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冀陽交代平喜幾句話,轉身回東廂去,才跨出花廳,就看到側妃挑給小小的陪嫁丫鬟之一,嬌小可人的模樣,老是副被欺凌的未語先淚楚楚可憐模樣。
梅香提着裙裾小跑到秋冀陽面前,她曲膝行禮,腳卻軟了,身子便往側歪斜,偏偏她站的位置又太靠抄手遊廊的外側,身子一斜就要往廊外摔下,梅香驚恐的叫了一聲,一下刻卻發現自己被一雙手穩穩的扶住。
她嬌羞的擡起頭,正想要道謝,卻發現扶住自己的,不是她預料中的人。
“你有什麼事情,需要這麼急着來見會首?”扶住她的人低沉的嗓子讓梅香一驚。
“我……”梅香說不出話來。
“是夫人出了什麼事嗎?”秋冀陽嚴厲的責問聲,讓梅香一悚,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楚楚可憐的小臉眨着一雙無辜的眼,讓人見了不由心生憐意。
“不……沒……沒有,夫人沒事。”
“你是夫人的丫鬟,不在夫人身邊守着,跑到這兒來做什麼?”貴喜沉聲問道。
“我……”梅香回答不出來,雙眼無措的望着秋冀陽,卻失望的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全然沒有平日在夫人身邊的溫和。
秋冀陽隨手指了個在廊下的丫鬟。“你領着她去見章嬤嬤,把方纔的事說了,讓她處置。”
被指的丫鬟上前行禮應諾,從貴喜手中接過梅香。
安竹快步從正屋過來,見狀忙上前跟秋冀陽曲膝行禮,秋冀陽看着她焦急的看着被領走的梅香,對着自己卻嘴角翕合不敢言語,便示意貴喜過去問話。
“怎麼了?”貴喜低下頭,看着安竹着急的眼睛。
“夫人已知梅香不妥。”安竹低聲的道,
“你們都知道?”貴喜質問。
安竹有些不安的看秋冀陽一眼,才轉回頭對貴喜道:“是。夫人說先留着。”
秋冀陽沉吟片刻後問:“她有什麼問題?”怕安竹不明白,秋冀陽的手微指了梅香的方向。
“梅香與四太太屋裡的嬤嬤交好,還拉扯蘭香要擠下我們……”安竹几個是秋冀陽特意讓人挑出來訓練來侍候小小的,保護小小是她們的要務,見秋冀陽問,安竹立刻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夫人的打算,跟章嬤嬤說了?”秋冀陽問。
“還沒有。”安竹想了下回道。
秋冀陽朝貴喜示意,貴喜對一個小丫鬟交代幾句,小丫鬟看了下秋冀陽,見他頷首,匆匆曲膝行了禮便往章嬤嬤住的後罩房去。
“方纔你們從那裡過來的?夫人在歇息,你們不待在夫人房裡侍候着?”
會首命人去跟章嬤嬤知會一聲,知道梅香不會現在被打發出去,安竹暗鬆口氣,聽會首問話,忙收斂心神專心的回道:“安梅姐姐讓我和梅香去老爺房裡瞧瞧,怕管事們沒有侍候好。”
上路後,秋冀陽便跟父親說了小小有孕的事,一來是因爲小小嗜睡,夜宿客棧時,沒有在跟前侍候,讓父親不明究理的怪責她不懂禮數,二來爲顧及小小,車行需要平緩拖慢行程,就怕父親因此生氣。
秋老爺知道後,一臉尷尬的免了小小到他跟前侍候,殷殷的叮囑他好好照顧小小。
後來朱平珏纔跟他說,秋老爺上滄山別院去,跟寶親王及郎主鄭重的賠了不是,還說吳樂樂犯了錯,請他們看在其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云云,並一再保證絕不會讓小小在秋家受到委曲。
“安梅交代你們去的?”
