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何了?”霧濛濛氣喘吁吁地推開東廂房門,闖進裡間,見着司木就問。
司木皺着眉頭,兩指搭殿下脈搏上,神色不太好。
霧濛濛直接到牀前,殿下已然昏迷過去,這下連帶他的薄脣都開始呈現一種烏色。
那幾根發?的銀針,霧濛濛手覆上帕子將其扯出來,隨後換上乾淨的銀針復又插進去。
隨後強自冷靜的將碧瓏那把匕首摸出來擱司木面前,冷着臉道,“就是這把匕首!”
司木看了眼,他拿起匕首,跟着吩咐道,“先熬點蔘湯給殿下灌下去,研製解藥,我需要時間。”
霧濛濛心頭不安,她只知道蔘湯這種東西只有一個吊命的作用,而眼下,司木竟是連方子都不開了?
“殿下中的是何毒?”她顫着聲音問道。
司木垂下眼簾,眉目書卷氣頭一次散的一乾二淨。換而言之的是一股子頹然,“我不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霧濛濛失態,她聲音都尖利起來。
司木眼瞼一顫,“我會盡快找出解毒法子。”
說完這話,他捏着那把匕首,目色堅定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霧濛濛坐在牀沿,她輕輕撩開點殿下的胸襟,就見毒性已經吞食掉殿下三分之一的生機。
霧濛濛張了張嘴,“殿下……”
殿下動也不動,斜飛入鬢的長眉,狹長的鳳眼,他閉着的時候,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的俊雅。
霧濛濛忍不住吧啦吧啦地掉眼淚。她覺得自己這會不該哭,但就是忍不住,心頭還鈍疼地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一邊的司金捏了捏拳頭,憤恨的道,“我去查碧瓏的來歷,我就不信這毒是憑空就到她手上的,掘地三尺。我也要將人挖出來!”
霧濛濛點點頭,她清楚,當司木那邊沒有進展的時候,司金的法子無疑是最行之有效的。
隨後她捻起袖子一抹臉,深吸了口氣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跟司土說,讓他同你一起去查,順便讓司水易容成殿下的模樣,殿下此前吩咐,不能讓宮裡的人知曉他中毒之事。”
司金緊了緊手裡的長劍,轉身就去找司火和司水。
東廂房裡除了伺候的碎玉,霧濛濛連赤淡三人都不讓進來,有碧瓏那麼一遭,她早便不敢再相信旁人。
碎玉臉上也是難過,她一手搭霧濛濛肩上,“姑娘也要好生保重自個身子,殿下定然不想看到姑娘這樣傷心。”
霧濛濛扯了扯嘴角,她望着牀上不省人事的殿下,露出個很是難看的淺笑,“我知道,你先出去,別讓人看出端倪,殿下這裡我會照看着。”
碎玉略一猶豫,只得對霧濛濛點頭,緩緩出去了。
整個東廂裡間,再沒旁人,霧濛濛才脫了繡鞋,她怕上大牀,坐在牀尾,屈膝抱着,愣愣地看着殿下。
一個時辰後,碎玉過來回稟,“司木大人那邊回話說,匕首上的毒。他從未見過,是以無法調配出解藥,且毒性又這樣霸道,他想問姑娘,能否用鍼灸之術暫且將殿下體內的毒封住,他尋另外的法子逼出殿下體內的毒。”
霧濛濛搖頭,她一雙眼睛都帶紅腫。“沒有用,我早試過了,我沒辦法封住毒,只能延緩毒性蔓延……”
碎玉抽出帕子揩了揩眼角,“婢子去回司木大人。”
霧濛濛卻無比的自責起來,她學會了鍼灸之術又如何?她能看到人體內的氣又如何?她能暖宮助孕,讓別人體內斷裂的氣銜接起來又如何?可她封不住殿下體內的毒!
如此,她從前那般盡心盡力的學那麼多本事,又有何用?
總是,都幫不到殿下。
“殿下,對不起,我封不住,封不住……”她低低幽咽起來,只願此時躺在牀上的人是她纔好。
“封不住……”
“封不住啊……”
她不斷的重複這句話,恍若陷入魔障一般,她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她應該能做點什麼,她拼命去想,想的太陽穴突突的抽疼。
她也不敢閉眼,只得睜大了眸子,眼眸不眨地看着殿下體內的氣。
看的久了。眼尾就浸出殷紅的血絲來,順着她小臉落下來,一顆一顆帶血跡的眼淚珠子砸在她手背上,冰涼透骨。
“我能銜接上氣,推拿穴位銜接上,既然能接上,自然也能斷開氣。銜接,斷開,斷開……”
霧濛濛喃喃唸叨,猛然間,像是閃電刺破夜空,她騰的一下從牀上坐起,跌忙滾打地翻身下牀。撲的出去從外間找來銀針。
她捏着銀針,沒確定之前她不敢在殿下身上試,故而毫不猶豫撩起裙襬,挽起褲管。
她看着自己左小腿上的氣脈,很是用力的一拳頭就砸過去,還是生生朝着氣脈砸。
不同於骨折的劇痛襲來,叫霧濛濛眼前發?。
她抽了口冷氣。晃了晃腦袋,眼前清明後,兩指一併,狠狠地戳在氣脈上,果然就見順暢的氣脈一凝滯。
霧濛濛心頭一喜,她顧不得疼,不斷地朝小腿上重要的穴位上戳。一連十來下,她額頭冷汗如雨,脣白如雪,小腿更是飛快的淤紅起來。
她甚至,感覺不到左小腿的存在。
而她小腿上的氣脈,果然緩緩地細若遊絲,穴位之間的,竟然是要斷裂開來的架勢。
霧濛濛毫不猶豫銀針出手,朝着氣脈最薄弱的一點嗤地狠扎。
她一口氣將所有穴位上都紮上銀針。
原本細嫩如乳的小腿,飛快的紅腫起來,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暗。
她清楚,再有一兩個時辰,約莫她這條腿生機斷絕,就要廢掉!
