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舒容交界,離鴻坡前,硝煙味越發濃重。
甲冑鮮明的容軍和旗幟翻飛的舒軍,隔坡相望,蓄勢待發。
容軍陣前,高書恆着一身皁色盔甲,騎一匹烏蹄踏雪,鎧面烏光瑩瑩,隱隱有些暗色的斑跡,那是屬於沙場的血色紀念。黑色的盔上,一叢青色絨翎桀然而立,在忽起的東風中,搖搖擺動。他面上已帶風塵之色,胡茬從盔中逸出,俊朗的眸里布着條條血絲。
高書恆身側,站着幾個人,除了右側的傀儡師,還有一些可能是花了重金招募來的武藝高強之士。其中一個顯得非常瘦弱,帶着灰色斗笠把眉眼都遮住,站在高書恆左斜後方,像是畏光畏寒的病人,一塊灰布斗篷裹得緊緊,卻不知是什麼大來頭。
反觀舒軍這頭,依舊白衣翩然的白吟風正好整以暇立在陣前,手中執一柄十六玉骨折扇,面上畫着寒江煙雨釣圖,一雙長眉暗挑,鷹眸如電,注視着對面黑壓壓的容軍。
他身側幾人,分別是朱巴傑、白虎營統領衛別和另一個高大的男子,那男子和衛別一人着青一人着白,互相對襯,顯然是青龍白虎營的頭腦,青龍統領。
這二十日時間,自從白吟風回來帶兵之後,容軍攻佔的城池被一一收復,現下白吟風已經收回了幾乎所有的陷地。高書恆使了無數計謀,卻都被他識破,目前他帶兵往西征來,以雪恥爲名發動反攻。高書恆只好集結了大部分兵力,想在此與之決一死戰。
若論佈陣,他目前已和白吟風不相上下,早已將最困難的兵陣鑽研透了。之前節節敗退,是因舒國慘敗已久,三軍上下羣情激憤,又加上白吟風的迴歸讓他們士氣大增,故而每戰皆是拼死而爲,驍勇無匹,才得以將無數城池收回。相比之下,容軍驕兵已久,陡遭劇烈打擊,一時敗潰軍心大動。這倒不是說高書恆比白吟風行軍打仗上,差了多少。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少不得。高書恆之前佔了三樣,而現在白吟風也佔三樣。故而勝敗垂成,都是該然。
此刻,高書恆最後摸了一遍腰間那道彩色的平安符,俊美長眸微微一闔,戰鞭對摺成雙握在掌中,往前一伸,正待發號施令,指揮大軍衝鋒。誰知,一道灰色的身影,一閃之間來到他的身側。旁人皆以爲這人是要稟報什麼,只有高書恆右側的傀儡師手中白色絲線迎光一閃,往這廂飛快襲來!
——然而一切已經太遲。
只見那灰影已經翻身躍上高書恆的馬匹,高書恆轉身欲擊,那人卻一個虛晃,躲到高書恆身後,避過了傀儡師手中雷電般飛來的絲線。若那絲線再要拐彎打他,勢必把高書恆割傷,傀儡師只好微一收勢,而就在他收動絲線的一瞬,一柄五彩繽紛的劍,已經迎着燦爛的陽光,橫在了高書恆脖子上。
那是一柄華美的劍,它上面鑲嵌着五色琉璃、青翠燒藍,在烈日下,閃爍着動人心魄的光輝。
高書恆長嘆一聲,垂頭片刻。隨即,他竟似絲毫不懼頸上利劍,伸手打落那人遮顏的斗笠,衝那人露出慘淡笑容,低啞嗓音沉沉道:“萍兒,你終究還是幫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