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楨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她不知道謝永暮究竟會如何選擇。江山美人孰輕孰重,若非癡情種,論誰都能分清。
但此刻聽了蘇子意說炴帝駕崩之後,她確實有心想要留下來,試試謝永暮究竟是如何選擇。儘管她已經告知塵風去通知陳啓明,自己想要回到燕京的意願。
但是...
她還是心留了最後半份希望。也…想着經此一事,將自己對謝永暮的情感放下。
若只是情,又怎堪比江山。美人再如何傾城絕色也無非只是一張好看的皮囊罷了。自己的母后雖僅靠着一張美好的皮囊便從一介歌女,一躍成爲說書人口中的絕代皇后。但最後…也逃不過後宮的種種傾軋,在絕代風華之時,便悄然隕落。最後雖然風光大葬,但終究...也是沒能落個好下場。
父皇雖然在事後爲母后尋了仇,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所以哪怕她的父皇待她再好,她也未曾念過一次。皇位她不要,成爲南楚幕後的帝王她也不稀罕。而且她還一心一意扶持自己的弟弟葉煜上位。
如她這般不識好歹,如何不成爲和親之人選。畢竟南楚的老皇帝,也得要些面子的。但終究還是寵了十幾年的女兒,還是不捨得,所以纔會吩咐了監察院,讓他們守着葉楨。
只是沒想到葉楨終究還是跟着那謝永暮去上京。所以在臨門到了邊疆,即將如吳國地界的時候,監察院纔會念着老皇帝的遺願,橫插了這一腳。
不得不說監察院這一腳確實插得極妙,也不愧是老皇帝生前最大的依仗。
刺殺謝永暮,得手了自然便能帶走葉楨。不得手也能造成行程上的波動,使得院子有更多的機會。但是卻沒想到謝永暮卻是自己將葉楨給推了出來。
葉楨經此之後,哪能不心冷,與謝永暮關係不復從前,這樣即使是帶走了葉楨,也能絕了後患。更沒想到那吳國的皇帝又在此時突然駕崩。
這一來,監察院倒是佔了個天時地利人和。
葉楨與謝永暮的關係,怎麼都不可能再恢復往昔。
畢竟謝永暮這些年在燕京的所作所爲,無一不表示他是一個極重權勢,並且有着一併天下的野心的。在江山美人面前,不必多說,他都會選擇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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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啓明住在渭南的軍營裡。
渭南是邊疆,雖然此地戰事少發,但是也駐紮了一定的邊軍。
陳啓明是從燕京來的黑騎,本便是軍隊的編制,也是葉煜頗爲重視的一人。否則他也不可能接了這差事,千里迢迢的護送謝永暮回上京。只是他的地位並不能讓他知曉一些重量級的消息。畢竟他只是一個將領罷了,葉煜再怎麼重視他,也不可能將葉楨的事情告訴他。
只是告知他…要好好保護車隊。
但是陳啓明想起,之前葉蓉公主出嫁的使團的時候,皇上也未曾有這般鄭而重之的吩咐。所以陳啓明一路以來,也只好是兢兢業業,不敢出半分差錯。
直到後來見過了葉楨之後,他才隱約理出一些思緒來。不過大人物的立場怎麼可能是他可以理解的,但是並不妨礙他對車隊裡那位大人物的關心。
知道了謝永暮遇刺,但是那太子爺沒事,有事的卻是那位貴人之後。他心裡便沒底了,故而是小心地住進了軍營裡,沒住在驛站。想着若是有什麼事況發生,能夠有所反映,心急卻不躁地等待着那位的呼喚。
所以一聽到那位大人物有吩咐,便親自從軍營裡迎了出來。
……
塵風來到軍營的時候天色越發的陰沉了。
渭南常年苦寒,並非冬季卻也能飄着大雪。此時又是寒冬臘月之時,所以沒過多久,大雪又洋洋灑灑地飄了起來。
塵風到了陳啓明所在地地方之後,也沒坐多久,便將葉楨地吩咐說了個大概,但是並沒有說什麼時候走。只是讓陳啓明做好準備,等着護送公主離開。
但葉楨吩咐的是離開,卻未曾說明離開的時間。
在方纔的情況下,塵風也不敢多問幾句。任誰都看得出葉楨方纔的狀態不大好,他也不方便再多說些什麼。所以通知陳啓明的時候,也沒能說出具體時間。
不過陳啓明也不好再多問。
只是草草地大概問了葉楨此時地狀態後,才小心地將塵風送走,自顧自地去準備了。
……
駐紮在渭南的是歸德中朗將劉威劉將軍,陳啓明知曉他算是秦峘一系的人。所以陳啓明並沒有多想,便去中帳尋了。
歸德中朗將是從四品,陳啓明是正五品。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劉威本身駐紮在渭南也是有實權的將軍。所以陳啓明這個從燕京來的黑騎衛正五品的領隊對劉威還是心存一絲敬畏的。
此時劉威沒什麼事,正抱着一本民間流傳的話本津津有味的看着。此時大雪封路,邊疆無事,所以他也是清閒了些許。
劉威知曉陳啓明要來見他也沒什麼表示,他本就是地方的人,對中央下來的人有求不大,何況還是一個官銜比自己小上一級的人。所以抱着詞本看也不算是怠慢了陳啓明,畢竟他的副手還是懂得些東西,給陳啓明倒了酒水便出去了。
陳啓明見着劉威斜躺在那張毛色有些暗淡的老虎皮鋪着的軟塌上,也沒什麼不滿。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這些,見着劉威的心腹出去了,他便劉威閒談起來。
“劉將軍,這渭南,天氣常年如此嗎?”
