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殿下慢走嘛,好歹等等臣弟呀!”齊瀾楠不怕事兒大的嚷嚷着,卻回頭衝着古顏夕二人眨了眨眼。這時就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男子上前,聲音低沉道:“二殿下,眼下事情尚未定論,還是不要高興太早。射”
齊瀾楠臉上一僵,隨即苦笑:“方寧,你不會也覺得是他倆乾的吧?”
紀方寧沒有說話,只是深望了古顏夕二人一眼,後道:“我不關心到底是誰做的,我只關心殿下爲何對他二人百般照拂?”
早知一旦涉及到這件事就會被問及這個問題,齊瀾楠笑着撓撓頭不肯作答,應墨隱卻忽然上前道:“紀公子若覺得麻煩回去便可,此事我二人完全可以自己解決,就不牢你費心了。”
“哦?就憑你們?”紀方寧似笑非笑,表情含着嘲諷,“一個醫士,一個花匠,我竟不知宮裡何時出了你們兩個人物?”說着,他轉過身,重新看向齊瀾楠道:“既然人家不領情,那我也不必再下去。二殿下,我奉勸一句,不管做事還是交友,還是要摸清底細纔不會被連累。”
紀方寧的話讓古顏夕跟應墨隱不約而同皺起了眉,對他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很是不喜。紀方寧說完這些以後拂袖離去,在經過古顏夕身邊的時候,餘光輕移。二人目光短暫接觸後,隱約可以感覺到火光四溢的架勢,然而紀方寧很快卻收回了視線,遠遠走開礬。
“啊……方寧他就是這個性子,你們不要放在心上。”齊瀾楠見狀,有些尷尬地開口。
應墨隱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以往對他的印象本就不好,此刻看來則更是糟糕。難怪齊瀾楠對皇位一事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儘管他背後有紀家支持,但照這個情況來看,一旦宣帝駕崩而齊瀾雲又倒臺,單憑齊瀾楠一人赤手空拳,還當真沒什麼勝算。
“走吧。”並沒發表過多意見,應墨隱轉頭看向古顏夕,“去孫家。”
知道等着自己的又是一場硬仗,古顏夕深吸口氣,緊緊跟了上去。有齊瀾楠帶路,他們這一路算是暢通無阻,只是在到達孫家門口的時候,看着那被打手堵了個嚴實的大門,那各個臉上帶着的討伐模樣並未讓她覺得心驚,只覺得……萬分好笑。
“喲,這陣仗……”齊瀾楠有點沒憋住,嘴角一咧,卻想起面前情景很快壓了下去。
這時就見門內走出一人,素衣白袍,身形微胖。儘管眉宇之間已經帶了不悅,但他仍舊很有禮地衝着齊瀾楠低了頭:“二殿下請進。”
“大公子客氣。”齊瀾楠也正經道。
孫慶銘這一輩子只娶了一個老婆,礙於對方的彪悍,竟是連個小妾都沒有。膝下兩子一女皆由正房所出,而此刻出現在古顏夕他們面前的,正是孫家長子孫玉樓。
古顏夕對齊宣國的這些世家並不是太清楚,只是聽凌薇說過,比起孫玉非那腦滿腸肥的色胚,孫玉樓倒要正經許多。然而可能是這家族遺傳的體型所致,孫玉樓雖然長得也不賴,但卻也經常被人指指點點,長久以往便導致他的性格十分沉悶,比之孫玉非的張狂,他反倒更值得讓人提防。
古顏夕他們正跟着孫玉樓往正廳走,還沒等靠近,就聽裡面傳出此起彼伏的哀嚎。正被這噪音吵得頭疼時,忽然就見一個渾圓的身影從正廳飛身而出,衝着古顏夕就撞了過來。
“都是你們害死我二哥的!我要你們給他償命!”
他們三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側身避開,看着來人像是一個皮球般滾到了遠處。古顏夕望過去,就見孫府的下人忙不迭地將那人攙扶起來,卻原來是孫家唯一一位小姐——孫玉冰。
“玉冰,別胡鬧。”孫玉樓見狀,沉下臉,“還不快點見過二殿下。”
“我不!”蠻橫的架勢幾乎跟孫玉非有一拼,孫玉冰橫眉冷對道,“太子表哥說了,就是因爲二皇子包庇,所以這些害死二哥的人還沒死!”
