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染看見前方的一個出口處,有着微弱的光。他把火滅了,小心翼翼的靠近,在走至洞口的那一剎那,眼裡盡是驚愕。
“怎麼了公子?”小丁作勢要往裡去,卻被柳染用身體堵住洞口,沉悶道,“你們都在外面守着,我先進去。”
“啊?!這不行!公子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小丁着急道,“裡面的情況還未弄清楚就這麼貿然進去,若是有人趁你不備怎麼辦
?”
“就在外面守着!”柳染皺眉有些不耐煩道。
小丁平生第一次看見柳染此時的表情,不經有些詫異,對洞裡似乎更加好奇。小丁餘光趁柳染不備之時瞟了一眼,卻看見了裡面一條裸露在外面的女性的細手,突然明白了過來,便溫順的低下頭應道,“是。”
待柳染進去後,小丁便用自己接替了柳染的位置,守着洞口道,“所有人,原地休整!”
柳染慢慢走進去,一步步靠近在洞中的那張石牀。牀上躺着的正是紅漣。
紅漣身上的紅色衣衫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勉強還能附體。紅漣的四肢被鐵鏈綁住,呈“大”字排開,眼睛和嘴用粗布矇住,只有那孱弱的呼吸才能證明紅漣還活着。
柳染嘆了一口氣,“小丁,進來吧!”
“……公子……”小丁犯了難,“人家一姑娘家,跟我非親非故的……”
“過來解綁,我沒那麼大力氣。”柳染又好氣又好笑,剛剛還想進來的人,這會兒又不進來了。
“……好吧!”小丁慢吞吞的走進去,在看到紅漣時,還是不經意的被嚇了一跳,“老天,這可是個姑娘啊,竟然這樣折磨她?!”小丁邊撬開鐵鏈邊說。
柳染脫下外袍蓋在紅漣身上,又往四處去看。洞裡面不大,幾乎空無一物,但卻有人長久居住的痕跡,並且還是不久前的新痕跡。
想必是那些人覺得被發現了,立刻轉移。可是,爲什麼被發現了,卻獨留紅漣?
小丁已經解開紅漣的鎖鏈,正在此時,昏迷的紅漣卻突然醒了過來,雙目猩紅,眉頭緊皺,
儼然一副羅剎模樣。
紅漣似乎微微挪動了一下腦袋,就對小丁大打出手。雖然毫無章法,雜亂無章,可每一招似乎都是置人於死地。
小丁被迫接招,原本紅漣不是小丁的對手,可不知怎的,幾招下來,小丁漸漸落入下風。“外面的進來人啊!!!公……公子!你想想辦法呀!這麼不對勁”
柳染皺眉,的確,紅漣很不對勁。“能把她打昏麼?我看一看她的脈相。”柳染皺眉問。
“我試試吧!……你們給我抓住她!”小丁命令道。
“是!”進來的人都把紅漣團團圍住紅漣猩紅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人,平靜下來,似乎在想着什麼對策。
忽然紅漣準備動手,小丁聚集內力,在關鍵時刻飛起往紅漣頭上一拍,“啊!”紅漣發出了一聲猛獸般的聲音,小丁又一掌切在了紅漣頸處。隨後,紅漣似乎恢復了意識,在最後一刻,看着柳染的方向,嘴脣微動的說了兩個字——
“少……爺。”
說完後便暈了過去。
柳染拾起被丟在一旁的衣袍,裹着紅漣,又抓起紅漣的手腕號脈。越看眉頭越皺,掏出一枚藥丸便給紅漣服下,轉而“走吧。這些人早已被驚動,已經轉移了,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麼。紅漣的病回去再說。”
“是……公子,紅漣姑娘……不會又突然醒過來吧?”小丁試探的問。
“不會。”柳染起身道,“還麻煩小丁你背一下紅漣了。”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不會醒就行。再醒一次我可真受不了!”小丁鬆了一口氣,立刻背起紅漣,二話不說就往前走。
走之前,柳染瞥見洞中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小櫃子,櫃子裡面有一些草藥,還有一些蟲子的屍/體,猶豫了一會兒,柳染走之前還是用布絹包了一隻蟲子揣着。
青倉山的客棧裡,心急如焚的陳金看見衆人回來,不免鬆了一口氣,轉而又道“大人你終於回來了!沒讓我去,我就光在這着急了,什麼事兒也做不成!怎麼樣?紅漣姑娘找到了?”
