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盆友手中拿着一塊紅色繡着交頸鴛鴦的肚兜,攤放在地上,‘邀請’螞蟻爬上來,“我們交換了秘密,就是好朋友了哦。”
小螞蟻雖聽不懂人語,也不知有人要和它們‘做朋友’,但是看到擋路的紅布,還是乖乖的爬上去了。
南宮熙很高興,小心翼翼的把紅布圍起來,揉成一團塞進懷裡,他等下要告訴太師傅,他又找到‘新朋友’了。
絲毫沒有發現,因着他拿出肚兜,而引起衆人圍觀的景象。
擡眼,恰好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自己看,南宮熙着實嚇了一跳。
不管如何的早熟聰明,他都還是一個奶娃子,寶石一般的眼珠子有着不安,無措的低垂着頭,等着太師傅。
君墨幽看到孩子眼底的不安和害怕,竟是有點心疼,興許是想到他和淺淺那無緣的孩子了。
嘴角微澀,仰頭飲盡一杯酒水,再次看去,便瞧見有兩個家丁扮相的奴僕一臉惡意,兩人各自拉着孩子的手,而孩子眼眶蓄滿了淚水,死死的咬着脣,不肯離開。
鬼使神差,君墨幽多管閒事的從窗戶飄然而下,立在南宮熙身後,衣袖一揮,兩個家丁只覺一股強勁的氣流撲面而來,生生的被拍飛,呈弧線的撞在玲瓏閣廊柱上,吐出一口血來。
捂着彷彿被糅在一團的五臟六腑,家丁眼底有着驚惶,可狗仗人勢慣了,色厲內荏的喊道:“你…你可知我們是何人?快把小少爺放下,不要多管閒事,小心老爺不會放過你們。”家丁靈機一動,孩子身邊沒有大人,穿的布料也是好的,他說是他們的小少爺,誰敢管?
君墨幽冷笑一聲,他不知爲何要出手相幫,幫了沒有撒手不管之理。
“你們老爺是誰?”君墨幽眼底閃爍着寒光,他竟不知有人違揹他的命令,青天白日裡,當衆行兇搶人。
聞言,家丁心裡得瑟,小樣怕了吧?
“我們老爺可是當場趙大將軍,有眼界的就不要管將軍府的閒事,不是你能得罪的起,今天哥倆心情好,再告訴你個消息,當今萬歲後宮無妃,趙將軍可是把大小姐送進宮,若是入了萬歲的眼,得了聖寵,做上了皇后,將軍可就是國舅爺了。”家丁越說越得意,本來看着眼前男子氣度不凡,穿着不俗,定是大富大貴之人,可與未來的國舅爺相比,算個屁啊?
但前提是,眼前之人不是他們口中的萬歲啊!
君墨幽臉色陰沉,嘴角泛着冷意,很好,趙將軍打起了皇后位置的主意。
“國舅爺…回去告訴他,做個寒門親家倒是可以。”君墨幽毫不客氣的再次把沒有弄清楚狀況的奴僕給拍飛。
趙府…
冷哼一聲,覬覦他淺淺東西之人,那就把他拍到小白丁去!
南宮熙小盆友溼漉漉的大眼,崇拜的看着君墨幽,心想比太師傅還要厲害,揮一揮衣袖,把人不知道甩到哪裡去了,他一定要拜他爲師。
見恩人要走,小盆友一急,伸手抓住了君墨幽纖塵不染的衣袖。
君墨幽一愣,駐足低頭俯視着小豆芽,見他崇拜的望着自己,心裡有些異樣。
“我,能不能拜你爲師?”南宮熙想到孃親的話,鼓起勇氣問道。
君墨幽眉頭一挑,這話倒是新鮮。
“爲何?”
南宮熙見他眼底沒有孃親、阿爹、太師傅看他的眼神,想着他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啊。
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是個陌生人啊,人家難不成要熱情的給個熊抱?真要如此,才真的會被嚇傻呢!
