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捕快並不是空着手來的,人家還提了四色點心禮盒,甚至還有六樣雜錦水果禮盒。這在當下鄉下走親訪友已經算是大禮了,至少也是半分銀子的價值。
鍾自強山上菇棚山下豬場地忙碌着,丁先鳳在內厝天天忙着就是給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做新衣,所以外厝就剩下鍾靈一個人在燒水。
她燒水是爲了泡茶防止打瞌睡的。不過,在大竈上燒着水,鍾靈開始覺得這種喝法茶不夠文雅,她心裡盤算着,要叫趙子獲給她燒一個小泥爐,裡面可以填上炭,再置把黃銅水壺,只要把燒熱的水注入黃銅水壺內,它就能保持着溫度“咕嘟咕嘟”地冒汽,擺在紫檀的茶几上,客人來時隨手取用泡茶,那得多雅緻啊!
不提防就在她幻想的當口,小周捕快在忠伯的帶領下進來了,今兒個他並沒有穿着捕快的大紅官衣,反倒是撿了件青布外衫穿着,頭髮束得齊整,用一塊玉牌扎着,人也就顯得清爽和柔和了許多。
“喲,周捕快,多日不見,聽鄭總捕頭說你各處施救去了?”
鍾靈看他手裡提前一堆東西,可能是心中有所求,臉上反倒是沒有了平時的利落和無所謂。
“嘿嘿,鍾姑娘,承蒙掂記,守護黎民百姓本來就是我們官府中人應該做的嘛!”
見鍾靈提起話頭,小周捕快也就自然了幾分。鍾靈心想,官府中人還窮兇極惡地吃狗肉呢。但又一想,當日要吃小黃狗的並不是小周捕快,他還幫忙勸阻了來着。也就把臉色放和緩了道:
“周捕快,不年不節的,怎麼拿了這麼多禮物呀?”
“其實,我今天來呢,是想託姑娘給辦件大事。”
周捕快別看平時做人還乾脆,但說到這事上,卻有點面紅耳赤的樣子,說不話來了。
“好啦好啦,其實你要託我的事鄭捕頭已經和我支會過了,我這裡不是問題,最主要的,你還要看人家的心思。”
之前,鄭熠已經事先來和鍾靈打過招呼,說手下的兄弟小周對秋月姑娘有意思,望鍾靈成全。鍾靈早就瞧出兩個人之間的緣分,心裡做好了準備,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還得人家秋月自已願意。鍾靈可不是電影裡刻畫的標準地主老財,販賣姑娘爲生的,所以從不強求下人做什麼。
聽鍾靈這麼一說,小周捕快大喜過望,當即向鍾靈行禮道:
“鍾姑娘,那就勞煩你和老爺太太說一聲,我願意爲秋月姑娘贖身,銀子我都準備好了。”
小周捕快從懷裡果然掏出了一張銀票,以證真心。
“秋月,即是如此,你就給小周捕快一個準信,願不願意?”
鍾靈推了一把秋月,她正好拿茶葉上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早就羞紅了臉。
秋月只是沒有想到,小周捕快居然有這份真心。自已只是一個賣了身的下人,以鄭公子和鍾家的關係來說,如果出面求鍾家將她賞給小周捕快,鍾家也不會爲難。
只是那樣,自已是以奴身出籍,當不得正房太太,最多隻能做個二房。但小周捕快卻甘願拿着自已的積蓄來爲她贖身,並親自登門拜訪,頓時讓秋月心裡甜絲絲的,哪有不願意的道理呢?
看到秋月羞紅了臉,鍾靈心下明白,卻故意逼她:“你要不回答,我就當做你不願意了!”
“啊?一切全憑小姐做主!”
