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覺得這話應該不是自己表面上理解的那樣, 陸銘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去強迫別人的人,他只會有目的地強迫別人。
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爲什麼?”綠雲的聲音裡終於起了波瀾,帶着一絲疑惑, 還有一絲顫抖。
陸銘笑了, 黑暗中, 沒人能看清他的笑容, 但是沒人聽不到他含着諷刺的笑聲:“真正勇敢的人, 不會選擇麻痹自己,綠雲,你既然敢爲他付出生命, 爲何不敢告訴他你的心?”
這話沈傾有些聽不明白,但綠雲卻聽明白了, 她無話可說。
“你且好好想想吧。”陸銘的聲音變得冷淡起來。
沈傾等待着綠雲的迴應, 可等了好一會兒, 仍然沒聽到綠雲的聲音,或是她離去的聲音。
“她已經走了。”陸銘捏了捏沈傾的手。
沈傾一愣:“已經走了?”
“是, 只是不知她能走到哪裡去。”陸銘嘆了口氣。
沈傾本能地感覺到陸銘是在爲綠雲擔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你剛剛的話,我都不太明白。”
“綠雲有些地方,和你很相似。”陸銘答非所問。
不過這句話,也勾起了沈傾的好奇:“是嗎?我怎麼都沒覺得。”
“面對感情,她和你一樣, 眼中都容不得沙子, 所以當有些事發生後, 她認爲一切都已經回不到過往了, ”陸銘擡頭看向夜空, 零星的幾點星光顯得格外寂寥,“她不願意看着章爍死去, 卻也不願再和章爍走到一起。”
沈傾大概能理解那種感覺,其實那就是一種自我折磨,明明很矛盾,明明退一步就可以海闊天空,但就是倔強地堅守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折磨自己的同時,也在折磨別人。
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沈傾如此自問,她一定也會選擇這樣的結果,但自己與她終歸是不同的,因爲……
“其實我和她不一樣,至少如果是我,就不會等到今天才做出選擇,”沈傾抿了抿脣,突然覺得有些乾澀,“至少我真心託付的人,一定不是一個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我覺得應該是這樣,不然又怎麼會在一起?”
陸銘收回目光,深深地看着沈傾,然後他突然笑了:“傾兒真是擡舉我了。”
“啊?”沈傾記得自己好像沒有說到陸銘,更沒有說過什麼擡舉他的話纔對。
陸銘仍是笑:“傾兒說我不會做出這種事,我便當傾兒是擡舉我了。”
沈傾晃了一下神,這才明白過來,一時間便有些臉紅,幸好是大晚上的,不然真是要羞死人了。
“傾兒……”陸銘輕喚了一聲,卻沒了後話。
“恩?”沈傾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感覺到陸銘握着她的手突然緊了緊,“怎麼了?”
陸銘的語氣也跟着變了:“沒什麼,只是恰好遇到了故人。”
“故人?”不知爲何,沈傾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呵呵……”低沉喑啞的聲音彷彿從虛空中傳來,叫聞者生出莫名的恐懼。
沈傾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她想了一會兒,突然變了顏色:“怎麼是你?”
“爲何不能是我?我說過要一直跟着你,自然不會食言。”那聲音越來越近,卻顯得越來越飄渺。
沈傾下意識地吞嚥了一下,她本來以爲折澈已經離開自己的世界了,卻沒想到竟然又見面了:“你這次……又是做什麼來了?”
“哦,我只是想來問問你,有沒有遇到那個人。”折澈的聲音透着一絲古怪的笑意。
沈傾無語:“你說的那個人,是指哪個人?”
“他叫南宮肆,沈姑娘難道沒見到他?”折澈低低地笑了。
沈傾一驚,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折澈也認識這個人。
“哦,我似乎忘了告訴你,那個南宮肆,便是我將他引來的,”折澈有些誇張地嘆了一聲,聲音裡卻滿是幸災樂禍,“是用你的夢河引來的。”
沈傾愈發搞不懂了:“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但我知曉,他是這人世的真命天子。”
沈傾一愣:“真命天子?這是什麼意思?”
“傾兒的事,無需你來操心,”不等折澈給出答案,陸銘便不悅地插了進來,“如今我與傾兒兩情相悅,我勸你不要再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說完這話,陸銘便拉着沈傾轉身離去,沈傾雖然還沒有弄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至少她聽出陸銘生氣了。於沈傾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陸銘了,其他的就算晚一些弄明白也沒有什麼關係。
只是身後傳來的折澈陰陽怪氣的話語卻讓沈傾覺得有些不悅,因爲他的話就像是一種威脅:“沈姑娘,你莫要忘了,你的夢河還在我手裡。”
沈傾很想回一句,但礙於陸銘的手正緊緊攥着她的,沈傾決定先忍一忍。
兩人並沒有回去下人的房間,而是去了章爍的房間,沈傾覺得有些奇怪:“咱們現在要做什麼?”
“傾兒,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回南冥去?”陸銘的表情很嚴肅,也很認真。
沈傾一愣,心裡有些糊塗,應該說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處於糊塗的狀態下:“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等這件事解決了,我想帶你回南冥,我想和你成親。”陸銘繼續嚴肅。
沈傾聽了這話,卻嚴肅不起來了,因爲她的臉紅了。這句話,算不算是陸銘在向自己求婚呢?說不像吧,這內容也太明顯了一些;可要說像吧,沈傾左右看了看,總覺得現在的時機、環境都不太對。
“傾兒,我真的有些害怕。”陸銘握着沈傾的手,像是突然泄氣了。
沈傾不解,紅着臉看陸銘。
陸銘伸手揉了揉沈傾的腦袋,卻是再一次地話不對題:“那個南宮肆,對你確實有意,而你們……或者該說,你身子的原主確實曾在夢境中與他相見,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找你。”
沈傾眨了眨眼睛,這些無論是不是真的,其實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大意義,因爲與南宮肆相遇的人,畢竟不是自己。
看着沈傾已經透着疑惑和懵懂的目光,陸銘突然覺得心裡的某一處一下子軟了下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嘆息出聲:“我是真的害怕你被別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