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她不知道墨凌霄要單獨與她說什麼:“皇上,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墨凌霄有種近鄉情怯的焦慮感,沒見到她時,心心念唸的都是見她最後一面。
可等真的見到了,他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墨凌霄低咳一聲:“你這些時日,過得可還好?”
“還行,皇上呢?聽墨祈說,皇上的身體從先前之後一直不怎麼好。”
“沒什麼大礙的,沒什麼大礙的。”墨凌霄冷峻的臉上帶了幾分寂寥,輕輕搖搖頭。
離歌是知道墨祈不會打算讓他死,所以也沒在意:“那就好。”
墨凌霄不知道說什麼了,他靜靜望着前方方寸的地面:“朕見你這一面,是想跟你說件事。”
“說什麼?”離歌也覺得好奇,難道他還沒死心?她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夠堅決的了。
“一直以來,朕都欠你一個道歉。”墨凌霄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當初爲了朕自己自私的念頭,讓你受了那般的屈辱,朕知道,你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朕了,可在朕即將……”他抿了抿薄脣,才勉強能繼續說下去:“朕希望正式的給你道次歉。”
離歌先前的確是恨墨凌霄的,她先前那麼信任他,可他卻想取她體內的銀珠。
可在知道這銀珠的消息是蕭非衣故意泄露出的,就又覺得墨凌霄可憐了,他也不過是被蕭非衣矇騙的世人之一,貪婪卻又可憐,可最後,至少沒有壞的那麼徹底。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也希望以後你能當一個好皇帝,好好把墨國變強。不是說皇帝強了,這個國家就強了,你需要的是團結,而非獨斷專行。”離歌認真與他分析利弊:“至於銀珠,其實並沒有那些效用,它的存在……只是爲了護我的性命罷了。”瞬間監視。
想到最後一個效用,離歌就恨不得現在就把銀珠給弄出來,誰想要就給誰。
可她不敢貿然動手,墨祈說她纔是神女。
若當真如此,蕭非衣當初在她體內留下這個銀珠,那麼,唯一能夠知道怎麼取出來的,也就只有蕭非衣了。
墨凌霄愣了很久,才喃喃一聲:“原來如此嗎……”
離歌從御書房出去時,回頭看了墨凌霄一眼,他還坐在那裡,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威嚴肅穆,可有那麼一刻,她覺得墨凌霄很可憐。他似乎一生都在追着別人的步子走。小時候,追着先皇的**愛;後來,追着墨祈的步子,想要超過墨祈,再後來呢……
希望這次之後,他能徹底想開,別讓人失望的好。
“出來了?”墨祈站在迴廊下,聽到殿門響動,回頭,看向離歌。
離歌朝他伸出手,墨祈走過來,把她重重攬在懷裡:“回去了。”
離歌重重點點頭。
直到兩人的身影看不到了,墨凌霄才推開窗櫺,望着已經空蕩蕩的地方,視線卻怎麼都收不回來。
——
離歌與墨祈幾乎把半個墨城都逛了一圈,到最後,天色完全黑了,離歌在經過一處勾欄院時,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聲。
墨祈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挑挑眉,把她的視線轉過來:“回去了。”
“可我想去見識見識嘛。”先前去的兩次還是因爲去查狼妖的,還是狐身,現在好不容易成人了,不滿足她這小小的心願怎麼可以?
“當真想去?”墨祈道。
“當真!”離歌討好地搖了搖他的衣袖。
墨祈沉思片許,應了離歌。
只是一踏進**,離歌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幽怨地盯着幾乎把墨祈圍成一個圈的姑娘,心裡直冒酸泡。
爲了方便,她易容的模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就算是這樣!
她也不像一個小廝啊!爲什麼只圍着墨祈?
離歌怒了,她跑上去,蹭開了圍着吃豆腐的墨祈,把他給拽了出來:“我們回去!”
“不逛了?”墨祈氣定神閒道。
“逛毛逛。”再逛下去,氣的反而是她,這也太虐心了,嚶~她是來找樂子的,不是泡酸醋來的,都酸死她了!
只是還未等兩人走出去,就聽到**外突然傳來一聲嘶聲裂肺的尖叫聲:“妖怪啊——”
離歌一聽,與墨祈對視一眼,趕緊跑了出去。
隨即,就看到一羣人圍成一個圈指指點點,當離歌好不容易擠進去,她先是看到了一個輪椅,心裡咯噔一下,朝正中央看去,果然就看到了燦正低着頭,腿上還蓋着錦被,只是錦被下卻是露出了一截蛇尾,看起來格外的嚇人。
離歌扯住了墨祈:“怎麼辦?”
燦怎麼會從流雲小築出來的?
墨祈眯了眯眼,輕輕朝着燦腿下點了點,一抹瑩綠色的光就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不多時,在衆人指指點點喊打妖怪的時候,那蛇尾突然動了起來,隨即竟是拱來拱去,拱出來一條蟒蛇,捲動着薄毯,露出了薄毯下,少年錦袍下的雙腿。
衆人一愣:“啊……原來是帶了只**物啊?”
“就是啊,你到底是怎麼看的啊?竟然覺得人家是個人身蛇尾的妖怪?”
“就是,剛纔誰叫喚的啊!”
“人不過是養了只蟒蛇,大驚小怪的,都散了吧散了吧……”
“……”
很快人羣都散開了,離歌這才上前,燦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打在薄毯上,緊緊揪着衣服不說話。
墨祈皺皺眉,把他抱了起來,放在了輪椅上:“迴流雲小築,還是跟我們回九王府?”
燦飛快擡起頭看他們一眼,小聲道:“跟……你們回去。”
離歌眼睛亮了亮:太好了!
燦這是終於想通了?
墨祈卻不覺得這麼簡單,可看着離歌純粹的笑容,覺得暫時還是不打擊她的積極性的好。
於是,兩人推着燦往九王府回,路上離歌忍不住問他:“尹公子呢?他是不是不管你了?”
燦小聲道:“尹公子不知道爲什麼昨夜發了好大的火,還差點殺了我……我害怕,就跑了出來。”他仰起頭,離歌果然看到了他脖頸上還未褪去的青紫,忍不住皺眉。
“這尹公子怎麼下手這麼重?”若尹公子就是蕭非衣,那麼,他果然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