“是。安梅姐姐說,夫人現在自顧不暇,旁的事我們自要爲夫人照應好。”
秋冀陽微微頷首,讓她退下,自己則回了東廂房,安梅領着衆人已將東廂房打理好,小丫鬟們領了各自的差事散了,秋冀陽回來時,她正與蘭香坐在內室的小杌子上,忙着手裡的女紅。
“會首。”見秋冀陽入內室來,安梅與蘭香放下手上的女紅,起身曲膝行禮。
“我讓人送梅香去了章嬤嬤那裡。”
安梅聽了面色不變,眼睛卻泄露了驚訝之情,秋冀陽看她一眼後道:“知道她不妥,就讓人好好盯着。”
“是。”安梅應諾,然後拉了聽見這話呆住的蘭香退下。
秋冀陽待二人退下後,才走到牀邊,就發現小小睜着明亮的雙眼,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醒了?”
“嗯。”她拉了秋冀陽的手,他就勢坐在牀沿。“梅香做了什麼?”
“她沒做什麼,只不過沒在你身邊守着,問她話又一副委曲萬分話說不清的樣子,所以我乾脆讓人送她去章嬤嬤那裡。”
小小思及梅香在自己面前的多舌、輕快如百靈鳥般的樣貌,試圖想象她在秋冀陽面前,委曲說不清話的模樣。“她和蘭香不一樣,她們兩個都是我的陪嫁丫鬟,跟過來之後,安梅她們侍候得比她們兩好,蘭香想着要跟安梅她們一樣,能夠在我面前受倚重,梅香就不同了。”
秋冀陽見小小思忖着用詞,輕笑着扶她坐起來。“一直躺着也不好,坐起來吧”
“嗯。”
小小應聲而起,夫妻兩對坐着,秋冀陽見她睡得髮絲凌亂,伸手爲她整理柔軟的髮絲。
“你知道她與四嫂房的嬤嬤走的近?”
“安竹說了,她聽到梅香拉着蘭香,想着要擠下她們,安竹跟我說,小丫鬟裡也有人跟梅香一樣,與四嫂的嬤嬤很有話說。”
秋冀陽看着小小睡得緋紅fen嫩的臉頰,還有粉嫩的小嘴,下腹驀然有些騷動,輕輕地撫摩着小小的手,一邊道:“所以你們想,若是貿然將梅香遣走,勢必要從小丫鬟裡再提人上來。”
小小點頭回道:“我們也不確定,小丫鬟裡頭是否有人已經被說通了,畢竟梅香纔來幾日,就被說動了心,那些小丫鬟待在山莊比梅香久,那嬤嬤有心,肯定早就已經收買說通了,也可能透過與她相熟的小丫鬟,去說服其它人。”
秋冀陽笑着將小小摟入懷裡。“真是讓你操碎了心啊”
“我從來不曉得,丫鬟們之間也是會勾心鬥角。”小小嘟着小嘴抱怨着。
秋冀陽親上小嘴,好生纏綿一番後,才貼着她的臉頰道:“不然都是誰在勾心鬥角?”
“跟琳琅寶閣打對臺的店家啊”小小氣息不穩的倚在他懷裡,耳下怦怦快速跳動的是秋冀陽的心,小小將手環上他的腰,心跳聲驟然加快了下,嘴角微勾,她將一手滑到他胸前,輕輕探入衣襟裡,她細細的摩擦着手掌下結實的肌理,果然,心跳又加快了,頭頂上男人溫熱的氣息漸漸不規則。
“冀陽哥哥還好嗎?”小小軟糯的問道。
“不好。”秋冀陽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襟裡抽出來。“別鬧,孩子纔剛上身,我怕會傷了他。”將小小緊緊的摟在懷裡,秋冀陽用脣貼着小小的頭頂。
小小隻好乖乖的從命。
等秋冀陽平復後,他纔將朱平珏要留宿寧陽侯府及他傳來的訊息,跟小小說了。
小小知道朱鵬雲的兒子娶了平遙公主的女兒,便問:“那寧陽侯與朱鵬雲也有往來嗎?”
