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水逸是老夫人一手帶大,對老夫人格外的敬重,如無意外,都不會忤逆老夫人,而他也不希望南宮娣離開府上,便同意了婚事。
老夫人張羅了幾日,女方雖然比水逸大,但是逸兒命本就不長,即使有高貴的身份,也沒有正經世家嫡女願意嫁過來守活寡,而庶女或是家世差上許多的女子,入不了老夫人高貴的眼。
好在幾年前,王都來了個高貴世家,身份沒得說,只是年齡大了些,但是能生出血統高貴的嫡子,那也過得去,至少還有外家支持。
熱絡的聯繫好,約好今日上門拜會,老夫人早早的起牀,守在大堂望眼欲穿。
“嘁,不就是世家女,能和主子比麼?”紅焦輕嗤,見到老夫人殷情勁,還有對主子的態度,打心眼裡看不起老夫人。
當年老周王發放到封地,娶的老夫人還不是個落魄的世家女,自以爲身份有多高?
南宮娣眉頭微蹙,她不喜歡亂嚼舌根的屬下,即使替她打抱不平。
“紅焦,禍從口出。”她們已經不是當年身份高貴的公主,而是個有殘疾的貧寒女,老夫人瞧不起,也是情理之中。
早在她來北原王府,便打探了清楚,能一肩挑起北原王府的老婦,豈是泛泛之輩?
“主子教訓的是。”紅焦也意識到失態,可依舊口氣憤憤,她見不得老夫人高人一等的模樣,算起來,她與主子還是一家人,論出生,卻是比不上主子的,憑什麼就一副救世主施捨的模樣?
南宮娣無奈的搖頭,紅焦心性沒有其他幾個穩重,但卻是爲了她着想。
“我們現在確實什麼都不是,而且我的腿也不能行走,老夫人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若往後熙兒娶個這樣的兒媳,我也不會同意。”南宮娣輕笑道,推己度人,換個處境,她也希望兒子好,娶個得心的人兒,但是隻要是兒子喜歡的,即使身有隱疾,她也不會爲難。
“主子不捨得。”紫心含笑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主子對小主子的疼愛,只要沒有犯錯,亦或是違背道德人倫,主子都不捨委屈了小主子。
南宮娣會心一笑,簡單的打扮一番,去了前廳。
掀開偏門珠簾,便看到老夫人熱情的拉着穿着華麗的女人,卻把南宮娣着實狠狠的震驚住。
慕雲——
老夫人張羅的周王妃,竟是慕雲。
她是赫連尋的小姨,今年大約三十五歲,整整比水逸大了七歲。
“主子,慕小姐在三年前,因着玲瓏閣拍賣青衣,被您修理一番,被慕海送到外祖母家。她的年齡很尷尬,又不想給人做繼室,一直留了下來,這次聽聞老夫人選王妃,便主動示好。”紫心細心的解釋這婚約的由來。
南宮娣頷首,她心裡有數。
想到當初慕海與慕雲在背後搞的小動作,緊緊的攥住了掌心,她的‘死’與慕雲多少也脫不了干係呢。
“老夫人安好。”南宮娣心裡不管有多不待見老夫人,但她在府上一天,便不會讓水逸爲難。
她答應過他,直到…他死才離開周王府,北原封地。
老夫人本含笑的臉立馬拉長,擺着譜,端起熱茶淺啜了一口,並沒有接話。
慕雲有一些尷尬,轉頭看了眼輪椅上的女人,相貌清麗,放在王都,也不是出挑的模樣,但在北原,也是個麗質佳人,可惜是個廢人。
這樣想着,眼底的笑意斂去,有着一絲輕蔑,她要與這卑賤的女人共侍一夫?把她慕雲當什麼人了?
看着老夫人,也覺着格外的刺眼,強壓下暴躁的脾氣,微笑的問道:“這位是?”
