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與側妃把老親王妃送到榮壽堂,先回了長青園,把大衣服換下,然後兩人一起去了櫻蘭閣整理得如何。
櫻蘭閣內外都種着香草,一走近若有似無暗香浮動,繡着芝蘭香草的大插屏放在穿堂正中,側妃領着女兒進來,一路行來只有跟在她們身邊的丫鬟,櫻蘭閣裡沒有侍候的人。
側妃對小小說道:“我知道郎老爺他們不喜人吵擾,所以只在前院安排了人照看院門。”
“您都安排上也成,反正郎爹有的是法子,讓下人吵不到他們,都沒派人侍候反要讓人起疑。”
這是方纔要出去接旨前,秋冀陽跟她交代的。
側妃點頭,轉身交代了徐嬤嬤安排人侍候,又對小小說:“有些事情沒遇上,娘要教你怎麼應對也不成,只曾太太這件事,娘要問問你,你怎麼想?”
“娘是說見不見她的事?還是說怎麼應對她來的目的?”小小想了一下後問。
“你知道她來是有目的的?”
“自然。”小小看着側妃將身邊的丫鬟們屏退,然後帶着她走到櫻蘭閣堂屋正中的榻上坐下後,才又繼續說:“其實小郎已經跟我說過,她昨夜一得知消息之後,就想把曾姑娘推給冀陽哥哥。”
側妃一窒,竟然忘了小郎。“大家不是有意瞞着你……”
“我知道,娘。”小小笑着反過來安撫側妃。“只不過,你們不告訴我,像今天曾太太這樣上門來,我可就什麼準備都沒有,娘,就像沒帶劍要跟人家過招,人家帶着兵器,我沒有,豈不輸定了。”
側妃輕輕的笑了。“今兒你還沒嫁呢曾太太就急着要讓小姑與你一同進秋家門,真不知她是病急亂投醫還是太小瞧你爹。”
“爹說不用見她,真沒問題嗎?”
“當然,我們家小小可是貴爲郡主,她一個民婦,一沒官銜二無親舊,冒然上門求見本就不妥,尤其她還盤算着那般的心思,沒將她打殺出去,都算厚道,你爹還吩咐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我不曉得爹有這麼……仁善?”
“你爹是怕有什麼話傳了出去,會影響到你。否則依他的脾氣,怎麼可能還讓她留在門房那裡這麼久。”柳依依最是瞭解寶親王的性子,看看他待蘇千靈、朱明珠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可自女兒回來後,就算柳介中擺明了奉父命,來搶秋冀陽當他的妹婿,他只和兒子連手灌醉柳介中,讓他大病一場,嚴老爺也是,當着寶親王的面推銷自己女兒給秋冀陽,嚴老爺偏癱之後,求他們幫嚴十八個忙,找個好人家讓她嫁,他也應了,龍大總管纔會安排了媒人上客棧去,一次解決兩個想嫁秋冀陽的人家,柳依依若不是看到他當初聽聞消息的表情,恐怕會暗疑是他動了手腳,不然怎麼如此巧合,兩個女孩同嫁一人,一爲正室一爲妾。
後來汪金枝的事,也是如此,明明盛怒之下,極欲拔劍殺人,卻硬是忍下心頭怒火,只命人將其杖責。
至於後來汪金枝瘋了的事,將汪總管一家打發到莊子上去,都大大違背了他平日的作風。
今日也是,僅僅讓曾太太待在門房沒趕人走,側妃嘆一聲打迭起精神,打算教導應對之道:“如果曾太太不是今日來滄山別院,而是你新婚後才找上門,你見不見?”
“見。”小小立刻回答。
側妃有些訝異。“爲何?”
“今日她來,我是郡主,與她非親非故,當然可以不見,若是我和冀陽哥哥成親之後,她才找上門來,那時我是冀陽哥哥的妻子,也是福安商業協會的會首夫人,她的丈夫是福安商業協會的人,她上門求見,是部屬的家眷,就得見,不過沒先遞帖求見,還是可以不理她。”
“誰教的?”側妃頗爲驚訝,因爲一直以爲小小不懂人情世故。
“郎召雙他們幾個教的。”
“郎召雙?這是誰?跟小郎名字好像。”
“當然像,他們是小郎的兄姊,他們有一部份管着琳琅寶閣各地的分閣。”
做生意嘛當然有些人情世故得講究的,例如說信用,答應了甲找寶物,不能遇上乙出價較高,找到貨後就轉賣給乙。
側妃納悶,猶豫了會兒纔開口問:“爲何你阿孃沒教你?”
