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臉上身上,在場大部分人都沒有打傘。
渾身溼透落湯雞一般的人不在少數,但有魏叔玉這個侯爺起表率作用,營救的人也就更加顧不上自己。
四周的一些莊戶很受鼓舞感動,越來越多的人處理好家的事趕來幫忙,原本幾十號人壯大成幾百人的隊伍,十幾棟被掩埋房屋上的泥土在這麼浩大的挖掘下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被清理,一個又一個或者哭號或者昏迷的人渾身是泥的人被擡着離開,到現在也不知道已經救出了多少人,但所有人的心裡都只想着多救出一個人。
魏叔玉站在風雨裡舉着傘不斷指揮,也顧不上渾身已經淋溼狼狽不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時辰似乎度過了幾位漫長的一段時間,在場所有人都精神緊繃神情緊張,泥石在大家的努力下一點點被清理以至於完成,只留下一些參演斷臂和傢俱擺設,到了現在可以說幾乎能救的人多數都被救了出來,不管是死是活總算是出來了,剩下的工作就是一個清理的過程,這件事已經不是魏叔玉着急的了。
“王管家,怎麼樣?”
魏叔玉走進搶救的屋子裡,進門就問。
整個屋子並不算大,卻橫七豎八的躺着許多人,魏叔玉知道這其中一些動也不動的人已經死去,而周圍老小的哭嚎聲也足以說明問題,他儘量不去看這些人,更多的是將目光停留在那些還有生的希望的莊戶身上,莊子上的醫生幾乎全員出動,此刻也一樣滿身狼狽的忙碌,不斷的遊走的房子裡儘量振奮多秒,其餘人也都儘可能幫忙。
“死了五個,傷了十幾個,其餘的沒有大礙。”王管家走過來彙報。
“恩。”魏叔玉沉默一陣,問道:“都在這了?”
“還有一個沒找到。”
“成。”魏叔玉點頭,然後掉頭往外走,“您老費心,就這指揮着。”
“侯爺上哪?”
“別管。”
魏叔玉拿起那把傘冒着雨走到現場,在雨聲中大聲集合營救人員,很快這些人都狼狽不堪的站在了面前。
“大家都辛苦了,現在留下二十個人繼續搜索,還有一個沒找着,其餘人跟我來。”
“是!”
如魏叔玉所想,受災的不會只是這裡。
雖然他並不知道偌大的莊子上到底具體那些地方有需要,但希望能儘量挽回損失。
尤其是靠近河岸邊和山坡的地方,他一路帶着人在這附近搜索查看,直到來了難免果不其然這裡也遭了災。
因爲魏家這些年來的一系列福利到位,整個莊子都煥然一新,逐漸殷實起來的莊戶都積極修繕了自家屋子,但有些地方仍舊存在沒有照顧到的,比如這靠近南邊的偏僻處,都是些地少人多的家庭,沒什麼勞力又全家都要張嘴吃飯,也就成了困難戶,眼見莊子上其他地方的房屋都經過了修繕惟獨此處一派破敗景象,年久失修的老房子不少都因爲長久的雨水侵蝕崩潰,有三四家出現垮塌跡象,因爲太過偏僻只有少數人在救援,幸運的是這裡並不像之前那樣遭遇了泥石流的掩埋,最嚴重也不過房屋倒塌一半,營救起來還並不是那麼的麻煩,但也得趕緊。
“一半的人去救人,另一半去周圍危險的房屋給人都帶離出來,託也要拖出來。”
魏叔玉到了現場只看了一眼就發出號令。
上百號人二話不說就分散開展工作,一部分人營救另一部分人則負責帶領莊戶撤離到安全場所。
魏叔玉一直在廢墟周圍指揮大家救援,每救出一個隨性的醫生都即刻上前救治,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有好幾個生還者出現,雖然虛弱但總算沒有死在裡頭,這對魏叔玉來說自然是好消息,畢竟能救出一個就是一個,但這頭進度不錯可另外一面卻出了問題,老遠魏叔玉就看到幾個人扭在一起,不用想也是那些不肯離開的傢伙胡來。
“不想活了?”魏叔玉上去二話不錯給一個不知死活往裡衝的踹翻在泥水裡,“誰在往裡進腿給打斷。”
“侯爺您來了就好了,好些人不肯出去啊。”一旁的漢子抹着滿臉泥水訴苦。
“都聽好了。”魏叔玉一來四下安靜一下,大聲喊着:“這還下着雨呢,房子都危險,誰不停指揮別怪我翻臉。”
威信不錯,一嗓子出去所有吵着鬧着想帶些東西出來的都不動了。
個別老人孩子心疼的站原地哭,魏叔玉也懶得管。
這頭差不多進行完畢了,和之前一樣留下一些人照看傷病,沒遭災的危房住戶則都被安排到莊子中心。
至於魏叔玉則迅速奔向下一個場所,不管是哪裡出了些問題都要去看看是不是有需要救援的,折騰了又是一個時辰確定遭災的都解決完了,剩下救援的人再次集中到一起復雜起帶離危房住戶的人物,像那邊一樣的那種地方不管是不是垮了房子只要看着危險一律都帶出來,都下了死命令,哪怕是家裡藏着黃金萬兩也不準在進去,錢財沒了還能賺小命沒了可就沒了,莊稼人不知道個輕重魏叔玉這個當主家的必須清醒,執行命令的人也都狠辣點。
就這麼到了下午,該救的救了,該撤的也都撤離到了安全地方。
雨雖然還在一直下但接下來算是能鬆口氣了,直到現在魏叔玉才發現自己的勞累和狼狽,渾身就跟從泥裡打了滾似地,臉上也每一塊乾淨的地方,手裡舉着的傘也都破爛的起不了擋雨的作用,索性就扔到一旁冒着雨往回走,倒是雨水成功沖刷掉了身上的泥水,到了家裡被玉珠一頓狂罵,然後推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放鬆下來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天都快黑了,雨還在下。
魏叔玉發現水還是熱的,估摸着是玉珠來添過水,這都沒給自己弄醒看來是真的累的厲害。
“您也知道累啊。”玉珠一面幫魏叔玉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黑着臉埋怨,“誰讓你去的,妾身可嚇死了。”
“我不去誰去啊……”
“就缺您了?”玉珠恨恨的推了把魏叔玉的腦袋,“王管家幹嗎的,大牛幹嗎的,您那麼拼死拼活至於嘛。”
“救人嘛。”魏叔玉訕笑着,“做好事,長命百歲,分你些成不?”
