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秋冀陽看着外頭的雨勢不小,不時還傳來雷聲,便皺了眉對還賴在牀上的小小道:“當真要去?”
“嗯,不然冀陽哥哥讓方姑爺今兒過來吧否則今兒一整日,非讓鳳陽給吵死。”小小苦惱的抱着枕頭,眼也沒睜的嘟嚷着。
“隨風這些天忙着,怎麼好讓他來。”秋冀陽走回來坐在牀邊,伸手撫過小小柔細的髮絲。
“那怎麼辦?我也不想下雨天出門,弄得腳溼溼的,很不舒服。”說着,小小整個人就蜷了起來,像是貓兒似的。
“隨風昨天不是才讓人送了貓來?”這人挺會送禮,送來一對貓兒,一隻雪白一隻藍灰,小小看了那隻雪白的就想到琪兒,便要了那隻藍灰色的,鳳陽就要了雪白毛的,還興沖沖的跟小小說,不曉得它們兩要生孩子,會生個什麼樣的?一條白一條藍灰間雜的?頭是白,後半截是藍灰的,還是反過來的,小小聽得哈哈大笑,衆人也是樂不可支,鳳陽卻是茫然以對。
鳳陽不知那兩個貓兒都是公的,小小說了她還不信,還是章嬤嬤將人拉進房裡,好生教育一番,鳳陽大姑娘才羞紅了臉出來。
見小小還在笑,鳳陽氣惱的拿了瓜子殻丟她,小小見她真惱了,才陪笑道:“對不起嘛我真不知道你不曉。彆氣了,我給你賠不是。”
鳳陽這才破涕爲笑。
想到這兒,小小便拉着丈夫的手問。“怎麼你們小時候不養貓貓狗狗的?”
“我只記得小時候練功站樁,總會有隻大狗不定時會來附近……”現在想來,似乎……他搖搖頭,他只見過小郎的真身,小郎又是金狼與狐的混生,所以他從不曾將之聯想在一塊,如今想來,郎主他們早在他幼年時,就已看顧着他了。
小小沒有發現丈夫的異樣,閉着眼睛滾到他懷裡賴着,聽着屋外淅瀝瀝的雨聲,好半晌才道:“那位親家三姑奶奶好生可惡。”接着就把章嬤嬤問來的,鳳閣查到的,全倒給丈夫聽,末了還道:“親家老太太和親家太太怎麼那麼胡塗,由着大女兒胡亂呢?”
“這得從九妹的個性說起,她聰明,看事看得清,是做生意的能手,但要她多說兩句哄老人家開心,她就做不來,親家那位大姑奶奶慣會撒嬌,幾句軟語,就哄得老人家巴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給她。”
原來如此,小小暗想,可見能軟下身段跟長輩們撒嬌,也是件本事啊想想,自己這門本事似乎還不算差啊想着就埋在秋冀陽懷裡嬌笑,笑得秋冀陽心猿意馬的,恨不得將人壓到牀上好生歡愛一番。
可是不行。
外頭下雨,所以看來天色似乎尚早,其實已經不早了。“二師兄今天也要去京城,鏢局有商隊今日出發,還有商隊回來,他得去查賬。”
“喔。冀陽哥哥不去吧?”
“師父捎了信回來,讓我們幫忙預備着聘禮,五師弟要成親了。”
小小咦了一聲問:“訂的是誰家?做什麼的?要在那兒成親,什麼時候成親,成親以後要住那兒?”一迭聲的問話,把秋冀陽給問大了眼。
“師父的老友,也是江湖人,要回寧州成親,婚期還得看,成親之後要住那兒,自是五師弟自己決定,我怎麼會知道呢?怎麼會問得那麼有條理?”
“嘿嘿,月牙嫂嫂讓人送來的信上,每回都寫上一遍,看了都會背了。”秋冀陽失笑,心裡卻明白,月牙小師妹難能一次,離了她三個師兄,就一個重傷,一個死於非命,叫她怎不神傷。
他陪大師兄去迎親時,聽師孃說,月牙剛知道消息時,天天哭,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師父說要收杜真爲義子,月牙就問,六師兄也收不,後來胡惟送回去,安葬後,月牙還天天去給他上墳。
對杜真,月牙似乎有種想要將來不及對六師兄的好,全補償在五師兄身上。
嘆了口氣,夫妻兩個又懶了會牀,才起身去洗漱。
小小侍候丈夫更好衣,自己才喚安梅進來幫她梳髮。
秋冀陽一到次間,奶孃就抱着亮亮來了,亮亮有點蔫蔫的,看到爹爹也沒有像平常一樣亮着眼撲過來,反而軟軟的偎到父親的懷裡,有點不太對,不會病了吧?他擡眼掃向奶孃,奶孃被他的利眼唬得一愣,急忙開口道:“小少爺一早起來就這般,摸他也沒發熱,就是沒什麼精神。”
才說着,亮亮就一個噴嚏打得響亮,把內室的小小給引出來。“讓人請齊夫人過來,說小少爺不舒服。”
安竹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秋冀陽看了還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奶孃一眼,便道:“你先回去用飯,一會兒齊夫人來給小少爺診脈,你得在旁邊侍候着。”
“是,是。”安蘭便引奶孃出去,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秋冀陽見小小擔憂的看着兒子,便安撫她:“人吃五穀雜糧的,那有不生病的理。”
小小點頭,可還是擔心,自兒子出生,就沒看過大夫呢
當然,表嫂、表姊三天兩頭就給她把脈,順道就幫亮亮把脈了,再說安蘭也懂醫術,雖沒有齊家人高深,但一般的傷風,她還應付得來,映園裡頭就有不少的受惠者。
秋冀陽抱着亮亮坐到炕上,讓人擺飯,飯擺上來,小小卻只擠在丈夫身邊,用手指頭輕碰兒子的臉頰,亮亮聽着父親沉穩的心跳聲又睡着了,母親的手指頭搔着他的臉頰,只讓他呶呶小嘴,朝秋冀陽懷裡埋得更深,躲掉母親擔憂的手。
“先吃飯,乖,你吃完了好來抱亮亮,你總不想讓我餓肚子吧?”
