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染回到家中,一推門,便看見兩雙昏昏欲睡的眼睛立刻冒出期待的光芒來。
“舅舅!”柳伊首先反應過來,笑着撲向柳染。
“小伊!”柳染抱起柳伊,看着眼圈紅紅的三言。
“少爺……”三言眼角帶着淚,卻笑着喚道,左顧右盼,卻又疑惑,“少爺?紅漣她還沒回來嗎?”
“紅漣沒回來麼?”柳染皺眉。
“紅漣姐姐還沒有回來啦!舅舅你最快到家!”柳伊笑着,彎彎的月牙眼睛好看極了。
“……興許是路上有些事兒耽擱了吧,無妨無妨。”柳染皺眉,轉而問,“吃飯了麼?”
“沒呢,知道少爺你回來了,就一直等你呢!”三言緊接着對柳伊道,“小公子,快下來,少爺他長途跋涉的,你賴在他身上會更累的!”
“好!”柳伊答應道。
“……誒!不……”還未說完,柳伊已經從柳染身上強行下去了,拉着柳染的衣袖往裡走道,“舅舅我們去吃飯!”
柳染笑着柔聲答道,“好!”
正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柳染與三言不解,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來。
三言一開門,卻看見了阿闕。
“你怎麼來了?你家將軍有事?”三言疑惑的問。
“的確有事。”阿闕有些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就是我家將軍吧……那個,不是受傷了嘛,然後吧……大人您不是醫術高強嘛……就是想問一下……大人您……能去看看我家將軍麼……可能吧,需要……挺……挺久的。”
柳染瞭然,低頭看了看拉着他袖子的柳伊,笑着答應道,“行,小伊吃完飯我便過去。”
“好!多謝大人!”阿闕幾乎是落荒而逃,他家將軍這麼明目張膽的邀人家到家裡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
三言還是有些迷糊,“可我今天看將軍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了呀!”
“興許是內傷。”柳染面不改色道,“行了行了,吃飯去。”
月桑王宮內,晟月坐在高位。大殿的中央跪着辛朗奇,旁邊站着晟月的心腹大將――赤疆。
“辛朗奇,吾敬你是個人才,故而纔沒有將你如同巴哲一般打入地牢。若你能改過自新,爲吾效力,告訴吾巴哲究竟想要幹什麼,以及柳維夫婦二人到底在何處,吾便可放你一馬。”晟月緩緩道。
“王爺於我恩重如山。我是不會背叛他的,再者,哼……”辛朗奇冷哼一聲道,“王上,我若是叛變一次,便可叛變第二次,這樣的人,王上你真的想要麼?”
晟月沒有說話,過了許久,重重嘆了一口氣,“罷了,來人!”
“在!”來了兩個侍衛。
“辛朗奇與巴哲勾結,意圖謀反,將其打入地牢!”晟月閉眼,緩緩道。
“是!”侍衛們拖起辛朗奇,辛朗奇不屑的扯開了侍衛的手,鏗鏘有力道,“王上!辛朗奇勸告您一次,即使巴哲王爺做的再偏激,那也是爲了月桑的未來考慮。月桑地處荒漠,若是長久下去,必然會亡國!您太懦弱了!”
晟月沒有憤怒,只是擺了擺手,“帶下去!”
“是。”侍衛們將辛朗奇拖了下去。
一直在旁邊未發一語的赤疆此時支支吾吾的開口問,“王上……臣……”
“你是想問爲何吾不願大動干戈是吧?”晟月睜開了眼睛。
“……是。”赤疆點點頭。
“即使疆土再多又有何用?百姓全部埋沒於戰火之中,何來的國?”晟月嘆了一口氣,“戰火易點,人心難安。我們打着讓百姓安居樂業的旗號,去任由戰火吞噬,可是卻有沒有問過百姓,他們喜不喜歡。赤疆,吾雖爲王,可撐起整個月桑的,是吾的子民,不是吾。”
赤疆久久未能答話,忽而跪下道,“臣有罪,不知王上的用心良苦,反而猜忌王上,求王上責罰。”
“起來吧。”晟月無奈道,“不怪你,我月桑的將士都是驍勇善戰,喜歡打仗也是情有可原。”
“多謝王上。赤疆今日才明白過來,王上對月桑的看重,重在心而不在表。”赤疆起身。
晟月沒能答話,看着宮外鮮豔的花,又想起巴哲倔強的臉,不由得有些惆悵。
辛朗奇和巴哲的牢房就在一起,看見辛朗奇進來的時候,巴哲臉上有着一絲驚訝。
待獄卒走後,巴哲皺眉,“你怎麼進來了?不是出事之後便讓你先逃麼?”
辛朗奇見四下無人,便小聲道,“王爺,都安排好了。秀王爺也都準備就緒。”
“秀王爺?”
“那日我本想逃離,秀王爺找到我,說若我想救王爺,便聽他的。秀王爺提前來了月桑,佈置好了人手,我也給赤疆下了藥,今晚便可動手。”說着便背過去搜了一個銅絲過來,“王爺我給你開鎖。”
“你們能保證一定成功麼?本王可不希望再次回到這裡。”巴哲撇撇嘴,“還有,獄卒怎麼辦?”
