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華夏最繁華的城市要數東海;東海市最繁榮的區域要數一區;一區裡建設度最高的地方,就要數此刻童兵和殷茹男正漫步共行的這片歐風小城。雖然沒有市中心那樣的高樓大廈,但歐風小城完全突出了“小而精緻”4個字。全東海最熱鬧的酒吧或許在四區,但格調最高的酒吧必然就在歐風小城裡。
和普通酒吧響徹的快節奏DJ舞曲不同,這一片酒吧的經營主旨並不是爲了讓人單純釋放壓力,而是更凸顯出上層人士那種對享受的追求。第一次來這種酒吧的客人,絕不會用“爽”、“過癮”之類的詞彙來形容感受。在這裡,你每一秒的所見所聞,都像是五線譜中的音符一樣,同時蘊含着簡單的歡快與深邃的意義。
若不是這裡酒吧的格調如此特殊,露易絲甜也不會冒着被經紀人痛罵的風險,帶着腳傷大半夜溜到這裡來玩。
在酒保的有意照顧下,露易絲根本沒有遇上任何影迷,爲數不多的客人們享受着每桌的小氛圍,即使談得情緒再高,也不會干涉到其他酒桌上的客人。
露易絲的興致越喝越高。
“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做一個普通人。沒人盯着的感覺太棒了,可惜我住的廣澳找不到這樣的地方。”略帶惋惜的情緒,成爲了最好的下酒菜:“那個機器人性格的童兵呢?讓他別煩着我,他就真的off_line了?算啦,反正享受一個人的時光,纔是我的best_choice。”
就在露易絲喝到微醺時,童兵和殷茹男已經離開了喬蕾的座駕,正慢步走在回酒吧的路上。徹夜不息的霓虹燈光既將兩人腳下的石子路照得清晰可見,卻一點也不覺得刺眼。各色朦朧的燈光,通過預先設計好的角度交揉在一起,將整片區域烘托地猶如仙境一般。
夜色、彩燈、小路、男人、女人。
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原本應是一段充滿浪漫色彩的故事。然而這一刻,故事中男女主人公卻一點也不入戲。
“以前從沒來過這裡,晚上的燈很美,都把人照醉了。”殷茹男的聲音就和她的腳步一樣沉重:“剛纔大喬和你說的……不會都是醉話吧?”
“大喬的推測從沒有錯過。”童兵的笑容依然淡淡地,只有從雙拳的緊攥中,才能看出他真正的心情。
“你的手……”如果是從前的殷茹男,即使她的觀察力再敏銳,恐怕也不會如此細緻地留意到童兵的變化。但現在,她卻果斷放下了強硬的僞裝,輕輕握住了童兵僵硬的手掌:“你又在多想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心思的確重了些。但是沒辦法,和A1這樣的人對弈,想得太少,就會落在劣勢。”感受到她光滑冰涼的肌膚,一股令人清醒的風吹過童兵心中,他也不再故作淡笑,正色嘆道:“這次是我想得太簡單,定計劃定得太急躁了。如果A1手上真的有那種抗喪屍病毒的藥物,就算我從中作梗,讓整部電影中斷拍攝,他也一定會有備用方案,讓喪屍病毒爆發出來。”
“你說……這個A1幹嘛
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殷茹男問道:“如果他真的有了病毒,又有了藥,手下還有一批厲害的兵,那不管選哪兒散播病毒都行啊。何必非要把計劃藏在電影劇本里呢?”
聽了她的問題,童兵盯着殷茹男看了一會兒才道:“因爲他擔心輿論,他需要一個背黑鍋的人。”
“背黑鍋?”
“假設,提供抗屍毒藥的人是他,組織兵力制止屍潮的人也是他,那麼在整件事裡,A1的存在感就太高了。”童兵邊走邊分析道:“世界上可不止一個喬蕾,總有人會從中發現破綻,瞧出整件事都是A1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要是被瞧出來,他這藥可就收不了一分錢啦。”殷茹男故意用打趣的語氣說道。
“不但收不了錢,恐怕連權力和生命都會賠進去。所以啊,他需要一個合作方來替他背黑鍋,如果是在拍喪屍電影的時候發生了真正的屍潮,他有很多辦法把事故責任扣在電影公司頭上。”童兵反握住她的手:“這和我見過的一批扒手很像。”
殷茹男不禁好奇道:“和扒手很像?”