劉威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是阿,渭南苦寒。你這燕京來的,確實有些受不了。不過本將軍呆了十幾年,倒也是習慣了。”
陳啓明聽到他這麼說,面色有些郝然。知曉這渭南的日子確實是不大好過,否則劉威將軍也不會對自己是這樣的臉色了。
於是他尷尬地笑了笑,繼續問道:“那劉將軍,在此地的軍士們,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劉威知曉這人此番前來是有什麼事情要他幫忙,但是他也樂得和陳啓明打啞謎。畢竟軍營裡來個新面孔很少見的。劉威在此地呆了十幾年,找點樂子也很正常。
“無非便是訓練巡邏,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劉威此番是擡了頭,不過也沒怎麼看陳啓明,而是提起了面前的酒,大口的飲了半壺,等着陳啓明繼續說話。
不過劉威不在意,陳啓明可是有些着急了,沒過多久,便把話挑明說了。
“劉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
劉威擡起頭來,將詞本放下,仔細瞧了他一眼,隨後笑道:“說吧,能幫的,我儘量幫你。”
陳啓明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有些受寵若驚。但他好歹也是從燕京裡出來的人,雖然本身不算是秦系的人,但也是親秦系的。所以聽到劉威的話也沒什麼不適。只是朝着四周小心的觀望了一番,隨後才輕聲問道:“劉將軍,敢問…此地方便與否?”
劉威眉頭一皺,自然是明白了他有些顧忌。但是此地是他的地盤,若是不安全的話他這個將軍還有什麼可混的,於是出口也不大客氣,“陳啓明,你就說吧究竟是什麼事。也不用看了,本將軍這裡安全得很。”
陳啓明自然是知曉這個道理,不過葉楨的事情卻是重中之重,由不得他不小心。聽到劉威話中的不耐煩,他也不敢墨跡什麼,上前幾步,來到了劉威面前,輕聲問了一句:“敢問將軍,知曉那位公主的消息嗎?”
“前段時間從我這兒過的蓉公主?”
陳啓明搖搖頭,指指天上,繼續道:“是另外一位。”
劉威思索了一番,隨後表情便變了,問道:“是那位?”
陳啓明點點頭。
“無端的,你怎麼提起那位貴人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當然後面這句話他只敢在心底說說。畢竟面前這人不知根知底,雖然不懼,但小心一些總是無錯。
陳啓明聽到他的話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不過他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皺了皺眉。繼續道:“如今…這位貴人,便在渭南。”
“什麼?”
劉威一驚。連着手便的詞本都跌落到了地上。
陳啓明繼續說道:“公主便在邵府之中,如今是傳出了話來,說要讓下官護送回燕京。”陳啓明頓了頓,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劉威訝異的目光。便接着說,“只是下官力薄,不知能否安全將公主送至宮中,這不…請您來幫忙了。”
接着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過了半晌之後,劉威才謹慎地問道:“陳大人,你確定,公主殿下,當真在裡面?”
陳啓明皺着眉點了點頭。
……
劉威一個人唄放到渭南這個鳥不生蛋,整個城還都被邵家把持的地方已經有十餘年。雖然是秦系的人,但是卻也是沒辦法將之調回燕京,只能是在官銜上升。
十年倒是連升了三級。
不過想要調回燕京?
秦系卻是挑明瞭和劉威說,沒戲。
可是陳啓明此番帶來的消息,卻是讓他看到了希望。
若是安全地將公主護送回了燕京......
……
在得到陳啓明地再三保證之後,劉威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送走陳啓明之後,便將自己帶了十幾年地心腹喚了進來。
將事情安排了下去,便想着,等待那位貴人的呼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