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顏夕怔怔望着冷俊軒,似乎壓根沒聽懂他剛纔說了什麼。她的大腦瞬時就變成了一片空白,那些關於自己的、母親的還有其他所有人的全都攪成了一團,讓她頭痛欲裂。
冷俊軒眼見古顏夕垂首捂着腦袋一臉痛苦,心下一驚不禁有些擔心。急忙拉過她的手關切地看着她想帶她去一旁坐下,誰料這時一聲“放手”響起,接着就見應墨隱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冷俊軒給推開了。
“冷大公子,之前不管你怎麼說怎麼做本王都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但是現在她都已經這副樣子了你爲什麼還不能放過她?顱”
面對應墨隱的質問,冷俊軒破天荒的沒有繼續跟他對峙只是緩緩放開了手,他看着面前的二人最後只嘆了一聲,這才道:“夕顏,你先把信看了吧。”
古顏夕這時纔回過神來,她深望了冷俊軒一眼後重新把目光落在了那張信紙上。上面零星的幾句話其實並沒有說什麼想念或者解釋的話,通篇只是跟她說明了一下目前的局面,以及希望她能夠遠離紫雲,遠離即將開始的這場紛爭輅。
由於記憶尚未恢復,所以她很難在此刻理解信紙上的有些內容。
她的視線下意識就落在了對面的冷俊軒身上,冷俊軒心知很多東西都再也隱藏不住,只能有些挫敗地將目光移開,緩緩道:“看得出來有些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你的本名……並不是叫夕顏,也非紫雲的長公主,你叫做古顏夕,應召古家的二女兒,當年替姐出嫁進了應候王府,與應候王相識相戀。原本你可以安然度過這一生的,但之後在尋找一個叫‘鳳凰圖’東西的時候你們……被人算計,你爲了救應候王,最後只能開啓凰圖與這一切告別,但是……卻在最後關頭被你母親給救下來了。”
這一段話的前半部分內容古顏夕已經瞭解,只有後半段讓她萬分驚訝。她雙目圓瞪神情詫異頗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時候,就感覺到身旁應墨隱握着自己的手緊了緊,像是在壓抑着什麼情緒一般。
是真的,冷俊軒所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她……她卻依舊什麼都想不起來。
冷俊軒自是看出她的爲難,瞬時表情也變得哀涼,他目光越過她的肩頭投向遠處,所有的意識就好像是回到了當年一般。
“那時你母親感應到你體內凰圖發出的求救,拼盡全力在凰圖能量耗盡的最後一刻用幻術將你藏在了她所認爲的最安全的空間內,足足治療了三個月,纔將你從地獄裡面拽上來。”
“幻術……”古顏夕微微皺眉,“那……那一天在南山……”
“也是她。”很快,就聽冷俊軒回道。
依舊很難接受這個現實,畢竟在古顏夕現在的認知範圍內,不管是什麼凰圖還是幻術都不在她所能瞭解的情況之中。她並非沒聽說過什麼鳳凰圖,可她一直以爲那玩意兒不過就是世人口中相傳的一個流言罷了,誰知道竟然是真的,而且還跟她有着冷大的關係?
“難怪最初三個月不論本王怎麼找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就連天象師都說她的天象已經不在了,沒想到……”
冷俊軒知道對面前的兩人來說接受這個現實很難,而事實上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告訴他們這些。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在保護古顏夕不受傷害的前提遵從另一個人的要求,而那個人,就是她的孃親。
“當年夕顏被救回來以後,我便開始爲她之後的生活做好佈局跟準備。索性當年的確有一位長公主,雖然人已經不在,但索性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所以我便利用這一身份讓她重新開始生活……”
“那父皇他……”
“他……也是知道的。”
古顏夕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身爲一個當事人,她在關於自己過往真相的事情上一問三不知,而她最信賴的那幾個人卻瞭解的通透。明明應該怪他們恨他們,但想想這五年來他們爲了保護自己做的一切,她便也怪不起來了。
“夕顏,抱歉,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目前的局面,真的不允許我們再繼續對你隱瞞下去了。”
“她不會怪你的,只要你們不要再對她有所欺瞞。”卻是應墨隱接過話,很是篤定地說着,然後看着古顏夕笑了笑。
他跟冷俊軒都知道即便眼下在這裡說得天花亂墜古顏夕也不一定能想的起來,這一切從她懵懂不知的神色中便能看出一二。既然這樣他二人能做的只有最大可能地去安撫她的情緒,免得她一事接受不了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見狀,冷俊軒自然也明白了應墨隱的意圖,也不得不承認儘管他們早前都埋怨過這傢伙,但在真正瞭解古顏夕這方面來說,他當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你母親當年幾乎耗盡了所有的能力纔將你救活,但卻意外發現你有了身孕。原本我們的意思是說不讓你要這個孩子的,但明明頻臨死亡的你卻像是感應到了一樣,睜着眼睛抓着她的手,跟她說就算救不活你,也要救活這個孩子……可是你不明白,對她來說你也是她的孩子,你不願意看到你的孩子離開,她也不捨得看到自己的孩子離開……”