秋月一急,連忙回道。
“哎,這真是好事一樁,沒想到我們鍾家最近又添了樁喜事。”
丁先鳳聽到忠伯來報告這件事,立即趕往前廳,聞言心中也十分高興。
看到丁先鳳,小周捕快趕緊上前行禮,道:
“打擾大娘了,本來這婚姻大事,三媒六聘都是應該的,只是秋月姑娘的身價尚未談攏,如果大娘一家願意讓秋月跟我走。過後我自會補上,還望大娘成全。”
小周這麼說,其實也是他精明會做人,在公門裡做久了,多少懂得察言觀色,尊重秋月,其實也是尊重鍾家,把鍾家地位擡高的意思。
丁先鳳聽到小周這番慰貼的話,哪有不舒心的道理,她道:
“小周捕快,素常聽家人誇獎你,今天一見果不其然。秋月這姑娘,手腳勤快,我們一家人都看重她。你若娶她回去,可要和和美美過日子,一心一意對她好些。”
小周捕快一聽丁先鳳的話,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當下大喜,道了謝。秋月聽到幾個人在談論自已的終身大事,早就羞得退到邊上,不見人影了。
商量了一番,秋月當初買來時用了三兩銀子,小周捕快願意用積攢的十兩銀子爲秋月贖身,但鍾家即不肯擔了賣人的名聲,所以仍只是收了三年當初花的銀兩。
接着,由鍾靈執筆,寫了一份解除契約贖身文書,小周捕快當面交清銀兩,領了文書,他要回官府去蓋公章以便即時生效,所以一拿到文書,放下銀兩,就匆匆告辭而去,連香菇面也來不及吃。
看小周捕快這急吼吼的樣子,丁先鳳和鍾靈倒也看出他對秋月的一番心意,兩人很是爲秋月之前的遭遇和現在的運氣唏噓了一番。
秋月既然說過全憑主子做主,也不好意思再打聽,見小周捕快匆匆離去,也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莫非沒有談成?不由得一番惆悵啊!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直到鍾靈告訴了她已經寫了贖身文書的好消息,秋月纔去了一臉愁容。其實,秋月和鍾靈年紀相仿,加上鍾靈是一個有“民主”意識的現代人,一向沒有把秋月當成奴婢來使喚和看待,相反倒更似姐妹和女伴,見秋月對新生活一臉嚮往,鍾靈也就把自已從鄭熠嘴裡打探到的小周捕快情況告訴了秋月。
“這小周捕快呀,今年19歲,比你是大了些。早先父親是個秀才,只是屢試不中,所以在城裡開館教學,母親周柳氏,爲人溫厚善良,家境小康,在城裡也有一進小院。
最難得的是小周捕快本人,雖然在公門多年,但並沒有沾染公門的不良習氣,所以鄭公子很是看重他。
秋月,你能找到這個的郎君,又是自已對上眼的,小姐我真的很羨慕你啊!”
鍾靈說的是真心話,如果自已嫁給劉絮的話,說實話還比不上秋月嫁的好呢,至少人家是“自由戀愛”的。自已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自已從來也沒有喜歡過劉絮,相反,如今更是對他添了十足的厭惡。
秋月此時方纔完全知道小周捕快的家境,對比自已父母不知去向,身世飄零,小周捕快的家真是一個福地了,不過,想到自已的身份,秋月也不禁一陣緊張:
“小姐,聽你說,小周捕快家也是一個詩書人家,父親還是秀才,會不會嫌棄我是奴籍出身呢?”
“嘿嘿,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小周捕快都和我們商量好了,你呀,就當成我阿爸阿母的養女出嫁,我們不說,他們家人是不會知道的。”
聽到這句話,秋月最後一絲擔心也放下了,頓時心裡一陣激動,道:
“小姐,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再造的大恩大德,秋月我這輩子沒齒難忘。”
說說笑笑間,鍾靈便和秋月商量起了親事的各個細節。
次日,小周捕快便把蓋好公章的贖身文書拿來一份交給鍾靈,這樣,秋月就正式成了自由身。但爲了嫁入周家後能有一個好的身份,鍾家還真把秋月收了養女,並且倒貼了豐厚的嫁妝,熱熱鬧鬧地將秋月嫁了出去。
從這以後,鍾自強又多了一個女婿,這小周捕快也很懂得做人,雖然是商量出來的養父母關係,但小周捕快真地將鍾自強夫妻當成親岳父母般看待,時不時就帶秋月回家探訪,四時當季鮮果、新茶也不忘及時奉上。
嫁走了秋月,夏荷就正式主動接替了秋月的位置,操持起鍾家一日三餐。
夏荷最疼的動物,就是哥哥當初從捕快手裡救下的小黃。小黃是夏荷給娶的名字,因爲它屬中華田園犬,也就是俗稱的土狗,毛色金黃,所以夏荷就給取了這麼個好記的名字。
不過,由於小黃當時就傷了腿骨,所以雖然柳子言治好了它的傷,卻仍是瘸了一條腿,走路略顯不夠自然。
正因爲這樣,夏荷對小黃更好了,每次做好飯,都會先備好小黃的一份,弄得鍾嶽經常吃醋,自道:人不如狗。
小黃倒是靈醒,吃飽喝足,也懂得看家護院,有一次晚上還在厝後的林子裡叨到一隻大野雞,讓家裡人吃了一頓爆炒野雞肉。
柳子言在鍾家已經找到了自已的位置,在他精心伺弄之下,小豬崽已經長成中豬,而沼氣池也開始有了動靜。
這天,鍾靈想着前幾天沼氣池裡的動靜,估摸着沼氣也該送到家裡了,便打開竈間那個送沼氣的粗瓷管,用竈上的引火柴一點,只見一股藍幽幽的火苗,“騰”地點着了。
“大家快來看呀,有沼氣了!”
鍾家大厝裡只聽到鍾靈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