“誰跟你嬉皮笑臉的,往後再遇上這事您在去妾身就當您面吊死,您要是有個好歹妾身還活着幹嗎?”
玉珠是真擔心,魏叔玉也知道。
但她想着救災現場危險其實也不盡然,自己這麼一大老爺們也知道輕重,做個指揮而已還不至於。
不過這時候可不能說這些,就讓玉珠埋怨一通就算完事。
吃晚飯的時候王管家來回報了情況,雖然各有死傷財產也有所損失,但好在搶救及時挽回了不少性命,莊戶們都聽說了侯爺冒險親自到場指揮的壯舉,災難面前也是頗受鼓舞,自發展開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整個莊子上雖然遭了災四處都顯得混亂,但人心卻是從上到下衆志成城齊心對抗災難,此刻所有工作都還在有序的進行着。
老管家說的老淚縱橫,孫小小聽的滿臉崇拜。
魏叔玉朝玉珠得意的挑了挑眉,得到一個白眼之後頓時不敢造次,讓王管家也先下去休息。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魏叔玉總算是鬆了口氣,因爲太過疲勞早早上了牀準備休息。
“相公。”玉珠不知何時爬了過來,抓着魏叔玉的手道:“今天對您臉色不好,妾身這給您賠不是了。”
“啊?”魏叔玉頓時眉開眼笑,“是不?”
“瞧您。”玉珠無奈的嘆了口氣,“您做的對,但妾身擔心啊,聽着遭災死了的就怕您有個三長兩短。”
“這不沒事了麼。”
“那是老天保佑。”玉珠堅持認爲那是危險工作,道:“以後這事您別摻和,行不?”
“行。”魏叔玉點了點頭。
“那您可不準賴皮。”玉珠確定之後側過身,又問:“對了相公,您說邪門不,去年旱災完了今年洪災。”
“怎麼了?”
“往年可沒這樣的,長安自古都放條魚順呢,這兩年可怪了。”
魏叔玉突然有個想法,難不成和自己有關,要不然自己來了兩年連續兩年都遭災,似乎也太巧合了點吧。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索性也就沒怎麼當回事,和玉珠聊了會也是今天折騰的夠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過去,晚上做了個美夢,還是關於今天救人英姿的,挺奇怪的是魏叔玉當時只顧着救人,可事後卻也忍不住覺得自己像個英雄,看到夢裡自己奔走的摸樣都忍不住肅然起敬,直到被一道陽光刺了眼睛才醒來,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
等等!
出太陽了?
魏叔玉急忙一個翻身看向窗外,果不其然。
帶着些許溫度的光線透過窗戶投在炕上,隨着樹影舞動若隱若現,當真是陽光明媚啊。
這簡直太好了,這麼長時間沒見到太陽公公在這一刻忽然覺得他無限可愛,不由得大笑三聲跳下牀來。
跑出門外聽着鳥語和空氣中蒸發潮溼的味道,狠狠伸了個懶腰,臉朝上對着天空,享受闊別已久的陽光,人被這麼一照瞬間精神起來,隨之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睜開眼看看重新煥發出升級的樹木草地和悠閒散步的孔雀,心裡無疑是大大的鬆了口氣,這場雨雖然帶來了不小的損失還帶走了幾條人命,但總算適可而止的結束,要不然再繼續下下去那莊子上的損失就不止是那些了,如今烏雲散去露出晴天,對本就惶恐緊張的莊戶們來說無疑是最大的一個好消息,不用擔心財產損失和意外,那麼接下來就是爲少數人重建家園而後莊子收拾完成繼續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