“阿孃?阿孃她最厲害的是研藥治病看診,其它的統統不管。”
側妃點頭道:“也是,術有專攻,她精於一項也是不易,這些人情應對的事,自然不用她管。”
“阿孃原是一族族長之女,後接任族長,嫁予郎爹之後,又是族長之妻,紫狼族在各異族中都是最受尊崇的,只有人家對她卑躬屈膝的份。”
側妃聽了心裡暗驚,照小小所言,這位郎夫人身份可謂尊貴,可她教養出來的小小,卻絲毫沒有嬌縱之氣,性情隨和,自己真該好好的謝人家纔是。
邊想着手便輕拍小小的手背。“你阿孃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難得他們來,我們不知道送他們什麼才能表謝意,這日常侍候上可不能再輕待。”
小小頭痛的望着側妃,半晌才靠過去在側妃耳邊小小聲的說:“阿孃什麼都不在乎,只一點,不能忍受有人勾引我郎爹。”
側妃赫然轉頭看着女兒。“只這一點?”
“嗯。”小小鄭重的點頭。
“難不成郎主只娶郎主夫人一人而已?”
“是啊郎爹是隻娶阿孃一個,而且阿孃當年吃大醋,跑出去之後被雷轟死後,郎爹一處一處慢慢的把阿孃的魂魄給收集回來,然後交給阿孃的爹,才把阿孃救回來的。”
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柳依依萬萬想象不來,想到方纔見到那美麗的容顏,淡然的氣質,若不說沒人看得出她不是人類吧
郎主也是,看外表穿着就與尋常的權貴沒什麼兩樣,只是相貌特別的俊美,卻又與郎清雙偶爾流露出的邪魅不同,只有眼睛時不時會流轉着七彩的虹光。
“你郎爹他們既是金狼族,會恢復狼身嗎?”
“會,但不在郎家莊裡,他們不會恢復狼形。”小小解釋道:“郎爹曾下令過不準的。”
“那就好,你祖父那些同僚,就是那些公侯伯等的權貴們,最喜歡的就是打獵,萬一他們撞見了你狼爹他們恢復狼身的樣子,只怕要賴在咱們這兒,沒打到狼他們不會走。”
小小朝側妃一笑,偏着頭道:“不會的,娘放心吧”知道有羣善獵的人在,郎爹他們又不笨,本來就不會隨意恢復狼身,現在當然更不會。
側妃笑着爲女兒整理頭髮。“那娘問你,你方說若曾太太在嫁與冀陽之後纔來見你,你會見她,她若是拿她小姑在內院受傷的事,硬逼冀陽負責娶她小姑呢?”
“憑什麼呢?”小小俏皮的一攤手道:“我聽小郎說,景波山莊內院與外院的客院可是隔着好幾道門,她一個住外院客房的大姑娘,是如何混進內院的?”
“冀陽請她進去的?”
“什麼樣的主人,會請一個大姑娘身着夜行衣蒙着臉,在大晚上的不經正門進到內宅去?若真是如此,此主人心術不正且不提,這大姑娘竟如此赴約,豈不是已身先不正?”
“嗯,有些道理。”
“再說,冀陽哥哥沒這麼做,是曾姑娘自己所爲,此乃曾姑娘行爲不正不檢點,若因此受傷,只能怪自己作孽找罪受。”
說到這兒,側妃想起章嬤嬤說的事來。“我聽章嬤嬤說,你當日去找冀陽時,也是大半夜,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麼做了知道嗎?”側妃正色交代女兒。
“知道,娘,我可沒存着壞心眼,只不過那時小郎沒跟我一起,難得自己一人行動,玩得過頭,想起要找人時,已經夜了,偏偏我又沒落腳的地方,就想着要找到人,纔有地方休息,纔會……”
“不是說小郎都會跟在你身邊的嗎?”側妃聽女兒說起,便心疼不已。
“那次例外。”因爲是被丟出來的,太丟臉了,小小不想說,便想着岔開話題去。“娘,曾姑娘沒有對象可以嫁嗎?爲什麼一定要跟我搶呢?”
“因爲啊冀陽是個好對象,他長得好又年輕、白手起家事業有成,光兩點就夠那些家有待嫁女的人家視爲好對象,更不用說與福安商業協會扯上關係後,對經商的人有好處,先頭你爹及哥哥帶着他認識官場上的人,那些人精明的很,知曉有利可圖,無不給予好處以互謀其利。”
也就是說,青春少女看重的是冀陽哥哥的年輕相貌,還有白手起家的家業,她們享用得到,而她們的家人,看重的是冀陽哥哥的福安商業協會,所能帶給他們的利益。
“不過說起來,曾姑娘可能還真沒有什麼好對象可挑了。”側妃邊說着邊清着喉嚨。
見狀小小便下了榻,看了一下四周後便要去次間找,側妃忙喚住她。“叫外頭的人侍候。”
小小這纔想起來,外頭有侍候的丫鬟在,便喚青柳青蘿兩個侍候茶水。
青蘿端了茶進來,小小忙接過手,親自端給側妃。
待青蘿退下後,側妃才道:“曾姑娘已然十九,如今重傷,需得養半年到一年不等,看來她只能拖過二十歲才嫁。”
“那也還是會有人願意娶她。”
“正是沒人會願意娶她,她嫂子纔會想將她嫁給冀陽,因爲她這麼些年在山莊裡得罪的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