“賤婢罷了,不用理會。”老夫人見慕雲臉色微變,心裡後悔,不該讓南宮娣出來,生怕慕雲會反悔,急急的開口解釋:“是個不安份的,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當年勾引了逸兒,被打出去了,誰知道帶着個父親不知是誰的賤種回了府上。”
南宮娣眼底閃過寒芒,她能忍受老夫人對她的尖酸刻薄,無法容忍她辱罵兒子。
“老夫人別忘了周王身上流淌着你的血。”南宮娣譏諷道。
聞言,老夫人臉色難看,心裡怒罵着:賤蹄子,敢指桑罵槐,等人走了看她不拔一層皮下來。
偏生慕雲沒有聽出話裡的含義,接口道:“周王是老夫人嫡系孫子,自然有老夫人的血。”
老夫人臉色變得古怪,看了眼慕雲,抿脣不語。
南宮娣倒是淺淺一笑,老夫人罵熙兒死賤種,而熙兒是以周王的血脈進的府,明面上自然是也有老夫人的血,罵熙兒不就等於罵她自己了?
雖然熙兒不是周王的孩子,但是她很樂意添老夫人的堵。
“這位大姐真聰明。”南宮娣眸子清澈,沒有一絲嘲諷。
偏生就是這摸樣,讓老夫人險些當場發作,這女人就是會裝,正是如此,逸兒纔會被她給矇騙!
慕雲在愚鈍也明白南宮娣不是誇獎,而是在諷刺她,那句大姐狠狠的戳進了慕雲的心窩子裡,年齡是她的硬傷,看中的男子,都因她的年齡而拒絕,其他看中她的不是歪瓜裂棗,就是可以做她父親的人。
“慕雲,不和她一般見識,與她說話,掉份。”老夫人甩了一記刀子眼給南宮娣,隱隱有個警告。
“可是王都慕家人?”南宮娣故作驚訝,眼底流露出亮光。
慕雲見南宮娣一臉崇拜之色,眼底有着得意,高傲的說道:“那是自然,本小姐只是來北原修養,沒想到你這婢子還知道我慕家,你是不是去過王都?比起你們北原這貧苦之地,是不是好許多?”慕雲沒有察覺到老夫人因着貧苦之地而變色的臉,苦着臉想着對比兩者之間落差的形容,“北原和王都相比,就像是王都的貧民窟。”
南宮娣差點笑出聲來,慕雲是想要對着她炫耀,完全忽略了老夫人。
瞧着老夫人在聽到‘貧民窟’變得青黑的臉色,附和的點頭:“北原比其他富庶之地,稍稍有些落差,但也沒有慕小姐說的如此誇張。”頓了頓,好似沒有發現老夫人的刀子眼,繼續說道:“可北原有的,王都卻沒有,王都許多物品還是北原運送過去的呢。”
聞言,老夫人的臉色稍緩,依舊沒有對南宮娣另眼相看,若不是她提起,慕雲怎麼會說出那麼口無遮攔的話?
“慕雲年紀比你們稍稍大一些,待人處事,都比你們要穩重成熟,何況,慕家可是王都第一世家,教出的女兒比一般的女子要強許多。”老夫人見不得南宮娣舒坦,故意誇慕雲百般好。
鳳眼微眯,慕府算不上世家,世家大多有百年曆史,底蘊深厚,家中有仕途人士,而慕府素來是經商,當得上王都第一首富而已。
世家?浮誇罷了!
“經老夫人一提,我之前還以爲認錯人了呢,原來真的是那個慕小姐呀。”南宮娣點點頭,略有深意的開口說道:“自然比一般人家女子‘好上’許多,慕小姐的大名可是響徹王都,誰人家的女子會爲了玲瓏閣的琴師,一擲萬金?”
玲瓏閣是‘連鎖’的,北原自然也有分店,老夫人怎麼會不知道玲瓏閣是什麼?
臉色有些不虞,擡眼銳利的看向慕雲,見她神色不對,心裡信了五分,持有懷疑的問道:“胡扯,你在北原怎麼會知道?”
“當年我被趕出府,便直接去了王都,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鬧得沸沸揚揚,沒過多久,慕家小姐便再也沒有出現在王都,原來是到北原‘修養’啊!”南宮娣百分百肯定,慕雲的外家對老夫人說是來養病。
她還真的沒有猜錯,那邊的意思是身體不適來養病,而後,便是帶着覓婿的心思。
老夫人心裡彷彿被紮了一根刺,膈應得慌,這樣不檢點的女人,她自然是要不起。“咳咳…”老夫人捂着嘴猛然咳嗽,許久緩和過來,喘着氣說道:“唉,上了年紀了,身體大不如前,你們就先回去。”隨後,吩咐身邊的大丫頭把人給送走。
直到出府,慕雲都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一直在想着這賤人怎麼會知道三年前的事兒?
