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三叔還有阿公和奶奶,兩個鍾家好象頓時清靜了許多,又好象少了些壓抑。
看到二嬸鄭金鳳和大伯家都鬆了一口氣,就連眉眼間都顯出輕鬆的模樣,鍾靈這才覺得,雖然奶奶最近家事一切順遂的原因,很少再無故責罵和她住在一起的大伯家的和二叔家的,但是奶奶在鍾家老宅裡,仍是隻鎮宅虎啊!她隨三叔這一走,大家表面上依依不捨,可心裡想必是個個樂壞了。
鄭金虹家的小子因爲五行缺土和金,被鍾爺爺取名爲鄭銅竈。看着這麼白胖可愛的小娃兒被叫做銅竈,這麼土裡土氣的名氣,鍾靈不由得慶幸自已家離鍾家老宅還有段距離,阿公平素倒也很少插手他們家的事務。
因此,鍾靈的二弟,小毛頭的名字,便是由鍾自強自已取的,名字鍾泰。因爲生他的時候正逢戰亂,現在戰亂結束了,“泰”字取國泰民安的意思。
鍾靈抱着小毛頭到二嬸家閒坐,因爲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兩個被包在襁褓裡,躺在牀上相鄰而臥,“咿咿呀呀”間,便在大人的說話聲中沉沉睡去。
“還是阿泰能吃能睡,你看,雖然比銅竈晚一個月出生,但是現在個頭一點也不輸銅竈。”
見二嬸口口聲聲地“銅竈、銅竈”,鍾靈對比牀上睡着的水靈靈的小人兒,想到他長大後也許滿臉絡腮鬍子,符合“銅竈”這個名字,不禁莞爾。
小喬聽到鍾靈和鄭金虹說話的聲氣,也帶着女兒玲瓏過來湊熱鬧。趙樂還真是個人材,雖然在賭場上打滾,到底讓他走了一次好運氣,一晚上就贏了一個外地來的客商一百多兩銀子。
如果換成以前單身一個人,趙樂也就瀟灑地把錢花光了事。但現在拖家帶口,趙樂心裡多了一個女人的牽掛,便生了金盆洗手之心,在鎮上盤下一家糧店,開始象模象樣地做起正經生意來。
這件事是發生在鍾靈去京城期間的,此時她聽小喬說起來,不禁暗暗感嘆,愛情的力量果然大,居然能讓一個賭徒回頭是岸。趙樂也許正應了那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在嘗過所有正經男人認爲離經叛道的事後,趙樂終於及時懸崖勒馬了。
怪不得小喬眉眼間又滋潤了幾分,鍾靈也替她歡喜。這個不幸的女人,最終還是買到了一張通往幸福的船票。
而鍾文強也學聰明瞭,他自已不喜歡幹活,靈機一動,便學鍾靈家僱了兩個長工幫忙,鍾老爺子要到永州享福前,把自已分的田地都交給鍾文強打理,名義上說一年收他三成穀子的租金,但估摸着實則就是白白幫補他了。
要論起來,現在四個兄弟裡,只有鍾文強過得最不好了,其它幾個兒子都各有出路。所以鍾老爺子想幫補一下老二那也是無可厚非的,所幸其它幾個兄弟做人還都大氣,並不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本來鍾文強僱人之後,扣除長工的費用,一年到頭也只正好賺個糧食吃飽,但多了老爺子的幾畝地後,就略有盈餘了。鍾文強的小算盤一撥,倒也對種地這樁事開始上心起來。
既然上心了,鍾文強就想得更遠了,他向大哥提出要加入他們的香菇合作社,雖然他手頭資金匱乏,但是鍾自強還是答應了。這次前次鍾文強明着暗着強要醃菜坊不同,這一次,至少鍾文強表示要自食其力,只是暫時向他借錢週轉發展生產,日後是肯定要還的。
爲了表明誠意,鍾文強還鄭重打了借條,並且還摁了大紅手印在上面。鍾自強感覺到了他的誠意,見老二也一心走正途,看來是幡然悔悟了,當然不吝拉他一把。
把50兩銀子交給鍾文強後,鍾自強回頭便把那張借條燒了……自家兄弟情深,有能力時能拉一把就拉一把。之前大家擔心的不是鍾文強不學好嗎?既然走上了正途,鍾自強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當然,後面燒了借條這段鍾文強一家並不知道,只是鄭金虹絮絮在和鍾靈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了感激之情,並說來年如果香菇和糧食收成好,一定儘快把借的錢還上。
鍾自強並不急着把借條燒了的事告訴二弟,因爲他若覺得有借條在,至少對經營的事會上心多了。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鍾靈和鍾自強一樣的心思,覺得二叔如果能走正途的話,幫他未嘗不可,所以對鄭金虹說明年還錢的事,只是不置可不否的一笑。
不過,聽完大家聊聊她進京期間發生的事,鍾靈不禁還是心生感概,常年呆在家裡,還以爲在這個淳樸的小村子歲月似乎紋絲不動似的,每天出門見到的都是一樣的羣山,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村民,大家作息起臥的時間也幾乎一模一樣,在家呆久了,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但誰知道,自已出一趟門,回來大家都變了。
趙樂和鍾文強變好了,變上進了。而夏荷和柳子言卻不告而別了……
不待鍾靈唏噓,小喬和鄭金虹又抓着問鍾靈京城的繁華景象,聽鍾靈娓娓道來,二人不禁羨慕萬分,紛紛稱什麼時候有機會,一定也要去京城走一遭。
說完了遠處的風景,又扯回近處的瑣事。鄭金虹突然壓低了聲音,道:
“阿靈,前兩天銅竈有點拉肚子,我去鎮上找湯大夫看病,聽石頭說湯大夫要訂婚啦。”
“什麼?湯公子?這麼快就有婚訊啦?”
