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兩場談判
早上七點，
陳輝帶着田陽一起出了學校，來到廣阜屯街，隨便找了一家小吃店進去坐下。
田陽在京城款待陳輝那麼多次，現在來到了江城，陳輝自然要盡東道主之誼。
沒想到燕北大學訪問團的其他幾人見此，也都跟着過來了。
“來八碗糊湯粉，一碗不要蔥，其餘全加，再來八根油條。”
陳輝跟老闆說了一句後轉頭看向田陽，“師爺爺，這江城的美食豐富，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這糊湯粉，您一定得嚐嚐。”
“哦？昨天的武昌魚還不是最好吃的美食？”
田陽好奇的問道。
“武昌魚當然是特色，連教員都有‘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的詞句留下，但這糊湯粉，跟武昌魚又是不同的感受，在江城，一直以來都有過早的說法，早點和小吃同樣是江城的一絕，跟蓉城有得一比，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聽到陳輝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往做飯師傅那看去。
這家小店並沒有專門的廚房，就在小店門口搭了個棚子，擺上幾個煮麪的大桶，讓大家能夠看到老闆的一舉一動。
只見師傅將新鮮的魚切成小塊，放入大鍋裡，加入蔥薑蒜、料酒等調料，用大火煮至魚湯濃稠，接着，將米粉放入開水中燙熟，撈出放入碗中，再澆上滾燙的鮮魚糊湯，撒上蔥花、香菜、胡椒粉等調料，給陳輝他們端上來。
章志飛嚥了口唾沫，在京城這個美食荒漠中他可沒見過這種東西，光是看着都讓人很有食慾。
吸呼呼……
很快，糊湯粉上齊，所有人都開始大快朵頤。
這糊湯粉魚湯濃稠如奶，味道鮮美無比，帶着淡淡的胡椒香氣，再加上香脆的油條沾着粉湯吃，米粉爽滑勁道，油條香脆，吸收了魚湯的鮮美湯汁，吃起來口感豐富。
這羣來自京城的教授們吃完後紛紛選擇再來一碗，他們在京城可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
江城大學，行政樓會議室，
五十來平的會議室中坐了不下三十人，所有人都神色嚴肅，不像是來開會，倒像是上戰場的，竟然沒有人交頭接耳。
都說大會決定小事，小會決定大事。
今天的會不小，決定的事情，同樣不小。
王啓明和章平文一前一後進了會議室，分別落座，會議室的門也終於關上。
因爲燕北大學訪問團的到來，陳輝並沒有跟王啓明來參加這場會議。
所有人都看向王啓明，這些天王啓明在學校上躥下跳，他們也都聽到了一些風聲。
“好了，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章平文拍了拍手。
今天的會議討論的是江城大學超算中心接下來一年的資源分配，在會議室的，不是各個學院的負責人，就是研究團隊的牽頭人。
按理來說，大家要申請超算資源，都是提前報備，學校再根據大家的課題，酌情分配。
但僧多粥少，大家需要的資源就算是把超算中心掰成兩半，也不夠大家分的。
所以今天開這個會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協調各方，把大家最後申請的總天數變成≤365。
會議室一片安靜，沒有人開口說話。
王啓明左右看了眼，站起身來，“既然大家都這麼謙讓，那就我先來吧。”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最近我們數學院有個大項目，需要大量的超算資源，我也不多要，就三個月，我已經協調好我們學院的其他老師和團隊了，學校只需要給我們數學院三個月的權限，至於其他的，我們學院內部自己分配就好。”
“三個月？”
“你不如直接把超算中心搬去你們數學院好了。”
不等章平文說話，坐在王啓明對面的物理學院院長賀軍便直接出言諷刺道。
“你們數學院的研究重要，我們其他學院的研究就不重要了唄？”
計算機學院副院長衛熊同樣不滿的懟了王啓明一句。
