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小姐話一出口,立即引來賈千金和章嬤嬤等人的側目,這話是一個未出閣的閨女兒該問的嗎?就是已婚的小媳婦兒來問也不合禮的,賈千金眼露不屑,嘴角嘲諷的撇下,還以爲何家大小姐多知禮呢也不過如此。
章嬤嬤畢竟經的事多,面上未顯露想法,倒是被問的正主兒輕輕的笑了。
“哥哥的相貌絕及不上何大小姐的郎君的,我家哥哥的樣貌只是過得去罷了,不知何大小姐的夫婿是那位?能得配何大小姐這般人才的,肯定是位人中龍鳳”小小彎彎眼嘴角翹,何大小姐卻聽着噎住。
“我……”
“夫人,何大小姐還沒訂親呢”章嬤嬤低下身子,聲音低微卻清晰可聞。
“咦?還沒訂親事嗎?”小小掩嘴輕呼,眨着眼一臉無辜的看着何大小姐。“真是對不住,原來是我誤會了”
何大小姐只能僵笑虛應幾句,賈千金卻掩面輕笑,何大小姐悄悄的橫了賈千金一眼,再挑起話題,卻是沒法子往小王爺身上引話。
她想了下問道:“不知秋夫人可曉得,秋大爺夫婦打算怎麼處置大少奶奶?”賈千金一聽皺着眉頭梭了何大小姐又調回視線,盯着手邊的茶盞,吳樂樂雖與她是親戚,可從沒把她這位表姨放在眼裡,何大小姐跟她提了樂樂的事之後,她問了身邊的嬤嬤。
嬤嬤原不肯說,她磨了好久,嬤嬤纔跟她說樂樂的事,大致上與何大小姐與她說的並無不同,除了秋家並未相看新媳婦兒人選一事。秋家將樂樂拘在後山,並未少了她的用度,只沒想到樂樂的性子竟比出嫁前還要辛辣,已被拘在後山仍砸屋毀房,才引得公婆不喜。
然而這種事情,在初次見面的秋夫人面前拿來當談資,秋夫人也不會高興吧?
小小笑容不減的道:“這我可不知道了,如果何大小姐真的想知道,一會兒我便替你修書一封去問我家兄嫂可好?”
何大小姐連續兩次出了錯,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平時若她遇到這種情況,身邊的丫鬟都會幫襯着緩解場面,然今日貼身的丫鬟卻被擋在了外頭,讓何大小姐有些不知所措。
賈千金壓根不開口說話替她解圍,吳樂樂要不要被休,這種事與她無關,更與何大小姐無關,這是秋家的家務事,輪不到她們兩個外人插嘴多管閒事,何大小姐向來伶俐,今兒不知爲何連着出狀況。
小小喝着茶,香香甜甜的棗茶其實喝多了,還是會膩人的,不由自主的便皺着眉,把茶盞放回去。
章嬤嬤笑着打了圓場,問了賈家新添的小外孫子,又問了何家新生的小孫女,說起洗三禮等等事來,總算,兩位小姐有了談話的興致。
“……那一組鼻菸壼是我母親孃家的珍藏……”
小小點頭,腦子飛快的回憶着寧州送來的總帳裡頭,寧州何家大夫人買了一組八個鼻菸壼,價格砍得非常低,因分閣主不在,對方又擡出與寧州柳家是世交,最後管事只好讓對方以一百兩的價格買走,事後還被山閣主狠削了一頓。
何大小姐明知琳琅寶閣是她郎爹家的產業,卻拿在琳琅寶閣買的鼻菸壼,在她面前說是自己母親孃家的珍藏?小小見何大小姐正和賈千金正爭辯着,悄悄的將此事對章嬤嬤說了。
“夫人不用在意,何大小姐是在測試您會不會折了她的臉面,而且她也不信您會看帳,知道她在琳琅寶閣買了那組鼻菸壼吧”
小小點頭,“何家的情況很不好嗎?你覺不覺得她有些不擇手段了?”
章嬤嬤應道:“何家這些年意圖壓過柳家,可是柳家並非是依附寶親王纔有今日規模,寶親王妃嫁給寶親王,只能說是爲柳家錦上添花罷了柳家在老祖宗那時,就已是皇商,而且皇上早在寶親王妃還年幼時,就說要封她爲公主,那可不是在寶親王妃嫁給寶親王之後才說的,只是寶親王妃的父親婉拒了,後來寶親王妃進宮見駕,皇上想起此事,爲了替寶親王妃撐腰,就不由分說的賜了封號。”
小小笑着道:“外祖父本來就是有本事的,可是何家卻認爲柳家因娘嫁了爹,才日漸興隆的?”
“正是。”章嬤嬤自小跟着寶親王妃,這些事問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那何大小姐踩着賈千金,搭上我,就是想攀上哥哥?可哥哥有月牙了,難不成她想作……”
章嬤嬤苦笑着點頭。“世家嫡女作妾的不是沒有,世人也一直以爲寶親王妃是側妃,是妾室。何家雖表面與柳家交好,實則處處瞧柳家不順眼,何家不止一次在公開的場合踩低寶親王妃來提高自家身份。”
小小瞠大了眼,驚訝的問:“何家明目張膽的踩我娘,何家的女兒卻還想着進我們家的門,當哥哥的小妾?”
章嬤嬤嘴角下撇,“就是如此。”
小小有些不敢置信。“何家當我是白癡嗎?還是這何大小姐自作主張想委身給哥哥當妾?”