秋冀陽一滯,“也許有,爲什麼這麼問?”
“平遙公主的長孫女嫁給了寧陽侯世子,如果寧陽侯真的很重要,朱鵬雲怎麼會放心只由平遙公主與其往來?”
“我得讓人查查,平遙公主爲何會挑上寧陽侯來結交。”秋冀陽道。
“皇帝有幾個兒子?”
秋冀陽回:“目前十個皇子,四個皇女。”
小小哇了一聲。“跟你們家一樣,十四個孩子。”
秋冀陽卻道:“祈妃與楊美人正身懷六甲,若是能平安順產,就十六個。”
小小怔了怔。“皇帝不是很老了?跟我祖父一樣老嗎?”
伸指點了小小的俏鼻,笑道:“皇上比老寶親王還長几歲。”
“那皇帝與朱鵬雲誰老?”
“皇帝年長些,皇帝當年是七皇子,朱鵬雲是十二皇子。”秋冀陽頓了下才道:“說起來,皇帝的兄弟如今除了九皇子安親王還健在外,其它人都已經過世,朱鵬雲還算是長命的。”
“爲什麼當年朱鵬雲的外祖會想要謀反?”小小好奇的問。
“爲什麼?”秋冀陽怔住。
“是啊朱鵬雲是十二皇子,表示他有哥哥,現在的皇帝是七皇子,可見皇位未必會傳到他頭上,爲什麼他的外祖父會與外敵勾結,讓我祖父他們在外打仗時遭難?”
秋冀陽整理了一下才道:“第一代寶親王朱德昕與當時的皇帝賢帝朱德濤是同父同母的好兄弟,他善戰不耐煩待在京裡,賢帝繼位後,便封了屢建戰功的弟弟爲寶親王,意諭對天陽國爲如寶般的親王。”
“那是我的……”
“曾曾祖父,他育有二子,都是嫡出,朱冠平與朱冠真,朱冠真是你的曾祖父,當時,他與你曾伯祖父朱冠平分鎮守天陽國北方大營與西北大營,你曾祖母與曾伯祖母留守京中,他們身邊都納了小妾,所以寶親王一脈在你祖父這一代是興旺的,堂兄弟們共有八個,雖然嫡庶皆有,但是他們感情很融洽。”秋冀陽長嘆一聲。“現在看來,也許是太過融洽,引得當時的皇帝朱冠倫忌憚了。”
“他的兒子們就是朱鵬雲這一輩?”小小其實有點被皇帝與自己家的長串關係給搞得有些昏。
“是。皇帝的兒子頭角崢嶸,但能繼承皇位只有一個,他們太過優秀且不服輸,因此在成年前就已有皇子因互相爭鬥而身亡。”
身爲最高統治者的皇帝看着自己的兒子們,爲了爭奪皇位,變得面目猙獰手段兇殘,而自己的堂兄弟家,子侄融洽和睦,豈能心平,可是他又拿叔父及堂兄弟們沒轍,因爲他們掌握了兵權,沒有任何藉口能讓他拿掉他們的兵權。
小小覺得腳底有些寒,擡起驚慌的眼看向秋冀陽。“不會真的如我想的那樣吧?”
“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先帝早已去見你曾曾祖父及曾祖父他們了,他後來對你祖父百般寵信,讓皇帝與你祖父娶了宰相女兒爲妻,應該是心生悔意了吧”
小小眼泛淚光,嗓音低沉嘶啞的道:“就因爲他的不平,我們家差點全滅了”
“其實我們誰也說不清當年的真相,只能從蛛絲馬跡去一一還原,朱鵬雲的外祖父,當年之所以有此野心,也許是因爲皇帝的暗示,也可能只是因爲他女兒及外孫,都非常受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