“你比阿爹厲害。”南宮熙歪着腦袋想了想,太師傅說阿爹是最厲害的,要別人幫忙,或者是誇獎別人,就說比阿爹厲害,他們就會很搞笑。
雖然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他每次這樣說,太師傅很高興。
此刻的南宮熙小盆友卻不知道,他太師傅把他口中周王阿爹,自動忽略,換成了魔君君墨幽阿爹,名動九州的奇才啊,又是一代讓人追捧的帝王,比他厲害,想想就夠美的。
君墨幽哭笑不得,比他阿爹厲害,便要拜他爲師,下一次,遇到比他厲害的,是否就另覓良師?
頭一次,看到一個幾歲的奶娃子,有了興趣,屈膝蹲下身子問道:“你阿爹是誰?”
南宮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孃親說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家裡的事情。
“不許說謊。”君墨幽似是看出了南宮熙的算盤,故意冷着臉說道,眼底有着滿意之色,是個聰慧的孩子,若是…眸子一暗,心裡酸澀不已。
“我不說謊,師傅就收徒兒麼?”南宮熙大大的眼睛,閃着奇異的光芒。
君墨幽失笑,自己沒有應下,卻已經開口叫師傅了。倒是和淺淺有些相似,擡眸仔細的打量,五官平凡,勝在眼睛出色,很漂亮。
不知不覺,與影響中的美眸重疊,對眼前的孩子多了一分喜愛。
“好。”含笑應允。
南宮熙小盆友欣喜若狂,小孩子本就沒有多少的警惕心,遇見沒有危險的人,自然沒有防備,“我叫熙兒,住在北原,隨太師傅來買藥。”
君墨幽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南宮熙,想到了先前那個老頭子的古怪,不得不讓他往壞處想。
北原他不陌生,這些年來,時常讓心腹去打探消息,這會兒碰上這個孩子,是‘巧合’?
“哦?爲何買藥?”
“孃親不能走路,太師傅說這裡有藥,可以讓孃親走路。”南宮熙扁着嘴,眼底黯淡,沒有了之前的欣喜,小聲的問道:“師傅,你可以救好孃親的腳麼?”
君墨幽搖頭,猜想着他的身份,來自北原,大約三歲左右,孃親有腿疾,所有的資料與周王妃符合,難道…
“你阿爹是周王?”
“師傅認識阿爹啊?”原本黯淡的眸子驟然放光,對君墨幽更是親近了一分。
君墨幽嘴角抽搐,這娃子很好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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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要隨朕…我回去麼?”君墨幽心裡打着算盤,這些年不管他如何去逼迫,周王絲毫不肯鬆口,這下子倒是天賜良機。
“你能讓我當魔君麼?”南宮熙眼巴巴的看着君墨幽,希望他點頭,太師傅說魔君可以救孃親,那他退而求其次的做做魔君吧。
若是讓君墨幽聽到他肚子裡的話,會氣吐血。
君墨幽眸子一閃,他確定那個老頭子認識他。
“可以。”
於是,南宮熙小盆友成功被拐跑了。
躲在角落裡的扈憂老人嘆了口氣,望着一大一小消失的地方,心想:果真是父子啊。
防他防賊似的,對君墨幽卻是腆着臉貼上去的。這樣想着,心底瞬間不平衡了,他是太師傅喲,從小看着他長大的,小沒良心的。
抱怨完後,眼底浮現精光,想到他此次來的目地,決定‘原諒’那小東西,他倒要看看君墨幽那小子看到麪皮下那張臉後,會如何的震怒。
摸着花白的小鬍鬚,大搖大擺的離去。
……
被君墨幽甩掉的人,心裡氣憤,可想到那高貴不可一世,仿若天下盡在他手的姿態,心裡不禁打鼓,難道真的是貴人?
兩人相視一眼,後知後覺的發現那人的眼珠子是紅色的…
紅色…瞳孔驟然一縮,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嚇得屁股尿流的回了府,跌跌撞撞的進了書房,看着大約四十來歲,長相黝黑粗狂的男人,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上求饒:“將軍,奴才有負厚望,給您惹了大禍。”
家丁知道將軍的脾性,想到那殘忍的手段,決定在將軍聽到風言風語或者那‘貴人’告狀前,提前交代,或許還能保留一命。
趙繼成翻閱書信的手一頓,眼皮也不掀,沉聲問道:“何事。”
“將軍,您讓奴才從街上弄幾個伶俐的小童入府,奴才今兒個看到個三歲左右的奶娃子,很是精靈,便想要帶回府,卻被一個男子給攔下,奴才當時就不平了,這男子簡直有眼無珠,竟敢與將軍做對,看在他不知道的情面上,隱晦的提起奴才是將軍的人,又怕他是您對頭的人,於是便嘴快的透露您是未來國舅爺…”家丁睨了眼趙繼成,見他擡頭,一雙仿若利箭的眸子射向他,嚇的雙腿發軟。
“繼續。”趙繼成凝神想着誰家兒郎竟不買他的賬?