“這……家裡長輩若無意如此,也不會將她送來福安商業協會作客了。”
相比於秋冀陽,委身給小王爺當妾,確實好上許多,至少生下來的孩子,就有絕大的不同,秋家的庶子長大成人之後,可能分得一些財產自立更生去,對何家的幫助不大,但,當小王爺的妾室,若是得寵,小王爺一句話,何家便受益良多,如果皇上賜婚的那位正室,沒有生兒子的話,庶出的兒子承繼世子之位的可能性便大大的提高。誰說何家不會是成爲柳家第二呢?
時近午時,這兩位嬌客卻沒有離去的打算,章嬤嬤有些着惱,“夫人,她們一直不告辭,難道您要跟她們一起用膳?”
“不礙事。”小小安撫章嬤嬤。
“老奴怕您對着她們兩,會吃不下。”章嬤嬤皺着眉頭,安梅在一旁點頭應合。
小小想了下,轉頭吩咐章嬤嬤:“這樣吧一會兒我命人傳膳,然後讓人進來稟報……”
章嬤嬤擔憂的道:“這成嗎?”
“當然成賈千金,我看不出來她意欲爲何,是打定主意要與我共侍一夫,還是打算跟何大小姐爭當哥哥的小妾,不過何大小姐對哥哥有心,她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
花廳裡發生了什麼事,自然都有人通報給秋冀陽他們知曉。
龍從文聽到何大小姐一開口就問朱平珏,忍不住就笑了。“原來三師弟的行情不如大師兄這麼好啊人家何大小姐借住於此,想攀的竟是大師兄啊”
朱平珏臉色如常,只有跟他相熟的人才看出他眼中的怒火,身爲寶親王的世子,又是小王爺,被人當成目標,不是件稀罕的事情,可是竟然拐個彎,麻煩到他懷了侄子的妹妹,這就不是他所願見的。
“這何家是什麼東西,竟然敢打主意到小小身上來。”
龍從武板着臉道。:“何家前兩年換了主事的,做生意開始不擇手段,會想跟夫人拉近關係,好達到接近大師兄的目的,也不足爲奇。”
“現在怎麼辦?要讓她繼續在三師嫂跟前晃?萬一三師嫂不察,答應了她什麼,可就不妙”杜真一向把月牙當親妹看,就怕三師嫂應下不該應承的事,給月牙添麻煩。
朱平珏瞪他一眼。“小小沒那麼笨。”
“聽說懷孕的女人都會變笨。何大小姐不厲害,她家也不會讓她來做客。”龍從文道。“何家也許想攀三師弟,但苦無機會,山莊裡有女主人,總算讓她等到了機會,何大小姐可能想,與其攀三師弟,不如與小郡主關係打好,藉此攀上大師兄。”
秋冀陽淡笑着。“也許吧不過,小小未必會如她的意。”說着便轉移了話題。“你們餓了沒?”
“餓了”忙了一上午,杜真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小書室。
“去問問,夫人打算在那兒用膳。”秋冀陽吩咐平喜。
平喜應命而去,不一會兒回來道:“夫人在園裡的水榭設了宴,又在花廳設宴。”
“這是怎麼回事?”秋冀陽問,難不成她要陪那兩位不知進退的小姐用飯?他忍不住爲小小的胃口擔憂。
“水榭的宴席是安排給我們的?”杜真想到從水榭看出去的景色,便有些興奮。
“不是。”平喜回答杜真。“那是爲兩位小姐準備的,方纔那兩位小姐已告辭離開映園。”
“已經走了?”朱平珏訝道,他還以爲那兩人會一直賴着不走。
“是。已經走了。”平喜想到方纔的場面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兩位小姐急着走,還差點撞成一團,兩位小姐的丫鬟們急急忙忙要追,在映園外差點鬧起來。”
正說着,安竹脆聲的求見,秋冀陽讓她進來,安竹曲膝福禮道:“夫人已在花廳備了午膳,請會首、小王爺諸位過去用飯。”
秋冀陽擔心那兩位小姐說話是否有衝撞了小小,草草收拾了東西,讓平喜兩人送回外院書房去,朱平珏幾個人跟着,一同去了花廳。
用過膳後,才從章嬤嬤那兒得知,原來何、賈兩位會迫不及待的離去,是因爲她們以爲朱平珏和秋冀陽要去園裡的水榭用膳,她們急忙告辭,是想要製造不期而遇的場面。
“那她們去了水榭,沒看到人……”朱平珏看着妹妹問。
“難道她們還能回頭怪責我誤導了她們?”小小一臉無辜的道。
龍從文搖頭笑道:“你這是設計引人入套。”
“我可沒押着她們入套。”小小捧着茶盞回道。“府裡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若不是府裡有許多事,被圍府給耽誤了,爹和娘只怕就自已過來瞧你了。”
“四皇子……他被殺的事情,會不會影響哥哥成親?”小小不關心誰殺了四皇子。
“是得守喪,但我那是皇帝賜婚的,婚期要改,也得問內府,看皇上如何定奪。”如今已經三月,皇子過世,一般平民百姓只需三個月不得婚慶,但朱平珏是宗室,守喪的時間長一些,至少也得六個月,如此一來就可能無法按原定婚期成親。
“你們想的難道就只有這樣?不想知道四皇子是誰殺的?寧陽侯是與誰合謀,帶領定山軍圍困京城,想逼皇上廢太子的?”
小小翻白眼給龍從文看。“不想知道,那些自然有你們去操心,有皇帝去操心,再說,我擔心那個也沒用,難不成我知道了四皇子是誰殺的,我能去逮他歸案?寧陽侯和誰合謀,皇帝要不要廢太子,我能替皇上煩心這個?”
龍從文噎住,瞪着小小,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