“住口!”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慌了,孫玉樓看向齊瀾楠,見他並無異樣,這才鬆了口氣道,“小妹尚還年幼,童言無忌,還請二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好一個童言無忌,孫公子,我竟是不知十六也算兒童了?”卻是應墨隱再度語出驚人,一臉嘲諷說道。
對他的放肆,古顏夕習慣,齊瀾楠早知,但孫家人卻是不解。儘管知道宮裡面是有這麼一個怪人存在,但真正見了,卻沒想到對方如此放肆。孫玉樓當即臉色難看地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就見齊瀾雲一臉不悅地從正廳內走出,揚聲道:“都來了就別杵在那兒了,是非對錯,趕緊說個
明白也好給玉非在天之靈一個安慰!”
隨着齊瀾雲這話一出,整個孫府的哀嚎聲再度響起。古顏夕皺着眉跟在應墨隱身後走了進去,就見短短几個時辰內,靈堂已經搭起,而孫玉非的屍體正擺放在最中間的棺材裡。
“這下,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齊瀾雲雙臂環胸,冷笑問道。
“整個珉合城的人都看到早上是你們跟他起了矛盾,而這個疤臉,更是當衆對他動了手。聽回來的下人們說,玉非渾身瘙癢難耐,無數小包遍佈全身。可即便這樣他卻完全動彈不了,只能硬生生扛着,直到活活被折磨死。”
“你們,不過區區兩個下人,竟然如此狠毒!”
隨着齊瀾雲的控訴,孫府的哀嚎聲幾乎上到了一個新高度。只是奇怪除卻一衆下人跟一子一女外,孫家的主子跟夫人卻遲遲不肯露面。畢竟是自己親兒子死了,怎麼他們還如此坐得住?
除非……除非這一切,早在他們意料之中!
古顏夕很快過濾了一遍齊瀾雲的話,驀地,她擡眸:“太子殿下,我們來這兒不是聽你控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我們做的,你不清楚,我清楚。
”
說完她就要上前,卻不料孫玉冰突然衝出來擋住她的去路:“你有什麼話站在那兒說就好,我決不允許你再碰我二哥一下!”
無聲冷笑,古顏夕挑眉:“孫小姐放心,就算把整個孫家都給我,我也沒興趣碰你二哥一根汗毛。不過眼下人命關天,你最好還是讓開,免得等下有所損傷。”
面對古顏夕***裸的威脅,孫玉冰還沒開口,就發現眼前不見了古顏夕的身影。她正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時,就聽古顏夕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那般諷刺:“孫小姐,你覺得如何?”
這一道宛若地獄的呼聲,讓孫玉冰猶如驚弓之鳥般地跳了開去。古顏夕無視周邊衆人的各色目光,她靠近棺材,俯身望去。
由於應墨隱那一貼藥粉的功勞,孫玉非此刻身上遍佈紅腫,有些地方還摳破了皮。儘管孫家人已經給他換了乾淨衣裳,但血水混合着膿水仍舊不斷流出,讓整個棺材都充斥着一股惡臭。
除去身上遍佈的紅腫以外,唯有脖頸處那一抹傷口最是明顯。古顏夕抽出銀針探了過去,眼見銀針瞬間變成黑色,她眉頭緊鎖,慢慢擡頭。
“如何?”這時,應墨隱也已經走了過來,看着古顏夕問道。
斂眸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古顏夕壓低聲音道:“有人下毒。”
應墨隱眉峰微揚,意外之餘卻又覺得很正常。他之前給孫玉非下的不過就是普通的癢癢粉,那東西雖然叫人難受,但絕對不會致命。更何況普通的癢癢粉最多隻是讓皮膚瘙癢卻不會起泡,而看着孫玉非這滿身膿包的模樣,自然是被人動了手腳。
可……能是誰呢?