雖然心底惱怒,但是聽聞奴才說他是國舅爺,面上稍稍緩和。
“他說…說您是不是國舅爺他不知,但是定會成寒門親家。”家丁見趙繼成動了怒,脖子一縮,連連磕頭求饒:“將軍,奴才是爲了將軍府着想,殺殺對方的銳氣,誰知道他…他竟敢如此猖獗,非但不把將軍放在眼底,還把奴才給打飛了。”
趙繼成大怒,這是在打他的臉!
“可有打探清楚是誰府上的人?”想他功名顯赫,竟被一個黃口小兒扒了面子踩在腳底下,如何能忍?若真是死對頭的人,他的臉面往哪擱?
家丁頓時焉吧了,額頭滲透出細密的冷汗,抱着一絲希望說道:“奴才不知,那男子身高八尺,穿着月白繡金邊廣袍,墨發紅眼,隱隱透着貴氣…”
“啪——”趙繼成手中的瓷杯砸落在地,一臉灰白,完了,這下子踢到鐵板了。
“來人,把這兩狗奴才杖斃喂狗。”趙繼成眼底赤紅,恨不得當場捏死這壞他大事的人,思來想去,決定進宮去求見皇上。
……
話說南宮熙跟着君墨幽入宮,可稀罕死莫問莫宇二人了,震驚的同時,心底升騰着喜色,不禁猜測着這孩子是主子流落在外的孩子?
於是,大殿中出現了詭異的一幕,莫問莫宇兩人和南宮熙大眼瞪小眼,企圖在他身上找出與主子相似的地方,可失望了,除了那水靈的大眼,其他…真不像是他們主子的種,太平凡了,平凡到在他們眼底都會被忽略。
腦子裡yy的想着,難道是主子因着皮相出色,被算計了去,無意間睡了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
然後各種曲折,那女子狗血的以孩子相要挾,最後還是敗給了主子對主母堅貞不移的感情,灰溜溜的被打發走,甚至被主子不近人情的把孩子給搶了來?
南宮熙吞了一口唾沫,看着兩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有些不自在和對陌生環境不適應而產生了害怕,求助的看向高座上的君墨幽。
君墨幽視若無睹,繼續閉目養神。
“大哥哥,我不做魔君了,你們不要看着我好不好?”南宮熙心裡想着師傅可以幫他做魔君,那這幾個大哥哥,肯定也是要做魔君纔跟着師傅,雖然他很想救孃親的腳,可是他打不過兩個大哥哥。
啥?
莫問莫宇霎時瞪大了眼,他是要做魔君?!
他們聽錯了?
齊齊看向君墨幽,可人家主子根本懶得搭理他們。
“主子,這是你兒子?”莫宇心裡的想法脫口而出,隨後,喃喃的說道:“這不可能啊,這孩子太醜了。”
君墨幽冷冷的看了眼莫宇,莫宇乖乖的閉了嘴。
“熙兒不醜,熙兒像爹爹,是美男子。”南宮熙人小,可是也是愛美的,從小見過他的人都誇他好看,呃…雖然他現在也不是很大,可孃親說他像爹爹,是天下第一美男。
第一,應該很好看吧?