柳染當初並未讓他去是因爲,一則陳金此人,不似小丁他們一般可隨意說什麼,二則他還有些懷疑陳金。現下里想來,陳金一路都在自己和小丁的暗中注意之下,那些人是前幾天剛走的,根本不是由於別人報信,而是他們自己接到了命令不得不走。
嘆了口氣,柳染對陳金道,“找到了。多謝陳副將關心。”
“大人你謝我作甚,紅漣姑娘本就是與我同行時失蹤的,我這麼做是應該的。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陳金放下心來。
“陳副將先去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柳染告辭道。
“”好好,大人您慢走!”陳金行禮道。
柳染回了一個禮,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牀上,躺着面色蒼白、被小丁用鐵鏈五花大綁的紅漣。
柳染嘆了一口氣,坐在桌邊,掏出懷中的蟲子屍/體,不知在想些什麼。
神遊一番過後,柳染恍然大悟,這是當初讓皇上和邊關軍中毒的蟲子!
所以所有的事都是秀王乾的?!
皇上身邊的那個影衛是下毒者尚且說得過去,可邊關軍的行程那個普通的小二又怎麼會知道?除非,邊關軍裡,有秀王的人?!
柳染有些害怕,那時遇會如何?
紅漣開始有醒過來的痕跡,柳染回過神來,又給紅漣服了一顆藥丸,略一思索便拿起紙筆聚精會神的寫着什麼。
“小丁!”柳染朝窗戶喊了一聲。
“來了!”聽見呼喊的小丁立刻翻進了屋子,“公子有何事?”
“拿着這張單子去藥鬼谷,裡面的草藥要抓齊!儘快!記住了?”柳染問。
小丁接過單子,略略掃了一眼,點頭“好,我這就去!”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
“嗯?怎麼了?”
“上面的草藥,多抓點……你就告訴他們不是一個人份的,他們自會知道!”
“好。”
看着小丁離開的身影,柳染摸了摸自己懷中的那瓶藥丸。
希望小丁能及時趕回來吧。
時遇微微咬牙睜開自己的眼睛,努力的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小小的石室,壁上有一些古老的圖紋,石室的角落裡還堆着一點點的黃沙,黃沙下有一些白骨,想必是不幸遇難的人落在此處出不去。李水就栽在那黃沙上,旁邊還有跟下來的張威。
時遇微微動了一下身體,卻感受到手臂傳來的劇痛。
骨折了。
時遇嘆了一口氣,用一隻手撐起身體,緩慢的走到兩人身旁,輕輕推動“李水,張威!李水!李水!張威!”
兩人慢慢恢復意識,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張威醒來後第一眼便是看着四周,疑道,“將軍,這裡是……?”
“不出意外,這裡便是地宮……我不是讓你們別跟過來麼?”時遇嘆氣道。
張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旁邊的李水勸道,“算了,將軍,張威兄弟也是擔心您……將軍,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裡走? ”
時遇起身,“先去找其他地方,這裡是沒什麼線索了……你們能動麼?”
兩人相互扶持着起身道“能的,將軍不必擔憂。”
“好。”時遇拾起遺落在地上的劍道“我們走吧。”
“嗯。”
三人摸索了一會,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扇可開可閉的門。門似乎有經常被開關的痕跡,輕輕一推便推開了,外面是黑暗的長廊走道。時遇在牆上隨意取了一顆夜明珠下來,走在前頭。
“將軍,你的手……”在後面一直觀察的張威突然道。
“無礙。”時遇沒有繼續說,低沉的氣氛讓兩人都閉了嘴。
左拐走進一條更狹窄的小道,不遠處便有一個石門。時遇在微弱的光影下暗自摸索着,忍着左手傳來的鈍痛,忽然摸到一塊突起的石壁,時遇頓了頓,果斷的按下去。
石門緩緩打開,裡面的光比一開始他們待的那個石室還要亮。頂上的石壁上鑲着萬顆夜明珠,按照星象排列,排成了一幅星譜圖。中央有一個較高的圓臺,圓臺上有三根石柱,石柱上雕着一些奇怪的圖騰。圓臺兩邊是兩方水池,池中的水倒映着頂上石壁的幽幽青光,時不時還泛着漣漪。
“這裡應該是一個月桑很早時期的祭祀臺。”李水開口道。
“祭祀臺?”