“王爺放心,秀王爺自有安排。”辛朗奇努力開鎖道,“王上太感情用事,王爺,我會一直支持您的。”說完,鎖便開了。
巴哲揉揉手腕,站起來對辛朗奇道,“逆境中方顯真心,辛朗奇,本王定不會虧待你。”
“多謝王爺。”辛朗奇鞠躬道。
巴哲給辛朗奇開完鎖後,便有獄卒聞聲趕來,卻不是大呼小叫,而是給他們開了門,行禮道,“王爺慢走。”就好像這裡不是關押之地,巴哲只是來這裡做了一回客人。巴哲沒有說什麼,大步踏出牢獄。
正在家裡吃飯的赤疆忽然感覺頭暈目眩,驚訝的看着對面自己的妻子,赤疆在昏迷的最後時刻,只聽妻子道了一句,“赤疆,要怪只怪我們道不同。”說完便留下了一滴決絕的淚水。
晟月還在月桑王宮裡寫着一封寄去大齊的信,卻忽然覺得今夜似乎有些過於安靜了。
“來人!”晟月喊了一句,卻無人應答。正在此時,他聽見了微微的腳步聲,極輕極靜,晟月心中涌上一絲不祥的預感,便立刻把信塞到書桌的暗格裡,餘光瞟向聞訊趕來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刻明白藏的好好的,耳朵仔細聽着外頭的動靜。
剛剛起身,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晟月!”
晟月驚愕,看着殿門口,皺眉道,“巴哲?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赤疆!”
巴哲剛一進來,便從門口涌進許多的侍衛,晟月認得,這是辛朗奇的人,他早已把他們關了起來,怎麼會?
“想不到吧?若不是你回了月桑才關押的我,我還沒有這個逃出來的機會!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嘞!”巴哲奸笑道。
“赤疆!”晟月不去聽巴哲的話,叫喚道。
“別喊了,沒用的,赤疆大人怕是在神遊天界呢。”巴哲解釋道。
“就憑你?也想做上這個位置?”晟月冷笑。
殿門口緩緩走進一個人來,嘴角帶笑道,“月桑王,若是再加上本王我呢?”
晟月大驚,“原來你一直在我月桑境內!”
巴哲不耐煩道,“廢什麼話!辛朗奇,將晟月拿下!”
“是!”辛朗奇帶着兩個侍衛抓着晟月。
齊錦對巴哲的不耐煩有些反感,但還是迎着笑臉道,“恭喜巴哲王!希望巴哲王能記住與本王的承諾。”
“放心,本王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巴哲笑道,又轉口下命令道,“將晟月押入地宮!”
“是!”辛朗奇應道。
待衆人走後,藏起來的侍衛躡手躡腳的來到書桌旁,拿出晟月最後塞進去的那封信,只見信的背面寫着兩個方方正正的楷體――柳染。
柳染吃完飯後,便朝着將軍府慢悠悠的踱了過去。將軍府門口,阿闕提着小燈籠,坐在石階上。
“阿闕?”柳染疑惑道,“你怎的坐在這裡?這麼冷的天。”
阿闕委屈道,“大人快進去吧。大人你再不來,我就得在這坐一個晚上呢。”
柳染心裡有些無語,卻又涌上一絲絲的甜蜜,便笑道,“好!我幫你說說你家將軍去!”
阿闕努力吸了吸鼻子,點頭答應道,“好!”
柳染進了房間,卻只見時遇已經躺倒牀上去了,看見柳染進來,便笑着挪了個位置道,“我還以爲你今日不會來了。”
“小伊已經睡着了,”柳染坐在牀邊,抓起時遇的手腕,“再說我的病人可還沒好呢,我得盡責呀!……沒什麼大礙了,餘毒已經清乾淨了,好好休養幾天便可以痊癒了。”
“嗯。”時遇笑道,轉過頭去看着牀簾。
柳染合衣躺了下來,側身問道,“在想什麼?”
“柳大人?”時遇喚道,又好像在喃喃自語。
“嗯?”
“柳染?”
“嗯,”柳染似乎知道時遇想幹什麼了,笑着答應。
“……長籬,”時遇頓了好一會兒,念出
柳染的字,笑了。
“……將軍有什麼事嗎?”柳染正過身子,心裡被蜜糖包圍。
“長籬……”時遇又叫了一聲,才問道,“令尊……?”
柳染收斂了笑,嘆了一口氣回答道,“已經拜託月桑王幫我留意了。”
兩個人寂靜無聲,突然,時遇翻過身來將柳染擁入懷裡,輕拍柳染的背部,“睡覺吧!”
“將軍這是不想放我走了麼?”柳染原本心裡有些惆悵,此時不知怎的,心裡卻暖暖的。
“嗯,不放了。”時遇嘴角帶着一絲絲的笑意。
柳染在時遇的鎖骨處落下一個吻,得意道,“蓋章了!睡覺吧!”
時遇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又繼續輕拍道,“別鬧了,睡覺。”
“嗯。”柳染滿意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