“那我抱他,你先吃……”
秋冀陽難得的瞪她一眼,小小吶吶收了聲,扁着嘴坐到炕桌對面去。“你乖,快吃飽來,你纔有體力照顧他。”
這點正好切中小小的心思,安梅雖也擔心小少爺,可看到小小扃嘴委屈的模樣,就像亮亮受了委屈的小模樣,不由緊抿着脣,深怕一不小心笑出來,將手中的盛了稀粥的青花磁碗遞給小小,她便低下頭趕緊退下。
安蘭送奶孃回去用飯,順道診了她的脈,知她一切正常,便陪着她用飯,邊問了些小少爺昨兒晚上的情況,問完話,她就留奶孃好好用飯,自己先轉回來稟告會首和夫人。
小小看安蘭進來,急急問道:“怎麼樣?”
“奶孃說了,小少爺昨日下午睡得沉,到點了叫不醒,便讓他多睡了下,夜裡哄睡之後,半夜卻聽到小少爺嘻笑聲,她起來察看,才發現小少爺踢了被子,趴在牀上玩兒。”
“那準是這樣貪玩睡不飽,一早起來才這樣貪睡。”小小微鬆口氣,吃飯的速度卻很快,就着小菜草草用完飯,便站到秋冀陽跟前。“快把亮亮給我吧冀陽哥哥快吃飯,一會兒二師兄就讓人催了。”
正說着,就聽到小丫鬟問平喜話,知道他是被龍從文派進來請人的,秋冀陽一曬。“我去外院陪他吃吧”說着就要起身,小小拍拍他的肩。
“坐下,坐下,我幫你穿鞋,穿好鞋,再把亮亮給我,免得他被弄醒了。”
秋冀陽坐回去,看着小小動作迅速的幫他穿好鞋,將兒子交給她,才輕靠着她的額道了聲謝,輕吻了下,才轉身披上蓑衣,“表嫂她們來看過後,讓人給我個信兒。”
“知道。”
因爲亮亮睡着,外頭又下着滂沱大雨,正房前的門簾都被打得微溼,小小隻好抱着亮亮,站在屋裡窗前,看着丈夫打着傘往外走,就見齊夫人和齊六姑奶奶雙雙來到,院門前,齊表哥和表姐夫各撐着傘,與秋冀陽打招呼,說了幾句話,便一起往外院去。
外頭侍候的丫鬟們簇擁着齊夫人兩走進來。
安梅見狀便領着人將炕桌撤下,齊夫人和齊六姑奶奶在堂屋除了蓑衣,外頭水氣重,安蘭忙奉上溫熱的帕子,給她們擦拭被雨水打溼的臉,然後侍候她們換下溼的鞋襪,然後才引人進次間去,互相見了禮,齊夫人便坐到炕上,幫亮亮把脈。
亮亮睜開眼,看到齊夫人,他裂開小嘴露出個勉強稱爲笑容的笑來,“還會笑嘛”齊夫人問了亮亮的起居,心知是昨日下午睡太久惹的禍,不免與小姑交換了個眼色,“放心,只是小傷風,定是他頑皮,昨夜踢了被,中衣被撩開來,小肚子吹着風受寒了,摸起來似乎有點熱,我給他開一帖藥,熱熱的給他喝下,再摀的熱熱的,讓他流一流汗,出了汗就好得快,不過流汗後很立刻擦,免得風一吹又不舒服。”細細的交代了怎麼照顧孩子後,齊夫人順道幫小小把了脈。
“小谷主的身子很健壯。”
“每一回表嫂這麼說,總讓我有種錯覺。”小小輕柔的拍撫着亮亮的背,亮亮嚶嚀一聲,又沉沉睡去。
“喔?是啥?”
“覺得我像頭水牛,健壯……”
安梅幾個忍俊不住笑出聲來,齊夫人眨眨眼道:“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啦只是表嫂這麼一說,老讓我這麼想。”
小小邊打發人去外院通知秋冀陽一聲,邊讓人去取藥熬藥,待一切都安置好,小小才發現,怎麼沒有看到鳳陽,正想打發人去看看,就見章嬤嬤和曉燕一起進屋來。
章嬤嬤見小小一直抱着亮亮,便讓她放下來。
“您總不能老抱着他睡,這樣睡久了,孩子的腰背也會酸的,一會鬧起脾氣來可就不妙。”
小小這纔將亮亮放到炕上,曉燕則請齊夫人去給鳳陽把脈。“十二姑娘一早起來,就覺得喉頭髮腫生疼,又困得很,想來是得了傷風,就讓我來跟夫人說一聲,今兒,是不能出門了。”
“知道,表嫂……”
“我們這就過去,她們的藥要在那兒熬?”知道是在各自住處熬藥,便交代負責熬藥的人幾句,才起身隨曉燕去看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