鍾靈心裡一跳,不由大吃一驚。方纔還感概世事變遷呢,這又爆出個大料。
“我是聽石頭說的,不過那天銅竈肚子脹氣,鬧得厲害,我也沒詳細問,不知道具體怎麼樣。”
鄭金虹其實有點希望鍾靈和湯公子結成一對,這樣家裡就多了個能幹的大夫,以後家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必擔心看病要花很多錢了。
這就是鄭金虹的實用主意,當然,也不可否認,在她心裡,覺得鍾靈和湯大夫也是蠻般配的一對。
至於鄭熠,鄭金虹比較少接觸,偶爾看到,也只是瞥到一眼身着玄衣騎着高頭大馬的鄭熠的背影,和他沒什麼接觸,也“使喚”不上他,以鄭金虹的眼界,自然還是湯公子實用。
把這個消息捅給鍾靈,鄭金虹實則還帶着鍾靈能去救場的目的,從她觀察來看,湯公子此前對鍾靈可是非常不錯的。
閒聊了一下午,小毛頭也睡足了,夢裡他的手一揮,“啪”地打到了睡在邊上的鐘銅竈的臉上,銅竈頓時就“哇哇”大哭起來。這麼一哭,連帶着把小毛頭鬧醒了。幾個女人少不得上前又抱又哄的。看看天色不早,鍾靈也就抱着醒了的小毛頭回家了。
溫文爾雅的湯公子,是鍾靈來到這個世界後接觸的第一個大好人,可以說是鍾靈的福星,他要訂婚了?這可是樁天大的喜事,鍾靈開始思忖着,要以什麼形式意思意思。
左思右想,鍾靈原本想要寫幾幅字給湯公子,他既然這麼喜歡她的字,這應該是一份不俗氣的禮物。可是正要研墨的時候,鍾靈又想到,萬一人家新娘子看到湯公子整天對着自已的字揣摩、研究,那不是給她心裡添堵嗎?
女人的心眼,都如針尖一般地細。算了,還是作罷,另想其它禮物吧!
唉,夏荷不在身邊,不然這時候,也許她能幫自已出個主意。
鍾靈這時候又想起了夏荷。以前她在身邊的時候,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現在她走了,鍾靈喝茶想着還是夏荷泡的好喝,不燙嘴,卻還帶着熱熱的恰到好處的溫度;洗頭時想着夏荷,都是夏荷幫她把茶餅水熬好了,然後放得溫熱才叫她來洗;睡覺前想着夏荷,每回都是她把被窩鋪好了,讓鍾靈只要衣服一扒就能直接躺進被窩裡……
對了,問問鍾嶽吧,這小子天天窩在湯臣藥鋪裡,回來居然也沒有把這個大新聞及時爆料出來,鍾靈還想問他的罪呢!
踱到鍾嶽的房間裡,只見房門虛掩着,他人並不在。鍾靈估摸着他是在書房用功了,到書房一看,鍾嶽果然正搖頭晃腦地揹着什麼。鍾靈上前拿起他面前的線裝書一看,封皮上卻是寫着《傷寒雜病論》。
鍾靈知道,這個時代的傷寒雜病,並不是單一地指瘟疫傷寒,而凡是頭疼、腦熱、發燒,都被歸類到傷寒之中。而這也正是一般人的常見病,所以能把這門醫學知識掌握準了,那就會大大提升鍾嶽的診療水平。看來,小嶽子對學醫還真是下了功夫。
“姐,你還不休息?”鍾嶽正背得入味,見姐姐悄然進來,看她滿腹心思的樣子,便問道,“有什麼事嗎?”
“聽說湯公子要訂婚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
“什麼呀,誰說湯公子要訂婚了?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怎麼不知道。”
鍾嶽也是一臉愕然。
看鐘嶽的表情不象做假,鍾靈道:
“我是聽二嬸說的,二嬸又是聽石頭姑丈說的。”
“呵呵,都是什麼事啊,二嬸是前幾天到藥鋪的吧?正好有個媒人來說合,這回是鎮上一個秀才的女兒,聽說頗有文名,也能識文斷字。我們就在邊上議論,說這恐怕就是湯公子喜歡的類型了。
也許是二嬸誤會了吧!哈哈!”
鍾嶽一陣哂笑,然後一雙眼睛別有深意地看着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