看着他們一副‘你說謊’的神色,南宮熙握緊了小拳頭,臉氣的通紅,很想把太師傅蒙在臉上的皮摘掉,可是…他怕孃親腳不好,不敢摘。
“熙兒像爹爹,爹爹是美男。”南宮熙堅持他的小心思,在他的思想中,孃親說的都是對的。
“莫宇,你去外面守着。”君墨幽目光在南宮熙臉上打轉,周王俊逸中帶着一抹病態,和美男差上一點點,但是孩子也不會這般平凡,難道…
莫問也想到了這一層,伸手朝南宮熙的臉上摸去。
南宮熙小朋友看着莫問一動,露出了身後金絲簍空的精緻香球,‘哧溜’跑了過去,正好錯開了莫問的動作。
南宮熙伸手摸了摸金絲球,嘴角露出可疑的液體,從懷裡摸出一塊一兩的碎銀,小小的眉頭蹙緊,一手金絲球,一手碎銀,滿心滿眼不捨的轉身問着君墨幽。
“師傅,我…我喜歡這個,跟你買好不好。”南宮熙想到孃親的話,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要拿銀子買,作爲聰明的人,是用最少的錢去換來。
一兩銀子很多的,買這個漂亮的球,應該夠了吧?
莫問嘴角抽搐,銀子換金子?
高座上的君墨幽恍惚間看到水卿衣了,她看到錢財和喜愛的物品,也是這樣的神情,他幾乎…幾乎要以爲這是她的孩子。
“銀兩太少了。”君墨幽開口道。
南宮熙想了想,把銀子塞進懷裡,掏出腰帶裡的荷包,‘嘩啦’裡面的銅板都倒了出來,數了十個出來,捧在小手上說道:“這個很多了?”
莫問也眼抽的以爲看到主母那守財奴的模樣了,心裡想着這孩子很聰明,一個太少,換成很多個銅板,雖然價值被他越換越少。
“不夠。”
南宮熙急了,這個金絲球孃親肯定喜歡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把金絲球踹懷裡說道:“孃親拜太師傅爲師,太師傅給了孃親很多東西。師傅就把這個給徒兒吧!”說罷,屁顛屁顛的跑到君墨幽跟前,把手中的一個銅板放在君墨幽手中:“這是徒兒給師傅的。”
君墨幽修長如玉的手接過,慵懶的開口道:“莫問,你去傳信給周王,他的兒子在朕手中,要想兒子安全,務必把淺淺的消息告訴朕。”
莫問領命,出了門,想了想,這消息肯定很重要,乾脆讓莫宇去,他獨步武林的輕功連主子都趕不上。
……
北原
南宮娣已經開始張羅着水逸的婚事,老夫人全權都交給了她,讓她負責。
管樂曾經對她有恩,是個不錯的女人,而水逸更是不用說,她都會全力佈置。
“主子,宴請的名單屬下都交給了王爺處理,聘禮也安排好,讓人送到了閩城。”紅焦拿着賬本,咬着毛筆桿細細的稟報。
南宮娣頷首,看到王府都是張燈結綵,瞬間想到君墨幽幾次提及的婚禮,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隨即,想到孩子沒有在身邊,幽幽的嘆了口氣,都已經離開大半個月了,一封書信都沒有傳來。
“你去把禮單給王爺送去,看還有什麼要添加的。”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親自去。”
紅焦頷首,推着南宮娣去了書房,伸手想要推門,便聽到裡面傳來陌生的男聲。
“周王,主子說貴府小世子在北蒼皇宮做客,小世子每日都很想念王爺阿爹和孃親,主子好心的想要送來,可是周王也知道,主子因着主母的事情,憂心過重,有心無力,若是你能告知主子主母的下落,定命人完好無缺的送來。”莫宇稍稍煽情了一把,主子的原話可是威脅之意濃重。
水逸漫不經心的臉上有着凝重,下意識的收緊的杯子,熙兒這麼快就落在他手中,會不會…
隨即好笑的搖頭,多慮了,若君墨幽認出來,就不是威脅他,而是亂了他的王府。
“小兒勞煩魔君多加照拂,你先等着,本王命人多捎些小兒衣物,你順道帶回去。”水逸虛握着拳頭抵在脣邊,掩飾溢出的笑痕,君墨幽用他的兒子威脅自己,還真的…不管用!
莫宇傻眼了,這是打算常住?
“主子說整個人送過來,確實很麻煩,會‘分批’送來!”莫宇也黑了臉,放出了狠話,你丫不說出主母的下落,明兒個送來的就不知是小世子哪個部位。
門口的南宮娣攥緊了手心,孩子在他手中,而他…想到他越發暴戾的性子,毫無疑問,南宮娣信了,腦子裡滿滿都是他會傷害兒子,臉色頓時煞白,猛地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