但氣脈卻是成功截斷了!
霧濛濛咧嘴傻笑,她面白如紙,她回頭看着殿下,像個傻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哭着抽掉小腿上的銀針,也不管氣脈還不曾恢復,直接蹶着腿衝到殿下面前,撥開他的裡衣,聚精會神地摸他身上的穴位。
她緩了緩。定了定神,看着殿下道,“殿下,會有點痛……”
說着,她如法炮製,照着殿下身上的還未被毒性蔓延的穴位就一拳頭砸了下去。
但牀上的人,半點反應都沒有。
霧濛濛抽了抽鼻子,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殿下的氣脈,眼見微弱凝滯的瞬間,就眼疾手快地紮下銀針。
待到她將所有能扎的穴位氣脈都截斷,霧濛濛力竭癱軟地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期間,殿下又吐了幾口?血。
她只得喚碎玉進來收拾了,隨後又吩咐她找司木過來。
不大一會,司木匆匆進門,他甫一見霧濛濛和殿下一樣慘白的臉色,當即就皺眉呵斥道,“霧濛濛,你若不顧惜自己,殿下誰來照顧?”
霧濛濛指了指殿下身上的扎滿的銀針,示意碎玉過來扶着她點,她緩了緩才道。“我封住了,你趕緊想法子給殿下解毒。”
司木一驚,他拉過殿下的手腕就開始把脈。
霧濛濛就着碎玉的手喝了口水,又道,“暫且毒性不會蔓延,但不能久等,最多三天,不然殿下即便解了毒,也可能會癱。”
司木不曉得霧濛濛是如何做的,他沉?地將殿下兩隻手都把了脈,詭異的發現,沒有毒的那隻手尚有生機,除了虛弱一些,半點無礙。而已經染毒的另一隻手,脈搏若有若無,可見這毒性霸道的無時無刻不在腐蝕殿下的皮肉。
“此毒我聞所未聞,是以只有以毒攻毒一途。”司木也不太有把握,可目下只有這一試。
霧濛濛有了些力氣,她便拖着還?木着的左腿到牀沿,拿了殿下沒毒的那隻手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按起來。
“去準備,”殿下不能做決定,霧濛濛便提他下決定,“殿下是個果斷的性子。”
司木點頭,好一會他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從前。是我司木狹隘了,殿下若能度過此劫,我便回師門,潛心研習醫毒。”
提及師門,霧濛濛心頭一動,她問,“司木。你的師門中,可還有人比你還擅使毒的?”
司木搖頭,“師門單傳,如今唯有我一人。”
霧濛濛沉?,“你去準備着,我儘量給殿下推拿,保他生機不腐。”
司木看了眼生死不知的殿下。不再多言半句,匆匆準備去了。
霧濛濛從殿下的指尖開始,一點一節地給他揉按,她小臉上微微綻開一絲絲的淺笑,“殿下的手真好看,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樣的手合該去彈鋼琴哪……”
“殿下不知道鋼琴吧?那是我家鄉一種琴,但凡是會彈鋼琴的,手都很好看,殿下這樣相貌的,一定能迷倒很多姑娘……”
霧濛濛絮絮叨叨地低言細語,碎玉看着心頭酸澀難當,她紅着眼睛扭頭,緩了情緒,看不出半點情緒後,她才冷着臉出去帶上門。
五根手指頭,霧濛濛挨個揉過去,她到殿下的手腕、小臂,“殿下說過的,想要和我一起回去,殿下不能食言。不然以後我就都不信殿下說的話了……”
她說着說着,就翹起嘴角,無聲地哭了起來,但她還是不肯閉眼,固執地看着殿下體內的氣,跟着微弱緩慢的氣揉按推拿。
蓋因她截斷了殿下體內的氣脈循環,這一身的氣便無法從任督兩脈周始,故而她只有用推拿來代替,促使殘留的氣脈流動起來,這樣,殿下的一身肌肉纔不會僵化壞掉。
她守了殿下一天一夜,司金那邊還沒傳消息回來,中途司水頂着殿下的臉過來看過一次,最爲重要的司木那裡,卻是進展不大。
他配了另外一種毒,卻是
不敢下手給殿下喂進去。
霧濛濛一咬牙,拿着小瓷瓶,掰開殿下的嘴,一狠心就給殿下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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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17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