“你們看出來什麼沒啊?”這時,就見齊瀾雲踱步上前,陰測測問道。
擡眸掩去眼中異色,古顏夕道:“二公子並不是被活生生折磨死的,他,被人下了毒。”
“下毒?”齊瀾雲眸底閃過異色,竟不自覺擡高了音調。
察覺到這傢伙的異樣,古顏夕眼微眯,透出幾分意味深長。然而很快她重新低下頭看着孫玉非的屍體,少頃解釋道:“他脖頸處的紅腫是因爲有藥物透過傷口進入皮膚的關係,但是在傷口周圍,卻明顯佈滿了紫色的痕跡。”
“紫色通常都是劇毒,但如果是這樣,在毒藥接觸到傷口的瞬間他就會沒命。可太子殿下之前說過,二公子是回了孫家以後才嚥氣的,那就只能說明,這毒藥,是有人回了孫家才下給他的。”
“而那個時候我們正在珉合城辦事,自然也有百姓可以作證,所以二公子的死,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古顏夕輕描淡寫就洗脫了自己跟應墨隱的嫌疑,看着齊瀾雲越發陰沉的臉,她心頭卻疑惑增生。
從整件事情來看齊瀾雲似乎是知道孫玉非難逃此劫,想得更骯髒一點,可能就是他聯合了孫家人用孫玉非的性命做餌,想吊死她跟葉蕭。
然而這樣的想法卻在剛剛她提到中毒的時候有所改觀,只因那一刻她很明顯察覺到了齊瀾雲眸底那一閃而過的驚愕。他爲什麼會驚愕,難道孫玉非的死還另有隱情?
這個時候,孫家的哀嚎聲終於停了下來,他們全
都愣怔望着站在中央的古顏夕幾人,不知此刻該作何反應。而這時就見孫玉冰突然推開攙扶着自己的下人走上前去,她惡狠狠瞪着古顏夕,咆哮道:“你以爲說這些就能證明我二哥的死跟你沒關係嗎!要不是你們找事兒在先跟他起了衝突,他又怎麼會被人算計落得如此下場!”
“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爲你們!”
這樣胡攪蠻纏的罪名當真可笑,古顏夕似笑非笑看着孫玉冰,竟覺得跟這種傻子繼續對話下去,自己的智商也可能會被拉低。
正打算置之不理的時候,古顏夕忽然被一隻手拉到後方,接着就見葉蕭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看着面前的肉球姑娘道:“孫小姐,我想你最好明白一件事。”
“如果不是你二哥作惡多端跟別人結了仇,何以被人下害致死?沒錯,當時的確是我跟他起了衝突,可這一天到晚跟我起衝突的人多了,怎麼不見別人出事,偏偏就他死了呢?”
被應墨隱冷怒的視線所懾,再加上那塊令人恐怖的疤痕,孫玉冰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地後退,用明顯弱了三分之二的聲音繼續叫囂道:“因爲、因爲你嫉妒我二哥!”
“沒錯,你一定是嫉妒他!”也不知怎地,孫玉冰忽然又有了自信,喊道,“你嫉妒他長得比你好看!”
“噗”,此話一出,在場很多人都沒有憋住,悶聲笑了起來,其中尤以齊瀾楠更甚。應墨隱很是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後,重新將目光放回孫玉冰身上。他居高臨下的架勢頗有往昔王爺的風範,周身散發的寒氣更是冰冷襲人。
看着孫玉冰凍得哆嗦的狼狽樣,他忽然脣角一揚:“孫小姐,在場這麼多人各個都比我長得好看,我若真的嫉妒,不是更應該嫉妒太子殿下嗎?”
“依你的意思,是說太子殿下長得還不如你二哥?”
應墨隱最是喜歡將白的說成是黑的,這一點幾乎得了古顏夕真傳。很快就見孫家衆人大驚失色的表情以及齊瀾雲冷怒不發的強忍,他嘲諷一笑,不予理睬。
古顏夕站在後面看着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面的感受越發複雜。這個人的言行舉止當真是像極了那個人,那般不可一世又魅力十足,當真沒有人能抵擋的料。可仔細分辨起來,他的表現中卻含着幾分肆意跟不管不顧,這根她記憶中的應墨隱比起來又有些區別。
他們都是一樣的瀟灑狂妄,可應墨隱卻因爲身份跟地位而倍添隱忍。
微嘆一聲按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古顏夕看着衆人,忽然揚聲道:“若我沒看錯,二公子所中的是疆北奇毒——莫歡。
此藥無色無味,只會在入體半個時辰之後發作,引起全身器官破損,造成內裡出血,發出血包。”
“這又能說明什麼?”齊瀾雲心中一緊,皺眉問道。
“巧的是,就在莫歡發揮作用的這段時間裡,只要是摸過它的人,手上都會留下合歡花的味道。”她說着,眸底一亮,“所以兇手是誰,不是很明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