而王府前廳,氣氛有些詭異,老夫人喝茶平息了心底涌出的不適,冷冷的開口說道:“你是故意的?別以爲趕走了她,我就不會替逸兒娶妻。”
南宮娣輕嘆口氣,水逸是她的恩人,她不可能看着他跳入火坑。
“老夫人若是給王爺娶個賢良淑德的女子,我定親自去府上與迎接。”說罷,不等老夫人回話,便讓紅焦推回後院。
“嘭——”老夫人氣極,揮掉桌上的茶盞,憤怒道:“你們看看,這賤人眼底有沒有尊卑?她這是想要我死啊!”
那些個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全都低下了頭,心裡明鏡似的,人家夫人根本就沒有刁難和爲難,全都是老夫人自找罪受,何況,她們全都不喜歡相中的新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他們這些伺候的人,跟着受罪,哪有夫人那麼和善?
全都嘆了口氣,誰叫夫人沒有孃家做靠山呢?
……
這一出鬧劇,南宮娣沒有對水逸說,原以爲要告一段落,卻沒想到老夫人太能折騰,親自寫了封信給孃家老弟,沒過幾天,親自讓人去接人。
南宮娣百無聊賴的在前廳等着,打着呵欠,正巧瞧見老夫人眉開眼笑的起身,親自走到門口去迎接。
“主子,我們要去麼?”紅焦對着老夫人背影撇撇嘴,有眼不識寶,身旁有個身份尊貴的不敬重,偏生沒眼界的巴巴的貼上別人的冷屁股。
“不用。”她的腿可是不方便呢。
南宮娣眉宇舒展,雖然腿腳不方便,但也有不少的好處呢。
半晌,南宮娣看着與老夫人相伴而來的女子,下巴都要驚掉了,這…這是熟人大聚會麼?
一場親事,都歸攏到一處來了。
老夫人之前吃了啞巴虧,防止南宮娣生事,主動開口介紹道:“這是閩城城主之女管樂,這是家生婢南宮娣。”
這位可是她孃家舅舅選的,身家背景全都調查清楚,是個賢惠能幹的女子。
尤其是身份與逸兒匹配,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曾經有過婚約。
南宮娣打量了管樂一眼,比幾年前內斂了不少,身子更爲的纖瘦。
“偶有耳聞,管小姐是大家之女,不辱沒了王爺,確實是良配。”南宮娣讚賞道,她不明白愛慕北轅塵的管樂,爲何會願意下嫁給水逸,不過,她既然是願意,定然知輕重,自己也可以放心。
老夫人眼底有着得意,可聽到南宮娣的誇讚,心裡有些不知味了。
她不是該羞愧的滾蛋麼?怎麼還沒皮沒臉的坐在這?
“南宮小姐過謙了。”管樂謙虛的說道,恍然有種錯覺,眼前的女子淡然素淨的模樣,她竟然把她與那火一樣的女子重疊,可惜…紅顏薄命。
她也從水卿衣的死訊中,對北轅塵徹底的絕望了,若那女子還活着,她亦或是有希望,可那女子死了,她怎麼爭得過去了的人?何況,北轅塵一直怨怪是他的錯,封鎖了自己,連他的父王都給恨上了。
既然,明知得不到,那她保全最後的自尊退場,至少,輸的也漂亮。
“南宮娣,你可記得你當初的諾言,如今,你都出口誇讚了,是否要開始張羅婚事了?”老夫人心裡着急啊,這次可是完全看對眼了,管樂在她眼中,可是白白嫩嫩的大曾孫呢。
“自然。”她也願意樂見水逸娶管樂,他們兩人是真的很相配啊。
想到水逸的病,眼底的喜色漸漸黯淡下去,老夫人見了,還以爲南宮娣吃了敗仗,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厚,心想管樂進門,要好好調教,祖孫兩聯手把這賤人趕出去。
回到後院裡,南宮娣鬆了口氣,幸而熙兒隨師傅離開了,否則撞上管樂,事情就全都暴露了。
“紅焦,把針線拿給我。”南宮娣心裡有些想念兒子了,想着一件沒有完工的小毛氅沒有做好,趁着他不在趕緊做好,回來大約就能穿了。
忽而,燭火搖曳的桌上,倒影着一個陰影,南宮娣手一頓,扯斷手中針便朝房樑射去,房樑上黑影閃過,破窗而出。
南宮娣臉一沉,暗恨這雙腿沒用,連個人都抓不住。
望着大開的窗口,神色凝重,她纔回來沒多久,根本就沒有結實仇人,他到底是誰的人?