他們也大概知道王啓明說的重大項目是什麼，但沒有誰的項目天生高貴，誰的項目在提課題申請時不是吹得天花亂墜，奔着改變世界去的。
但最終做出來，能夠達到國際前沿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成果了。
他們也看不懂陳輝項目的具體內容，但他們是不相信陳輝在課題申請上所描述的前景的，所以對他們來說，陳輝的項目與其他競爭對手的項目沒有任何區別。
尤其是三個月的權限，更是讓他們覺得荒謬，心中自然生出許多不滿。
當今的科學研究已經幾乎離不開超算，尤其是物理計算機和化學生物的某些領域，哪怕是一些很普通的項目，如果能用超算來跑一些結果，最後都能水一些很不錯的期刊。
所以對他們來說，超算的權限時間就意味着學術成果，就意味着論文，績效、職稱、學術地位，無不與之息息相關。
他們自然不可能輕易退步。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燕北大學已經派了訪問團來我們江城大學。”
王啓明看向出言反駁的兩位同僚，聲色俱厲的說道，“他們是爲什麼而來的，想必你們也知道。”
“如果我們江城大學滿足不了這個條件，到時候人可就被燕北大學挖走了。”
“到時候你們就自己玩去吧。”
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
大家都知道王啓明並不是危言聳聽，他們也都知道陳輝這樣的人才對於江城大學來說意味着什麼。
尤其是物理學院，賀軍當然知道陳輝跟肖蒙教授合作的事情，到時候出了成果，他們物理學院也是能分一杯羹的。
一個能證明楊米爾斯方程存在性問題的天才數學家，大家對他還是抱有很大期待的，跟着他，還是有很大概率能做出些成果來的，到時候，陳輝吃肉，他們也能啃啃骨頭。
至於其他學院，大家也都有個盼頭。
這次是物理學院，誰知道下次是不是化學院，計算機學院呢？
就算陳輝沒有項目，山不來就我，我還不能去就山嗎？
到時候只要能有讓陳輝感興趣的項目，主動去求合作，也是大有可爲的。
他們當然明白有一尊這樣的大神在學校，對他們會有些什麼好處。
若是陳輝去了燕北大學，那抱大腿的機會，可就輪不到他們了，人家燕北大學的物理和計算機難道還能比江城大學的差？
“我們物理學院可以勻十天出來。”
沉默了好半晌，賀軍主動開口說道。
終究是成年人，考慮清楚利益得失後，他還是控制住情緒，主動讓步。
在接受學校分配的前提下，額外再拿出十天的權限，賀軍還是很有誠意的。
“計算機學院出五天。”
衛熊不情不願的說道。
“化學院出三天……”
王啓明心中的石頭稍微落地，他原本還有些擔心大家不買賬，畢竟陳輝只是未來可能的好處，超算可是眼前實打實的好處。
但他依舊沒有很樂觀。
果然，當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王啓明心頭再次一沉。 加上原本分配給數學院的一個半月權限，現在能到手的所有資源也不過纔不到兩個月十天。
陳輝那裡至少需要兩個月，剩下的十天時間讓數學院其他所有團隊分，很多團隊一年甚至都只能用一天或者半天，這恐怕很難服衆。
王啓明看向章平文，“章校長，這學校怎麼也得再給我們補貼一些吧？”
……
物理學院，實驗大樓三樓，
吃過早飯，陳輝帶着鄂維南院士和燕北一行訪問團來到實驗大樓，進入肖蒙教授的實驗室。
上次熱電材料的項目結項後，肖蒙教授目前正在進行的是半導體的研究。
陳輝跟肖蒙的合作並不會影響他們原本的研究，只需要他們提供相關的數據，在模型訓練完成後，肖蒙教授來進行實驗配合驗證即可。
雖然陳輝研究這個模型是爲了合成高溫，甚至是室溫超導材料，但超導材料的合成難度極高，陳輝並不準備一上來就進行這麼高難度的實驗，並且舒爾茨已經在做這件事了。
他準備循序漸進，先從簡單的材料做起，肖蒙教授正在做的新型半導體研究，也算是跟陳輝不謀而合了。
半導體在通信、新能源汽車、人工智能、工業自動化、醫療電子等多個領域都有重要應用，若是能夠有所突破，毫無疑問將引起產業鏈的升級，重塑通信、汽車、人工智能等行業的競爭格局。
它在短時間內給普通人帶來的影響，甚至會比超導還要大。
“我們超算什麼時候能到位？”
