”一進去就看見慕青璃在樹下下棋,如今正值早春,院子裡的樹都重新抽芽,慕青璃一身水藍色的紗裙坐在那裡很是清麗。
墨婉琳說着就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水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慕青璃無奈的放下棋子,擡起頭來道:“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我與你客氣做甚。”墨婉琳渾不在意,“再說過了今兒,你便生是墨家的人,死是墨家的鬼,真真是自家人。”
慕青璃沒忍住笑了出來。
墨婉琳上下打量着她,挑了挑眉道:“我說婚事定下了,你怎的這麼平靜?我哥今天送我們出來的時候一反常態,雖然還不怎麼說話,但那神情都不一樣。”
墨鳳祈平日裡穩重自持,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像今天露出的侷促是她從不曾見到的,若不是於理不合,定要跟着來。
“之前也有些緊張的,不過後來便釋然了。”慕青璃想了想說道,“今兒這麼大的事,他必會安排好,不會讓出差池。”
這便是她對墨鳳祈的信任。
“嘖嘖。”墨婉琳打趣的望着慕青璃,“猜得出你們倆以後必是婦唱夫隨,心疼我哥堂堂戰神,以後就要落下個怕老婆的名聲。”
“胡說。”
“哪裡胡說?”墨婉琳翻了個白眼,“別說是你,就是你的那隻猴子現在在逍王府都是了不得的存在,整天稱王稱霸的沒人敢管,你說說都成了什麼樣子?”
兩人正說着話,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進來衝到二人面前:“二小姐,郡主您二位快去看看吧,逍王妃出事了!”
“你說什麼?”墨婉琳臉色一變,再也顧不得什麼衝了出去。
……
墨婉琳和慕青璃趕過去的時候,逍王妃已經被擡回了逍王府,但地上的那一灘血跡觸目驚心,聽到的消息更是讓兩人心驚不已。
逍王妃遇刺了。
她本來是在回逍王府的路上,忽然從旁邊衝出來幾個小乞丐攔着車架要吃食,逍王妃心軟,就讓車伕停下來給他們每人一些銀子。
就在這個檔口,有個小乞丐拿出匕首刺向逍王妃,因爲離得太近,侍衛都來不及阻攔,逍王妃重傷。
墨婉琳聽得臉色煞白,匆匆回到逍王府時,只看見逍王妃的院子裡端出了一盆血水,墨鳳祈站在那裡,脊背繃得僵硬,渾身散發這肅殺的氣息。
慕青璃看着這樣的他都有些害怕。
氣氛有些個死寂。
“大哥……”墨婉琳聲音顫抖的喊他,“伯母怎麼樣了?”
安流風低聲說道:“郡主,太醫在裡面給王妃診治,不過……”
不過一直沒有消息出來,而且太醫神情嚴肅,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想也難怪。
逍王妃的身體本來就差,這一刀又刺入小腹,就算能救過來也元氣大傷。
墨婉琳腦袋“轟”的一下。
她退後兩步,口中喃喃道:“怪我……”
是她讓逍王妃一個人回來的,若是她陪在身邊,怎的可能發生這種事!
都是她的錯!
慕青璃看着墨婉琳這般,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小聲說道:“不能怪你,先別責怪自己,王妃定會沒事的。”
可墨婉琳絲毫沒有聽進去,整個人低着頭,嘴脣咬的死死的。
慕青璃爲難的看了看她,上前走到墨鳳祈旁邊,輕輕抓着他的袖子:“鳳祈……”
他沒有迴應她,還是保持着看向屋子的姿勢,紫眸中如同風暴閃過。
慕青璃聞到些血腥氣,低頭一看才發現墨鳳祈的虎口都掙裂了,拳頭依舊死死握着。
他面無表情,身體緊繃到了極限,像是一根被張開到極限的弓弦,帶着風雨欲來的可怕張力。
慕青璃再顧不得許多,直接緊握住他的手,湊近了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道:“鳳祈,王妃肯定會沒事的,你別這樣。”
她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腰間,聲音雖然溫柔,卻有着不可忽視的力量。
墨鳳祈這才慢慢鬆開緊握的青筋畢露的拳頭。
他低下頭去看她,紫色的眼中多了些從未有過的脆弱,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慕青璃趁機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中,看着他的眼睛道:“我陪你一起等着,不會有事的。”
墨鳳祈沒有說話,用盡所有力氣抱住了慕青璃的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昨天逍王剛好去了城外的大營,這會子不在京城,只有墨鳳祈和墨婉琳兩個主子在家。
從中午到了夜晚,月亮都升起來了,屋子裡面的太醫還沒有出來。
逍王妃在裡面不知死活,墨鳳祈和墨婉琳都沒有吃東西的心思,慕青璃生怕他倆餓着,讓廚房做了些粥端來,每人哄着吃了點。
就這般到了晚上,沉寂了半天的門終於推開。
墨鳳祈反射般的坐起,眼中亮的讓人不敢逼視。
“怎麼,伯母她怎麼樣了?”墨婉琳上前一步急匆匆的問道,語氣一直在顫抖。
太醫吐出一口氣來:“王妃暫時沒事了。”
墨鳳祈和墨婉琳的身子同時一晃。
“不過……”太醫說道這裡掃了眼慕青璃,語氣中多了些遲疑。
“說”墨鳳祈淡淡開口,因着太久沒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不過這次王妃算是傷了根基,她心臟本來就不好,全靠藥材撐着,這樣一來恐怕是……”
太醫的話連慕青璃的心都沉了下去。
逍王府用的太醫都是最好的,比起太醫院裡爲皇帝治病的都不遑多讓。
他要是這麼說,那逍王妃不光是凶多吉少,更有可能真的熬不過去了。
“還有多久?”墨鳳祈一字一句,“你們能保多久無恙?”
太醫猶豫了下。
其實他很想說就逍王妃目前的身體狀態,他一天都保證不了,隨時可能咳嗽一下都要了命。
不過逍王世子的表情太過平靜卻更是嚇人,讓他始終沒有勇氣敢這麼說,只是捋了捋鬍鬚說道:“老臣只能保證四個月,四個月期間王妃的身體用藥材吊着應當無礙,但四個月後,便是華佗在世也難說了。”
不過逍王世子的表情太過平靜卻更是嚇人,讓他始終沒有勇氣敢這麼說,只是捋了捋鬍鬚說道:“老臣只能保證四個月,四個月期間王妃的身體用藥材吊着應當無礙,但四個月後,便是華佗在世也難說了。”
逍王妃與天爭名這麼多年,已經很不合常理了。
墨鳳祈沒有再說話,一言不發的進了屋。
太醫見狀退了出去。
墨婉琳其實很想跟進去看看王妃的,但她生怕打擾了墨鳳祈和王妃的相處,還是停在原地。
“都怪我。”她聲音中帶了些哭腔,不知是第幾次重複這句話,“我哥和伯父定要恨死了我。”
從回來墨鳳祈就沒有理會過她。
其實她多想讓墨鳳祈打她罵她,但墨婉琳也知道他不會這麼做,心裡纔會更不舒服。
慕青璃嘆了口氣,再次說道:“不是你對王妃出手的,你又何錯之有?婉琳,這世上最難做到的不是原諒旁人,而是寬恕自己,世子和王爺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他們不會將此事怪罪到你頭上,你也切莫怪罪自己,否則只會親者痛仇者快。”
墨鳳祈今兒聽見逍王妃出事的消息整個人都那般了,怎麼可能有心情安慰別人,不過慕青璃有把握,他是必然不會怪罪墨婉琳的,不然他也不是墨鳳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