紅焦進門,看到大開的窗子,心中一驚,碎碎念道:“我明明已經把窗子關好了呀,怎麼打開了?”主子着涼了怎麼辦?
想到主子着涼引起毒發,臉色微微發白,暗斥自己太過大意。
“無礙,有個小賊。”似是看出了紅焦的心思,南宮娣輕鬆的說道:“你讓人去查查。”
“主子有沒有傷着?”聞言,紅焦臉色大變,心裡想着主子身邊定要不能離人,今兒個見着的管樂,可不是簡單角色。
“沒有。”南宮娣搖頭,來人沒有惡意,否則她早就察覺到了。
“會是慕雲麼?”紅焦把近幾年的關係網理了理,只有慕雲的嫌疑最大。
“不是。”慕雲身邊沒有這樣的好手,一看便知身手了得,透着濃厚的煞氣,儼然是從死人堆踩過來的,身後的主子定然不凡。
紅焦蹙眉,慎重的轉身出去找姐姐商量。
……
黑衣人逃出王府好遠,見甩掉了暗衛,回頭看了眼偏院的方向,暗暗心驚,他沒料到一個殘廢的女人竟然得到病秧子王爺的厚愛,那屋子裡的暗衛可謂是密不透風啊。
奇怪,他是怎麼被那個女人給發現的?
撓頭想了想,沒有理出頭緒,世上只有幾個人才能察覺出他的氣息,今日被個有隱疾的女人察覺出,心裡有些不甘,想要再去試探一番。
“算了,還是去回稟主子交代的任務。”身影一閃,融入了夜色中,不過一日時間,便到了北蒼皇宮,其速度比得上現代的飛機了,若是南宮娣知道,定要羨慕嫉妒恨一番。
莫問早早的守在御書房門口,看到風塵僕僕的莫宇,急忙問道:“可查探清楚了?”暗怪自己臨時有事,把任務交給了莫宇。
“嗯,那女人有腿疾,看着是個普通的婦人,可既然會武功,而且還發現了我…”莫宇一直對南宮娣發現他而耿耿於懷。
莫問不耐煩的打斷:“說重點。”真真急死人了,恨不得一巴掌怕死廢話大堆的莫宇。
“不是的。”莫宇大致描述了南宮娣的模樣,很普通,沒有主母那麼惹眼,看一眼,便是打心底的震撼,一輩子都忘不了。
莫問很失望,糾結着要不要告訴主子,想到不說,主子大怒,他又得受罪,說,主子定然又要被傷一番。
“你去回覆,我睡覺去了。”莫宇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生怕莫問再次打他主意,一溜煙的跑了。
莫問見到這一幕,摸了摸鼻子,心裡有些惆悵,當年在雪臨國,他與莫憂也是這樣,可主母的死,主要原因是因莫憂而起。
推開門,便瞧見君墨幽斜躺在龍椅上淺眠,無聲無息的候在一旁。
“莫宇回來了?”君墨幽只是淺眠,外面的話大抵都聽到了,心裡又是一陣抽搐的痛,煩躁的推開高高摞起的奏摺。
“噼裡啪啦”頓時散落了一地。
莫問抿脣,他知道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了,主子都聽見了。
“主子,興許是主母易容了呢?要不我親自去一趟?莫宇與主母不熟,主母的習慣都不大瞭解。”莫問心裡抱有一絲期望,他們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而周王是嫌疑最大的。
可是,孩子的歲數對不少呀?
可真是愁苦了莫問,若是找到了主母的棺槨,也能斷了他們的期望。
或許,主子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這樣寬慰的話,他自己都不信。更遑論是主子?
“不用。”君墨幽赤紅的眼珠透着凜冽的寒光,提着筆飛快的書寫着。“塵兒如何了?”