參觀了實驗室後，鄂維南有些急不可耐的問道，“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訓練模型了！”
“還得再等等。”
“正好模型的編碼還需要一些時間。”
陳輝倒並沒有太着急。
“這怎麼行？”
鄂維南滿臉嚴肅，“要是編碼完成了，超算資源沒有到位，那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這樣，你跟我去燕北大學，我向你保證，我們現在申請，超算資源三天之內就能到位！”
圖窮匕見。
鄂維南想要趕緊訓練模型的心情是真的，但挖人，也是真的。
燕北大學訪問團的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原本他們還在想要怎麼提挖人的事呢，沒想到陰差陽錯，鄂維南找到個完美的理由。
“這點我也可以保證！”
田陽開口。
在來之前程太嶽就已經給他們做出了承諾。
就算陳輝再提一些過分的要求，他們都不是不可以考慮。
袁新毅就站在一旁。
不過這次他沒有說話。
他自己的研究對超算資源需求並沒有太多，所以他並不是很在乎，他也感恩江城大學的知遇之恩，所以不會輕易離開。
但陳輝現在的確需要燕北大學雄厚的實力支持，讓陳輝去燕北大學，也未嘗不可。
“如果我們在半導體方面真的能夠做出成果，日後說不得還能用上神威·太湖之光來訓練模型！”
鄂維南激動的說道。
“神威太湖之光？”
陳輝驚呼一聲，“我們也能用？”
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國之重器的名字。
“怎麼不能用了？”
“超算建設出來，就是爲了輔助科學研究的，只要我們能做出成果來，當然可以申請！”
鄂維南斬釘截鐵的說道，身爲院士，他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旁邊的田陽也對陳輝點頭，認可鄂維南的話。
“並且現在我們國家最先進的超算早就不是太湖之光了。”
鄂維南得意的說道，“以前那是實力不行，所以到處秀肌肉，展現實力，震懾宵小，同時也給自己國民信心。”
“但現在不用了！”
他也並沒有多說，但陳輝已經瞭然。
神威太湖之光六年前是世界第一的水平，但現在已經是世界第六了，也沒聽說華夏又建設出新的超算。
現在看來，並不是沒有建設，只是沒有公佈而已。
陳輝也忍不住有些心馳神往，如果真能用神威太湖之光訓練模型，或許整個訓練和調優的過程只需要一週，超導也並非遙不可及了。
“我再考慮考慮。”
不過陳輝還是沒有立即答應鄂維南院士的邀請。
王啓明給過他承諾，一定能在一週內幫他申請到超算權限，他用不着急着做決定。
……
會議室中，
所有人都看向章平文，尤其是王啓明，他現在要到的份額，距離三個月都還有不小的差距。
討論到現在，大家能夠拿出來的利益也都差不多了，就算是再討論下去，也不可能擠得出半點好處，現在就等着能夠做決定的人拍板了。
“既然大家都這麼識大局，那學校也不能含糊。”
章平文開口說道，“那就學校再拿出一個月的權限給陳輝使用。”
此話一出，會議室中不少人都垂頭喪氣。
超算中心就只有一個，學校給一個月，那還不是從他們身上搜刮的，只是將他們分的總額從十二個月變成了十一個月而已。
不過他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這點面子，他們還是要給校長的。
當然，如果最後那個小子沒能做出成果，他們到時候可是要聲討的，他們到時候會將今天損失的東西成倍的討要回來。
王啓明鬆了口氣，紅光滿面。
總算是不辱使命！
但他並沒有感覺太輕鬆，反而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要是陳輝拿到超算資源後，並沒有做出讓大家信服的成果，他這個副院長，恐怕也就做到頭了。
但他相信陳輝！
章平文看了王啓明一眼，隨後不再多想，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希望陳輝那個小傢伙不會讓他失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