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偌大的木箱,一邊裝滿狼心,一邊裝滿狗肺,看得人毛骨悚然,心底發虛。
“這可是我不眠不休,花了三天三夜爲你們打的野食,算得上一片孝心,對得起你們這些年對我的‘寵愛’!”南宮淺妝清麗如夜鶯的嗓音,情真意切,藏匿在紅紗下的臉,讓人辨不清真假。
南宮淺妝話裡的諷刺和作爲讓南宮傲天難堪,臉色陰沉十分難看,仿若霜打的茄子,又黑又紫。
“孽女!”南宮傲天怒不可遏的低吼,想要教訓她,可看到百里玉手中把玩的虎符,道路兩邊舉着長矛的御林軍,捏緊了拳頭,不甘心的作罷!
蔡蓉瞅到南宮傲天兇狠的眼神,渾身一顫,臉色煞白的看着南宮淺妝,哀怨的說道:“妝兒,我們將軍府從未虧待過你,你怎能,怎能罵我們是狼心狗肺呢?”說到最後,隱隱有着指責。
“對,是沒有虧待我,只是小時候讓兩位大哥在我飯菜裡放蚯蚓,喝的茶水裝小便,穿的衣服放癢粉,渾身抓的沒一處好地方,夏天給我洗滾燙的水,冬天把我扔進冰窖,諸如此類,多不勝舉,若不是我命大,還能給機會讓老夫人爲她大孫女搶走我未婚夫?費盡心思搶我財產?”南宮淺妝目光凜然的掃過衆人,譏誚道:“確實沒有虧待我!”
人羣裡轟然炸開了鍋,替南宮淺妝掬了把同情淚,紛紛理解她爲什麼做了許多人神共憤的惡事,原來是被這家子人給逼的!
百里玉深邃的眸子閃過寒星,似笑非笑的看着蔡蓉。
“本相覺得南宮筱像南宮夫人的女兒,淺淺倒是個撿來養的孩子。”翻身下馬,牽着南宮淺妝的手,好似無意的說道:“聽說南宮傲鬆只娶了一個原配,而原配身子羸弱,無法生育。”
南宮淺妝一愣,隨即把事情種種連絡到一塊,有什麼將要呼之欲出,可要深想卻又沒有了頭緒。
南宮傲天隱含怒氣,銳利的看向蔡蓉,眼神帶着審視,弟弟的媳婦不育,早年他也得知,甚至找太醫看過診,又正巧趕上邊關戰事,他去打仗,把蔡蓉留在家鄉照料着,被百里玉一提,回想蔡蓉每年都會去家鄉呆一陣子,南宮筱回府,待她也格外不同,心裡像紮了根刺,猜想南宮筱是不是蔡蓉和二弟生的!
蔡蓉觸上南宮傲天的視線,心下一驚,惶恐的搖頭,焦急的解釋道:“沒有,我沒有,妝兒是我們的孩子。”
“今日是本相大喜之日,大哭大鬧太不吉利,只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調節氣氛而已。”百里玉皺眉,閒散的說道。
玩笑?調節氣氛?
衆人滿頭黑線,不守婦道,要浸豬籠,這是要害死人呢!
雖然百里玉口氣輕快的打圓場,可衆人卻認定了絕對是事實,就連南宮傲天也是半信半疑,打算事後調查一番。
南宮淺妝翻了翻白眼,暗斥他陰險,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在南宮傲天心裡埋下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引爆。
打着呵欠轉身上了花轎,百里玉慢悠悠的朝相府行去,待楚慕瑾把南宮筱接出來,也不過間隔幾丈的距離,楚慕瑾稍緩的臉色沉了下來,不甘示弱的加快速度,想要超越,可不管他如何快,百里玉都和他保持一樣的速度。
兩行人馬吹吹打打的走遠,老夫人悠悠轉醒,呻吟了一聲,看到空蕩蕩的門口,一愣,拍着大腿,一臉苦相的問道:“聘禮呢?那幾車聘禮呢?”
南宮傲天嫌惡的說道:“運走了!”
“什麼?你不知道攔下來麼?”老夫人提高聲線,雖然不甘願,也知道是沒了,伸長了脖子,看着遠遠的那一點紅,滿心滿眼的不捨,咂吧着嘴啐了口:“眼皮子淺的賤東西!”
南宮傲天臉一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看着尖酸刻薄的母親,嘴角蠕動,終是沒有開口,甩袖進府,他丟不起這個臉!
而被老夫人罵的南宮淺妝,卻歪靠在花轎裡睡的天昏地暗。
驀然,三隊迎親隊伍在街道交叉處相撞,花轎劇烈搖晃,緊閉着眼的南宮淺妝霍然睜開眼,看着簾子掀開,兩道人影下轎,冷笑一聲,催動內勁,把三頂花轎再次撞擊在一起,快速的轉換位置。
百里玉把這一變動盡收眼底,寵溺的一笑,輕撫馬頭,速度驟然加快,直奔右相府,留下楚慕瑾和尚書府公子喬非滿頭霧水的面面相覷,也各自朝府中而去。
下轎,跨過火盆,南宮淺妝被百里玉牽到前廳拜堂,看到高坐上的人時,南宮淺妝眼一眯,老皇帝真是陰魂不散!
“今日朕給你們做證婚人,右相成親,朕很開心。”楚南擎紅光滿面,爽朗的大笑,下座的大臣也跟着賀喜,奉承兩句。
“來,先拜堂,別耽誤吉時。”楚南擎遣人坐好,端坐在上座,等着兩位新人叩拜。
“一拜天地——”司儀扯着嗓子高聲念道。
百里玉看着紅紗下若隱若現的人兒,收緊了紅綢,兩人轉身對着外面叩拜,卻驀然一怔,遠遠的看見一頭肥大的母豬朝喜堂奔跑而來,後面還跟着一羣小豬仔,嗷嗷叫喚。
下一刻,已經衝進了喜堂,整個大廳登時臭烘烘的,一羣豬到處亂拱,各位大臣嚇得當場失色,更遑論養尊處優的皇上,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不顧身份的跳上椅子,黑沉着臉喊道:“來人,來人,快把這羣畜牲拉下去宰了。”
沒等侍衛上前,一位身着打着補丁的麻布衣裳,腳穿草鞋的農夫哭喊着:“皇上,請您給草民做主!”
“大膽刁民,趕着一羣畜牲大鬧右相婚禮,你可知罪!”楚南擎看着依舊鎮定的站在遠處的兩人,心裡不快,覺得自己的行徑太丟臉,若無其事的理着龍袍,跨下椅子端坐着。
“草民冤枉,這頭母豬養了兩年,從來沒有下過崽,四個月前偶然看到丞相在豬圈裡走過,沒過幾個月,母豬就下崽了,本來好好的,今日卻突然躁動,撞開了柵欄朝這邊跑來,有人說…說…”農夫神色尷尬,偷睨了一眼一身風華的右相,有些難以啓口。
“說!”楚南擎眼底閃過陰鷙,眉宇間滿是不耐,看着這羣畜牲到處亂躥,有些坐不住!
“說這羣豬崽是右相生的!”農夫如芒在背,低垂着頭,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