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裡,樹下被齊表兄抱着的亮亮看到娘,迫不及待的踢掉抱着他的高大男子,朝小小急切的撲過來,嘴裡噠噠噠的說着大家不懂的話,大大的眼兒含着淚水,可憐兮兮的望着小小,看得小小心都化了,緊緊的抱着亮亮,柔聲的輕哄着。
亮亮趴在孃親香馥的懷裡,委屈的抽噎着,看得秋冀陽大皺其眉,心裡暗道男孩子不能讓他這麼黏呼呼的,纔想着,眼一擡,就對上兒子像浸了水的黑珠潤亮的眼,小嘴朝他噠噠噠的好似在告狀。
“怎麼?你們兩個‘長輩’欺負他了?”齊夫人眉一挑問丈夫。
齊表兄搖搖頭,表姐夫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道:“真是冤枉,是他欺負我們好吧瞧,我的衣服上全是他少爺的口水,大哥還被他賞了一泡尿。”
齊夫人順着他的手看向丈夫的衣服,果見齊表兄腰際處溼了一大片,齊夫人忙道:“走走走,換衣服去,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
小小不好意思的頻頻致歉,齊六姑奶奶不以爲意的道:“得了,孩子嘛本來就是這樣,他還不會說話呢等他會說了,卻不講,再修理他便是。”邊說,還不忘往亮亮那兒一瞄,亮亮聽不懂,對着他爹流口水。
秋冀陽掏出汗巾爲兒子擦口水,可是兒子見到他笑得歡,口水就流不止,“他怎麼一直流口水?”
小小偏頭看了兒子一眼,然後道:“章嬤嬤說他可能要長牙了。”
表姐夫忽然笑到岔了氣,小小和秋冀陽不解的擡頭看他,只見他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飆出來了,齊六姑奶奶沒好氣的拍打丈夫的背。“好了,你剋制一下啦你小心日後他秋後算賬哪”
他,誰啊?
小小與秋冀陽面面相覷,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倒是表姐夫聞言一悚,笑容漸收,整個人恢復了之前斯文的模樣,安梅和奶孃端着金棗糕及其他糕點過來,安菊帶着人搬來一張桌子,安梅將手上的托盤一放到桌上,齊六姑奶奶便歡呼一聲,丟下丈夫,坐到桌邊去吃金棗糕。
小小探手摸兒子下身,乾的,不是說他尿了嗎?
“大哥幫他換過了。”表姐夫慢條斯理的拿出雪白汗巾,低頭仔細擦着手指,邊漫不經心的道。
亮亮看到桌上的糕點,開心的直蹬着孃親,啊啊啊的指着桌子,“知道你要吃。”
小小抱着兒子坐到丫鬟們才搬來的玫瑰椅,伸手要拿糕點,手卻被秋冀陽抓過去。“先擦手。”秋冀陽從安竹手上接過擰乾的帕子,仔細的爲小小擦手。
表姐夫端着茶,隔着茶蓋掩飾笑意,亮亮看着爹幫娘擦手,好奇的伸出手給他爹,秋冀陽微微一笑,握住兒子的手幫他擦手,“乖”亮亮聽了,另一手也伸出來,要他爹擦,等手擦好,秋冀陽摸摸他的頭,“亮亮好乖。”然後遞了塊金棗糕給他,亮亮高興的咧嘴衝着秋冀陽笑,嘴一開,口水就順着嘴角往下滑,秋冀陽眼捷手快,立刻幫兒子擦乾淨,亮亮很大方的分享自己手裡的點心給他爹,小手將捏得變形的金棗糕,往他爹的嘴巴送。
表姐夫輕咳了兩聲,“你沒事吧?”齊六姑奶奶聽到丈夫輕咳,總算自糕點中分心問了一句。
表姐夫沒好氣的應她:“沒事,你快吃吧”
齊表兄夫妻換了衣服出來,見安梅她們已經將糕點備好,齊夫人不由稱讚安梅幾句,衆人閒聊着,邊喝茶邊用點心,直到亮亮吃飽想睡了,秋冀陽他們才起身離去。
齊夫人捧着茶,纖白的手指拿着茶蓋,輕輕的在天青茶盞上撥弄着。“你們沒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
“沒有”表姐夫嘖的一聲:“那小子跟之前在天庭時的樣子比起來,真是差太多了你們能想象玉衡星君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嗎?”
衆人低頭想象了一下,紛紛搖頭。“想不出來。”玉衡星君的脾氣差是出了名的,尤其那張臭臉,雖然相貌英俊,可是敢黏上他的卻是一個也沒有。當初得知是他投胎到郎毓寧腹中,要來歷劫時,大家都不敢相信,也暗自擔心,有郎毓寧那樣的母親,人、狼混血,玉衡星君會是什麼模樣,沒想到,他那次胎死腹中,還惡狠狠的下了咒,真是不負玉衡星君的盛名,金狼族差點在不知不覺中被消滅而無所知。
這一次他又重新曆劫,再度投胎來當那一世父母的孩子,怕又出意外,大谷主、谷主及郎主小心翼翼,還派了齊夫人姑嫂全程就近照料,就怕歷史再度重演,幸好他是安然降生了,但是身爲嬰孩的他,似乎神智未開,渾不記得自己是玉衡星君。
“他是不願跟我們說吧”表姐夫冷哼道。
齊表兄則不像妹婿這般想,“也許他真的神智未開也說不定,你想想看,要是玉衡星君會那個樣跟小谷主撒嬌?”