莫問心裡‘咯噔’一下,主子近年來,一直讓人教年僅五歲的君塵梟帝王術,心裡有着不好的預感,莫非,主子想要把皇位交給君塵梟,而後去找主母?
心下一顫,急切的脫口而出道:“主子,小王爺還小,學習的任務太過沉重,您是不是要放寬一些?”
君墨幽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三幅畫像,皆是南宮娣三種不同的風貌,喃喃低語道:“我怕是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了?
莫問不敢想話裡的意思,不禁對南宮娣有了怨念。
“主子…”莫問話還未說完,便聽到門口傳來說話聲:“喲,這位小娘子,你這是在給在下送吃的麼?”
莫問微微蹙眉,莫宇的聲線…扭頭查看着主子的神色,見主子沒有動怒,稍稍鬆了口氣。
“大膽賤奴,本宮是給皇上送膳食,再敢胡言,本宮要了你的腦袋。”商婕影氣呼呼的聲音怒吼道,這奴才竟敢調戲她,膽大包天了。
莫宇眼底一片冰寒,臉上依舊是濃濃的笑意:“小娘子,你是哪門子的本宮?皇上可只有一個皇后喲。”
商婕影眼底猙獰,想到那個死人,不禁窩了一肚子氣。
她能把個死人挖出來鞭屍麼?
“你…狗奴才,本宮定要去皇上那兒告你一狀。”說完,便溫柔的對一旁當壁花的小李子公公說道:“李公公,煩請您去通傳一番,本宮給皇上熬了補品。”
小李子公公臉上都要扭成麻花了,你說在宮中行走討生活,怎麼就能不帶腦子出門呢?
在皇上跟前吵吵囔囔,大罵皇上的親衛爲‘賤奴’,這不是找死麼?
雖然他喜歡幾個銀子,但也沒必要爲了個沒腦子的人搭進去,有銀子也沒命花。
“皇上口諭,不見任何人。”小李子公公也尷尬,商婕影是前朝的公主,在這兒又沒有封號,實在不知如何稱呼。
商婕影收緊了端着托盤的手,一轉身,踢到了莫宇使壞的腳,眼見着就要撲倒在左邊的長廊,商婕影硬是鍛鍊腰部柔韌性,腰部生生的一扭,調轉方向,朝右邊一扭,直接摔倒在御書房門口,把緊閉的門扉撞開,身子控制不住的滑到了殿中央,四仰八叉的正對着君墨幽。
君墨幽眸子越加冷沉。
莫問嘴角微微抽搐,見着一臉錯愕的莫宇,替他捏了把冷汗。
愣了愣,商婕影回過味來,恨不得鑽到地縫中去,可一想到她的正經事,忘了尷尬,想到大姐的話,眼底閃現一抹亮光。妖嬈多姿的挪動着身材,擺着姿態,手肘撐地,拖着下巴,側着身子形成側臥的姿勢,自認這是個很好的角度,完美的展現她的嫵媚動人。
莫問額間話落豆大滴的冷汗,對商婕影的行爲不忍直視,扭開頭看着散發低氣壓的主子,心肝兒顫了顫,正要開口打圓場,可人不領情,搶先開口。
“皇上,影兒的腰好痛,那個狗奴才,竟敢用腳給影兒使絆子。”商婕影嬌滴滴的說道,水汪汪的大眼溢出水霧,咬着脣,彷彿極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莫問真想把耳朵也給封死去,商婕影比以前更蠢了,以往還會裝,這會子連裝都這麼的讓人無法忍受,簡直想要把她給胖揍一頓。
你說摔了就摔了,利落的爬起來就好了,偏生還要圓面子,擺着貴妃醉酒的姿勢,而後又嬌滴滴的告狀,尼瑪,她這是要鬧哪樣?
“扔出去。”君墨幽冷冰冰的開口,莫問心中一凜,主子這是生氣了。
“扔哪裡去?”
“妓院。”這是他容忍商婕影的極限,若再敢鬧事…眼底閃過殺氣。
商婕影傻眼了,大姐不是說這樣可以讓男人心疼,心生憐惜麼?
本來想要掙扎呼救,可是看到君墨幽眼底的殺氣,住了嘴,被拎到門口時,想到她的目地,對着門內喊道:“皇上,三妹懷孕了,孩子是不是你的?”
君墨幽手一頓,懷孕了麼?
