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去陳家
裴之硯現在的身份,說的話很管用。
由他親口說出來,村民的接受度會高得多。
陸逢時本也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不是裴之硯恰好回來,這麼好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趙婆子:“原來是這樣,難怪剛纔能一眼瞧出來,這個大師是個假的。”
有一人接受,其他人也就慢慢接受了,還會自動找補,“王娘,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和尚,我們去天雲寺上香,好像從沒見他啊!”
“對啊,王娘,這個假和尚你是從哪裡找的?”
王娘眼神閃爍:“我原本是要去天雲寺的,可半道上就看到這個和尚,他說自己是普航大師,能降妖除魔。我也不知他是個騙子啊,要是知道,定然不會這麼做。”
“聚衆圍堵良家宅院,污衊舉人正妻爲妖邪,此等行徑,形同構陷,視同謗訕,依律“諸誣告人者,各反坐”!”
趙婆子:“三郎,你說的那個‘各反坐’是什麼意思?”
裴之硯冷笑一聲:“就是以牙還牙,若被定爲妖邪處絞刑,誣陷旁人爲妖邪者,同樣是絞刑!”
趙婆子聞言嚇得連連擺手:“我沒有,我就是來看看熱鬧,還有之前王娘傳你娘子與人有染,我還阻止過的。”
趙婆子說着往自己院子裡跑,生怕慢了裴之硯會找她算賬。
其他村民頓作鳥獸散。
王娘本來就害怕,裴之硯一說,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正好坐在尿液中。
“是,是嬸子糊塗,聽了這假和尚的蠱惑,豬油蒙了心!你看在爲你科考,嬸子也拿錢的份上,不與我計較了吧。”
王娘用力磕頭,額頭很快見了紅。
其他幾個跟着鬧得兇的村民見狀紛紛求饒:“是啊三郎,都是一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硯哥兒考上解元是大喜事,但赴京趕考花費巨靡,村民都送了點心意過來。
王娘他們那日也塞了幾十個銅板過來。
王氏和裴啓雲互相對望一眼,一臉難色。
當初就不該收下那幾十個銅板,現在讓硯哥兒難做人。
只是現下還回去,也是不能。
王氏心裡悔得很。
裴之硯眼底的冰寒並未完全消融:“王嬸,諸位鄉鄰,爾等今日所爲,觸犯律法,污人名節,論罪當究!
念在鄉梓之情,更念資助之義,裴某可以暫不將爾等扭送官府問罪。”
“然,也不可就這麼輕易放過。爾等需當衆具結悔過書,言明今日之過,畫押爲憑,交於族老保管!”
裴之硯鬆口,他們哪會不應。
總比被扭送官府強。
裴啓雲快速將族老喊來,在他們見證下白紙黑字畫押。
不知是誰說了句:“那這個假和尚怎麼辦?”
族老拄着竹拐站出來:“將這個招搖撞騙的假和尚打出村去”
……
十月十六日
是濤兒一歲生辰。
卯時剛過,天色微明,薄霧如輕紗般籠罩着天雲寺村。
裴家院門前,牛車已經套好,車板上鋪着厚厚的稻草和一張半舊的草蓆,上面還有一牀舊被子,是給王氏和陸逢時準備的。
她正要爬上牛車,裴之硯卻折返進屋,拿了件半舊的鴉青色披風遞給陸逢時。 “天越來越冷,你這點衣服哪夠。”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交領窄袖襦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略深的半臂,這是她成婚時孃家陪嫁來的,是她所有衣服裡,比較體面的一件。
今日去姑姐家賀喜,她是特意翻出來穿的。
要不是瘦了,這套衣服還穿不上。
“我不冷。”
陸逢時沒接。
有五行之氣護體,這件衣服剛剛好。
再說,哪個女孩子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一件披風,從頭包到腳,像老太太。
她不幹。
“牛車動起來有風,披風能擋一點,別人剛好點,又病了!”
“你這孩子,關心的話不會好好說?”
王氏作勢在裴之硯手臂上拍了一掌,接過披風對陸逢時道,“硯哥兒也是關心你,你就在車上披着,下車了再脫。”
也是她粗心了,阿時瘦了也沒及時給她做幾身衣裳。
等從陳家村回來,量了尺寸,去鎮上找裁縫,給她做幾身冬衣。
還有硯哥兒,那身青色襴衫,還是他二叔年輕時候的衣服改得,外面那件鴉青色麻襦已經洗的發白。
聽說北邊比他們這裡冷多了,要置辦幾身厚衣服御寒。
將要帶的東西裝好,陸逢時和王氏先上牛車。
坐穩後,裴啓雲輕輕吆喝一聲,黃牛便拉着車,“吱吱呀呀”地駛出了村口,走了約莫兩里路,往左拐向一條小路。
枝椏大部分光禿禿的,掛着些許霜花。
田埂上衰草萋萋,覆着一層薄薄的白霜,在微熹的晨光下散發着清冷的光。
王氏看着旁邊緩緩向後退去的景色,笑問陸逢時:“說起來,這是你第一次去陳家村吧?”
“嗯。”
她回道,“成婚前,只去過幾次鎮上,還有就是外祖家,旁的地方沒去過。”
陸逢時撿了些趣事說。
兩叔侄一左一右坐在前面車轅上,看似在看路邊的風景,其實在認真的聽着。
她能對以前的事情如數家珍~
是不是說明,她還是那個陸逢時?
裴啓雲時不時插兩句嘴,一路上倒也歡快,時間也就沒那麼難捱。
臨近陳家村時,太陽已經高升,霧氣漸漸散去,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來,帶來些許暖意。
“前面那個村子就是陳家村了。”
裴啓雲指着前面不遠處的村子,聲音輕快。
陸逢時尋聲看去,村口有一株大樟樹,籠罩住整個進村的路。
樟樹下,放着幾張木條凳,還有不少石頭墩子,有幾個老人在樹下閒坐攀談,旁邊五六個孩童玩耍,身上的衣服因爲時不時在地上打滾,沾着黃土。
村中房舍比天雲寺村似乎更顯齊整一些,多以黃泥夯牆爲主,但不少人家屋頂覆的是青瓦而非茅草,顯見村中富戶不少。
一條不算寬闊但頗爲乾淨的土路從村口延伸進去,路兩旁用低矮籬笆或碎石簡單圍出菜畦,幾隻花斑雞在籬笆根下悠閒刨食,見到牛車也不甚驚慌。
“到了,前面那戶就是禾生家。”
裴啓雲的聲音帶着笑意,將牛車穩穩停在村中一戶人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