表姐夫想到方纔那一幕,亮亮用變形的金棗糕要喂他爹吃,看到秋冀陽張嘴咬了一口,亮亮開心的咯咯直笑,不禁搖頭。“不可能,太可怕了。”說完一陣惡寒。
他們兩人接觸得少,齊夫人和齊六姑奶奶可是親手接生的,在她們看來,不論亮亮的元神是誰,他就是亮亮,玉衡星君是玉衡星君,跟那個軟嫩的小傢伙無關。
“就這樣放着胡琪,沒有關係嗎?”表姐夫問。
“胡長老的內丹被吞了,他功內修爲盡失,不知道眼下是生是死。”齊六姑奶奶眼看金棗糕被搜刮一空,不由急了,將剩下的金棗糕全挪到自己面前,“你們要吃,就吃別的吧別來跟我搶。就剩這麼幾塊。”
表姐夫沒好氣的瞪了妻子一眼。“你就這麼點出息啊”
“哼”
眼看小兩口又要鬥起來,齊夫人拉着丈夫起身,“你們兩個慢慢玩兒,我們先回家看孩子去。”說完夫妻兩就消失無蹤,表姐夫拉着妻子慢慢踱進屋去,大樹下風輕輕吹着,樹下的桌椅就這樣擺在原地,忽地聽到一聲嬌嗔,“我的點心。”
桌上剩下的金棗糕倏地失了影,表姐夫哀嘆一聲。“你們用完了東西都不收,真是……”話聲落,樹下的桌椅一一消失不見,大樹下恢復了原狀。
這就是爲何齊夫人她們堅持不讓人入院內侍候的原因,紫狼族沒有金狼族不許隨意施展法術的禁令,可又不想讓小小引來注目,只得拒絕讓人入院來。
※
隔日一早,秋冀陽便將亮亮託給了岳母,自己帶着小小出門去,月牙好生羨慕,拉着朱平玒的手咬着脣,看着他們離去,朱平珏拍拍她的頭,與父親去了外院。
秋冀陽帶着小小去了福安商業協會,又去天香樓,在天香樓的廂房裡,親自爲她換裝,換上較爲樸素的襦衫裙,安梅替她挽了纂兒,發上只簡單插了根香木桃花簪,就連鞋,也換上青色繡鞋,繡鞋上沒有繁複的繡樣,只單繡了紅花綠葉,秋冀陽自己也換了一身天青道袍,夫妻兩個站在一塊,就像尋常的小夫妻。
“夫人,您這樣出去……”安梅擔心的皺了眉,安蘭扯了她一下。
秋冀陽徑自吩咐她們留在天香樓裡,自己帶着小小出門去。
京城繁華,與小小逛過的其他城市大不同,再一次靠自己的雙腿行走在街道上,感覺有些奇怪,小小踩着切割得整齊劃一的大石磚,跟着秋冀陽轉進一個市集,市集里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小販的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有人閒聊八卦。
秋冀陽領着小小拐進路邊的小吃攤,兩個人一坐下,店夥計抹着汗滿面笑容的過來,幫他們擦桌收碗。“兩位客人要用點啥?”
“兩碗豆汁,其他的就勞煩幫我們配上。”
“嘿,馬上來。”
不一會兒功夫,店夥計就端着兩碗豆汁及焦圈、麻花、辣鹹菜過來,小小是第一次吃豆汁,她皺着眉頭喝了一口,擡頭看秋冀陽,見他滿臉笑,實在說不出難吃二字,又喝了一口,秋冀陽示意她配焦圈吃,小小又試了一下,搭着配料慢慢的喝完。
正想要走,就聽到有人在說何家與齊家的事,她忙拉着秋冀陽又坐回去。
“聽說何少爺還昏迷不醒。”幾個閒漢坐在他們身後的桌子,邊喝豆汁邊閒聊。
“也不知道那一日究竟是發生什麼事,那個大美人真是個沒腦子的,大人怎麼問,她不是說的零碎含糊,就是哭。”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何少爺打死齊少爺的事,怎麼會扯出個大美人來?”一個才坐下的人鬧不明白,揚聲招呼了店夥計點了吃食後,急急開口詢問。
其他幾個人忙倒豆子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大家聽來的全說給那人聽,店夥計送上吃食,還忘參與討論幾句,小小興致勃勃的聽完之後,方心滿意足的隨秋冀陽離座,他們一離開,立刻有人擠過來坐下。
離了攤子後,小小便將那事拋諸腦後,拉着秋冀陽逛着各色的攤子,有賣面具的、賣鮮花的、賣首飾的,還有賣來自外地的玩意兒,用貝殼串成的風鈴、車、船,五彩繽紛的童玩,才逛了一會兒,夫妻兩個手上全堆滿了東西,秋冀陽身後還掛了個半人高的蝶形風箏。
待回到天香樓,安梅等人爲之一怔。“夫人,您買這些東西,是打算……”
“要留給亮亮玩的啊”
安梅與安蘭互視一眼,心裡不約而同的想,小少爺要什麼時候才用得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