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長愣了下，沉默片許道：“舍骨沒救回來，她……怨貧道，就帶着舍骨的珠身逃走了。”
離歌愣了下，她剛開始沒反應過來舍骨是誰，想了想，就想起來在五宗廟時，那個幫丹青的年輕僧人，據三清道長說過，那是一枚佛骨舍利，本來是被他用來鎮壓丹青，只是沒想到後來他竟然幫丹青逃離了結界。
“可是，丹青爲何要抓墨凌霄？”她跟墨凌霄無冤無仇的，抓他作甚？
三清道長看了一眼墨祈，解釋道：“先皇臨終前所出三件東西，一枚玉牌，以護身爲主；一枚八卦琉璃塔，以禁妖爲主；還有一把斬妖劍。那玉牌，除了可以護身之外，同時也能修復殘破的靈魄。當日舍骨靈魄受損才重新變回了珠身，若是能得到玉牌，就能修復他的靈魄，重新恢復人身。”
離歌訝異，沒想到那玉牌還有這麼個作用。
看來丹青抓墨凌霄，是爲了他身上的那枚玉牌了，只希望她目的是玉牌，不要傷及性命的好。
離歌一行人追尋到一處廢廟，隱隱從廢廟裡透出一抹紅光，他們對視一眼，迅速上前，剛踏進去，就看到丹青背對着他們，一隻手擡起，已經化作了利爪，上面血跡斑斑，就要探向墨凌霄的脖頸。
墨凌霄的身下一大灘的血跡，看起來氣息微弱，生死未卜。
離歌沒想到丹青竟然真的爲了玉牌傷及無辜，愣了下，還沒回過神，三清道長已經飛掠而去，握住了丹青血淋淋的右手，清冷自持的聲音裡帶着一抹頹敗失望：“你竟然真的如此死不悔改！”
丹青聽到三清道長的聲音，身體頓了頓，卻立刻伸出另一隻手去抓玉牌。
三清道長閉了閉眼，眼底溢滿了濃濃的失望，直接朝丹青出手。
丹青身形一動，躲開了他的一擊，卻也被震飛出去數米遠，重重撞在了石像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隨即慢慢滑了下來。
丹青歪過頭，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三清道長看到丹青吐血，瞳仁縮了縮，握着拂塵的手緊緊攥着：“你到底回不回正道？”
丹青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漬，她似乎沒了力氣，倚着石像，眼底帶着恨意，蒼涼一笑：“正道？何爲，正道？正道就是，讓你這，所謂的……正道之士關奴，近，百年嗎？”她的聲音一如初見的極慢，只是這次卻帶了幾分倦怠的無力。
她脖子上掛着一個舍利珠，被她緊緊握在掌心，她手上的血沾污了舍利，卻讓她低低笑出聲。
三清道長顯然被丹青的話刺了一下：“爲何要一次次傷及無辜？這百年來，你依然沒有半分悔恨之心嗎？”
“悔恨，呵，呵呵，”丹青低低笑着，擡起眼，半斂的眸仁，媚態天成，可此刻卻是死寂一片：“你，欠奴的，永遠……還不清，奴若，不死，定用，千萬人的命，增強奴妖力……”
三清道長面容上依然清冷一片，可呼吸卻亂了，他緊緊攥着拂塵，只要一下，他手裡的拂塵就能把面前的女子打得魂飛魄散，妖身不在。
可他明明知道，卻下不去手。
丹青卻還在刺激他：“想殺，奴？你下，不去，手的……奴會，讓你瞧着，奴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離歌皺皺眉，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瞧着丹青眼底的死寂，突然腦海裡閃過什麼，猛地握住了墨祈的手：“阻止三清道長！”
下一瞬，三清道長閉上眼，已經把手裡的拂塵打了出去，只是那金色的符咒並未落在丹青身上，而是被墨祈的斬妖劍擋了回來。
墨祈眉峰間也擰了起來，看向三清道長：“她並未對墨凌霄出手。”
三清道長睜開眼，眼底一片驚痛，聽到墨祈的話一愣，一時間還未回過神。
離歌道：“是啊，她身上沒有妖氣的……”她終於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她沒在丹青的身上聞到妖氣，這不科學。
丹青明明是妖怪的。
三清道長終於反應過來，驟然朝丹青看去，丹青這時卻已經閉上了眼，人身越來越虛弱透明。
他臉色一變，迅速上前，想握住丹青虛弱倒下去的身體，卻只來得及看到丹青眼睛睜開一條縫，裡面疲憊不堪，脣動了動，無聲吐出一句話：奴，永不……原諒你……生，亦或者，死。
說完這句話，三清道長只看到眼前的人徹底虛化，只變成了一株牡丹花，落在了地上，舍利珠滾在一旁，映襯着牡丹花，既美又淒冷。
離歌怔怔的走到墨祈身邊，心裡有些難受，她不安地攥緊了墨祈的衣袖：“墨祈，她……怎麼了？”
墨祈瞳仁裡有暗光閃過：“妖力散盡了。”幾百年的修爲就這麼化爲一旦，着實可惜。
三清道長站在那裡，像是被定住一般，久久都無法動彈，他像是有些不相信，卻又像是解脫一般，慢慢閉上了眼，遮住了眼底所有的神情。
背脊挺得筆直，依然是那個清冷自持的道長。
可離歌心裡卻像是堵了一塊，難受得緊。她突然想起什麼，皺眉道：“三清道長，你當年爲何要關丹青？”她記得偶爾聽墨鈺說過，她是因爲殺了他的大師婆，可墨祈明明說她並未犯殺孽。
三清道長許久都未說話，很久之後，才啞着聲音道：“近百年前，她殺了貧道的小師妹，遵從師命，這是她應當承受的百年煎熬。”只是沒到一百年，她就破了結界出來了……
她只需要再等幾年，只要幾年，她就能贖完當年的罪孽了，她爲何偏偏就不肯再等幾年？
“殺了你的小師妹？”離歌眉頭皺得更近了，“三清道長，雖然我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墨祈說過，丹青並犯過殺孽。”
三清道長猛地擡起頭，睜大了眼：“你、你說什麼？”
離歌重複了一遍：“丹青並未犯過殺孽，既然沒有，爲何你會說她殺了你的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