“嗯,將軍你看,那是祭祀的中壇。祭祀的時候,巫師會站在上面,吟唱古老的歌謠。石柱是用來綁着祭祀品,一般都是隨便抓去老百姓來充數。兩旁的水池據說是用來洗淨靈魂,也有的說是在沙漠裡,水池代表着神權,神權在旁監視着祭祀者。”李水一一指着給時遇說。
“你咋啥都知道?!”張威狐疑道,“你不會是那個巴哲王派來的奸細吧?”
“你!你說什麼呢!我……我只是在月桑待着的時候,聽當地的老人家說的。”李水臉因爲激動變紅了。
“我又沒說啥!你一個大男人臉紅什麼?”張威驚訝道。
“好了,”時遇開口,走到祭祀壇的正對處,仔細觀察着什麼東西。
“咋了將軍?”張威見時遇臉色有異,不禁走上前去好奇問。
走進一看,才發現時遇正對着一扇玉門。這門約莫有一張牀那麼寬,上面也雕着些許花紋。
“李水,”時遇喚了一聲。
“誒,將軍,有什麼吩咐?”
“你可知這上面花紋的意思?”
李水仔細看了看,搖搖頭道,“將軍,我在月桑國的時間待的太短了,實在是看不出來。”
“……無妨。”時遇溫和道。
“誒,剛說你什麼都知道,你就不知道了。”正在此時,張威上前一步,卻忽然踩到了一個可活動的磚塊,愣了一下,“什麼……?”
時遇和李水回頭看了一眼張威,卻聽見面前的這個玉門緩緩地升起,幾百年未曾開的門伴隨着一聲聲沉悶的震動聲響,緩緩上升,玉門上的石灰由於震動一層層的落了下來,形成一道沙簾。
在上升到最頂端時,門停住了。出現在玉門前面的,是一張帶着紗簾的玉牀。
“這……這……這算是開了?這麼簡單?”張威不敢相信。
着實,一路走來,太過順利,暗道無人守,機關太過顯眼,簡直是鋪好了路讓他們往裡走。
真真是不對勁。
“那好像有人!”李水忽然小聲道了一聲。
時遇聞言望去,紗簾的背後,遠處有三個身影若隱若現。
時遇一個手指頂起手裡的劍柄,小心翼翼的繞過玉牀靠近大殿中央。
大殿裡,柳維夫婦二人與晟月綁在兩旁,嘴上都用麻布緊緊的封着,發不出一點聲音。
“月桑王上?!”
“王上?!”李水與時遇同時驚愕。
時遇收起手上已經被頂出劍刃的劍,上前查看晟月的傷勢。去下嘴上的一層麻布問道,“傷勢如何?”
晟月皺眉,嘆氣道,“爲何要來?”
“……當然是爲了來救你們啦!王上!”李水笑道,“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王上你不必擔心。”
“……出不去的……”晟月苦笑。
時遇察覺有些不對勁,“爲何?”
話音剛落,剛剛纔開着的玉門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順利地好似被關上過好多次一樣。
時遇起身環望四周。
有問題。
爲何堂堂的晟月王被綁在這卻沒有士兵把守?爲何一開始的那間石室裡滿是找不到出口之人的白骨,而他們一摸便摸到了開門的機關?
正在冥想之時,從大殿的正門口進來一個熟悉的人——齊錦,帶着陰騭的笑容,還帶着身後是一羣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