莫宇一副被雷給劈了的模樣,傻愣着瞪着君墨幽,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想:完蛋了,不會真的是吧?
“你去盯着商婕影。”君墨幽見莫宇亂想些烏七八糟的,揮手把他趕走,大殿空寂下來,疲倦感襲來,君墨幽起身,朝宮外而去。
每次想她時,便會去玲瓏閣,只要她活着,來了北蒼,定然回去玲瓏閣吧?
而另外一邊,扈憂老人抱着南宮熙走到繁華的街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太師傅,這裡比阿爹那裡人多。”
扈憂老人眼底閃過精光,滿臉笑意的說道:“自然,北蒼這幾年可是日益繁華,都是他們國主魔君的功勞…”
“魔君是誰?”南宮熙忽閃忽閃的大眼滿是疑惑,拉扯着扈憂老人的鬍鬚說道:“比太師傅厲害?”
扈憂老人心裡高興,小孩子可不會說假話,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最厲害的,能滿足他的小‘虛榮’。
“各有所長。”扈憂老人搖頭晃腦的說道:“魔君是很厲害讓人害怕的人,短短几年時間把逐漸衰落的國家,治理成繁華盛世,着實不易,讓人尊崇,可惜,他殺伐之氣太重。”頓了頓,看着南宮熙一張平凡的小臉蛋鑲嵌着兩顆愧麗寶石的眼睛,繼續說道:“你想不想變成他那麼厲害?”
南宮熙歪着腦袋想了想,半晌,才扁着嘴巴說道:“能治好孃的腿麼?”
扈憂老人一愣,隨即,惆悵的嘆了口氣,目光中有着一絲憐愛。
“能!”重重的點了點頭。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他身在富貴之家,爲何就這般懂事的讓人疼呢?
“那我要變成魔君。”南宮熙清澈的大眼滿是堅毅,搖着扈憂老人的手晃盪着說道:“太師傅,你教我變魔君。”
扈憂老人被搖晃的腦袋兩眼發花,可看到那一襲月白錦袍男子背影頓了頓,嘴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珠子,扈憂老人大方的高舉着南宮熙任由男子打量。
君墨幽眉頭一皺,覺得這老人奇怪,可孩子的話,卻讓他平靜的心湖有一絲異樣,忘了眼那平凡的孩子,面無表情的離開。
“太師傅,放我下來。”南宮熙沒有發現扈憂老人的算計,蹬着小短腿,利索的跳到地上。
“太師傅身上沒有酒錢了。”扈憂老人看了眼不遠處的玲瓏閣,渾濁的眼底精光閃閃。
南宮熙小手護着小腰帶,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走,你站在外面等太師傅,太師傅去弄點酒錢。”扈憂老人抱着南宮熙放在玲瓏閣門口,叮囑一番,便進去了。
南宮熙小盆友很煩憂,肥肥胖胖的小手,拖着下巴,蹲在地上,數着爬行的小螞蟻,小聲的說道:“太師傅好壞,把熙兒放在門口,自己去喝花酒。”
小螞蟻無視,依舊不緊不慢的前行。
“我沒有朋友,你們做我朋友好不好。我會告訴你太師傅有多少女朋友,打架還會抓花太師傅的臉哦。”小盆友撿起地上的小菜葉杆子,讓螞蟻爬上來,舉在眼前說道:“我還會告訴你,太師傅使壞,在我臉上花烏龜,我偷偷的告訴太師傅的女朋友,太師傅把她們沒穿衣服的畫,送給老和尚了,然後太師傅的女朋友就畫了太師傅一身的烏龜…”
躲在角落裡,觀察這一切的扈憂老人苦逼了,頓時內流滿面,幾乎要仰天長嘯,這孩子是不是逆天了?
想到自己的事情,都是三歲小屁孩的傑作,扈憂老人覺得他白活了,被奶娃子算計一通。
而聽着小盆友絮絮叨叨的說着小秘密的還有另一人,坐在二樓靠窗雅間的君墨幽,開始看到孩子很好奇,他記得他說要做魔君,出奇的他記住了,再次看見,便聽到他一張一合的說着什麼,使用內勁,聽清楚他嘴裡的話,眼底的笑意濃厚。
當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來的東西時,‘噗呲’一聲,到嘴裡的酒水噴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