童兵細說了下去:“之前因爲任務的關係,見過一批扒手,他們人不多,技術也一般,不過辦事風格很有意思。這批人偷了錢包後不是帶回去分贓,而是專門安排一個‘好心人’提醒失主,還幫他把錢包找回來。這樣,有一部分失主會付給好心人一點‘酬謝費’。對失主而言,財物失而復得,花點小錢根本沒什麼;對於這幾個扒手而言,雖然錢賺得不多,卻完全沒有被警方通緝的顧慮。雙方皆大歡喜。”
“不就是紅白臉嘛!”作爲扒手界的專家,殷茹男一口便叫出這名堂的“正式名稱”,她還嘴快地補充道:“早些年這都是撞倌……就是詐騙犯用的伎倆,後來才被我們扒手學了去。”
看着殷茹男講述專業知識時那一剎的自信風情,童兵臉上劃過深意地一笑:“那我問你,如過偷錢包‘機器’的和還錢包‘好心人’是一個人,那失主還會給他謝禮麼?”
殷茹男立刻直搖頭:“偷錢和還錢的是一個人,一次兩次糊弄過去倒是行。時間久了,遲早要露餡兒的,到時候不挨拷子纔怪呢。”
“所以,A1想要做那個‘好心人’,就必須要借另一批人的手來唱紅臉。兩件事雖然區別很大,道理卻是一模一樣的。”那個充滿深意的笑容最終融化在童兵溫柔的眼神裡:“你早就知道其中關竅,只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讓我表現一下,是麼?”
“那你不也一樣?故意提扒手的事情,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順嘴說了很多了。”殷茹男亦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擡頭問道:“那你心情好點沒有?”
彩燈下,她英氣逼人的雙眸中,透出與平時絕不相符的柔軟。
“這絕不是其他男人可以看到的一面。”腦海中響起這句話,童兵將她的柔荑握得更緊。
夜色、彩燈、小路、男人、女人。
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原本就應該上演浪漫
色彩的故事。
握着殷茹男的手,童兵暫時忘卻了計劃、忘記了危險。握着一隻很滑的手,走在一條很漂亮的小路上——童兵此刻專注的,只是這件事情而已。然而隨着小路走到盡頭,剛剛嚐到些浪漫滋味的兩人不得不停下了這場漫步。
那座酒館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鵝卵石鋪就的路面上,如果低頭仔細看就能發現一條淺淺劃痕,這是殷茹男用刀片刻下的痕跡,過了這條劃痕再往前,就進入了酒館的監控探頭範圍。
殷茹男主動放開了童兵的手,她的聲音再度繃緊起來:“那露易絲就不抓了?”
童兵輕輕一嘆:“按照現在的分析。即使抓了她,也阻止不了A1的計劃。我一會兒給她的經紀人打電話,讓他們快點來接人吧。”
“那你呢?還要留在那個劇組嗎?”
“如果A1計劃讓整個劇組背黑鍋,我留在那裡,或許還能查到些什麼。”雖然童兵敘述着後續的行動,但他的語氣中失去了往日的那種自信。
“茹男表面上堅強,骨子裡是個愛擔心的人,後面的事情,就不要跟她多講了。總不能告訴她:即使我繼續以保鏢的身份留在劇組,也不太可能查出什麼了。接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劇組一起去外景,然後親手阻止整件事了吧……”手上似乎還殘留着殷茹男冰肌似的觸感,然而看着自己的這雙手,童兵心中所想地卻是另一個女人:“安吉麗娜,你挑選這個時候毀了影鐵,到底是巧合……還是另一套精密計劃中的一環?”
“那行,你去吧。”殷茹男果然沒有察覺到童兵內心的無力感,只是儘可能地安慰他道:“這兩天,我會讓錢楓荷多盯着點丫頭,如果機會合適的話,我偷偷跑一趟君臨制藥藥廠,把懶喵先接出來。”
“好,你行動我放心。”嘴上答應着,童兵將黯淡的表情轉向一邊。
“到頭來,我和懶喵的臥底,最終都成了一場一無所獲的鬧劇嗎?”想到這一點,童兵幾乎再度禁不住緊握雙拳,只是感受着殷茹男那始終不變的思慕目光,童兵緊咬牙根,將胸中那口不甘強行嚥了下去。
沒有人能將一口惡氣甘之若飴,即使是兵王也一樣。
此刻童兵嚐到的滋味,是苦澀。
“我剛纔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她不會看出我再強撐吧?”正當童兵擔心失控的表情會再度讓殷茹男不安時,卻聽見了酒吧方向傳來異常的聲音。
一擡頭,殷茹男也已經緊盯着酒吧門口保安的雙脣了,看樣子她正在專心解讀對方的脣語,童兵的擔心倒是多慮了。
“不可能啊……怎會有這事情……”盯着那保鏢的雙脣翕動,殷茹男的臉色逐漸古怪起來。
“怎麼了?”剛纔過於專注的童兵並未及時展開氣機,於是他只能回頭問道:“那個保鏢說了什麼?”
“那保鏢他說……他說……”擡起頭來,殷茹男彷彿逼着自己講完了這句一場荒唐的話語:“他說剛纔影鐵俠衝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