“因爲要救兩個人,所以事情就變得有些麻煩,她儘可能地想要幫你們避開一些可能會引發的傷害,但沒想到最後還是叫月曉落下了渾身帶毒的毛病。三個月後你醒了,忘記了一切,她爲了能讓你安安心心地繼續往後的生活,便要求我們對你隱瞞了一切,只讓你作爲夕顏,一個紫雲長公主而活着。”
古顏夕越聽心裡面越難過,那些明明想不起來的事卻總是能在腦海裡面找到片段,讓她每每看到,眼睛就會發酸。
“等一下,你說她是顏夕的孃親,可本王記得她孃親在生下她沒多久後便過世了,怎麼又……”
“你問的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當年她也是迫不得已才離開的。顏夕,她一直對你很愧疚,因爲愧疚所以不肯看着你死,因爲不肯讓你死所以即便耗盡了自己一條命只爲了把你救回來。她說她沒想過能得你原諒,只希望你可以離開這裡,遠離紛爭,因爲如果再有下一次,她是真的無能爲力了。”
這番話聽起來太過叫人傷心,古顏夕強忍許久的難過終於爆發,斂眸便見眼淚落了下來。.她不知自己該埋怨還是該理解,她很想嘗試着去回憶一些東西,但是那僅存着片段的大腦卻在無情的嘲笑着她的天真跟無能。
應墨隱察覺到她的異樣直接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大掌一下又一下替她順着氣兒,他的視線落在一臉愧疚的冷俊軒身上,少頃只道:“本王還有一個疑問,可否請你解答?”
“你說吧。”
“當年你們不由分說便隱藏了真相,眼下爲什麼又肯告訴她了?你們既然口口聲聲說不想傷害她,難道沒有想過對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來說,摒棄五年的歡樂而去接受之前十幾年的往事有多痛苦?”
應墨隱的質問有理有據,也讓冷俊軒看起來更是愧疚。他緊皺着眉慢慢低下頭,攥着的手一會兒捏緊一會兒鬆開,如此反覆了好一會兒纔將情緒調整好,聲音低沉了幾分:“我……也不想這樣的。”
“或許你會覺得我一個成年人爲什麼沒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爲什麼非要事事聽從她孃親的意思。應候王,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所以不知道她孃親對我而言意味着什麼。”
索性今日也要將一切謎底解開,於是冷俊軒大大方方道:“十幾年前的冷家可不如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榮耀,那時陛下登基纔沒多久,內憂外患重重,冷家雖爲他左膀右臂卻仍舊時時被人構陷,很快成爲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那時陛下不管在表面還是背後對冷家的看重更是激怒了某些人,於是他們直接繞過了各種陰謀陷害,改爲直接刺殺。”
“而我,便是他們選中要下手的那一位。”
“彼時我還不到十歲,外出的時候被人擄走,受盡折磨跟虐待。就在我奄奄一息以爲自己這輩子就這樣完了的時候,老天有眼遇到了你母親,她將我救下帶我離開給我療傷,在得知我是冷家人後什麼都沒說只將我帶去了陛下面前,質問這就是一個陛下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母親她……真的這樣做了?”古顏夕難掩心中震驚,畢竟在她看來月雲升一直都是一個很難接受別人意見的人。
冷俊軒聞言點了點頭,表情也只在苦笑跟欣慰之間轉換,復又道:“那時候我年紀還小,跪在陛下面前已經嚇得半死,更別說跟陛下講話了。可她不同,指着陛下的鼻子便是一通責罵,絲毫不顧及他皇帝的身份。而陛下對她的態度也超出我的想象,不僅將那些責罵全盤收下,甚至在之後的早場便處罰了那個派人刺殺我們的大臣。”
“或許是陛下表現的太明白吧,又或許是你孃親在背後又做了些什麼,從那個時候朝中無人再敢小瞧冷家也無人再敢打冷家的主意,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滿門榮耀,無人可欺。”
“而這些,都是她帶給你們的……”
“是啊,是她,正因爲有她纔有冷家的現在,所以當年我父親還在的時候便告誡過我,這一生要把她當成是
自己的母親一樣,有求必應,還要給她養老送終。雖然我覺得……她可能並不會死……”
冷俊軒的話裡有話讓古顏夕微微皺起了眉頭,儘管她想不起任何有關自己孃親的事以及對方口中的過往,可是她不傻,那些明顯已經超出一個正常人所應有能力的現象只能讓她覺得自己母親並非一個普通人,聖女,紫雲國的聖女,這一身份又到底代表着什麼呢?
“所以顏夕,我很抱歉對你隱瞞了這麼久,不過你就算怪我,我也不覺得自己所做有什麼錯的。畢竟,這五年的時間,你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良久,冷俊軒以此作爲終結,望着她說道。
古顏夕抿了抿嘴,心中升起一股很難說明的感覺。
“至於爲何現在我們又告訴你了,是因爲你孃親察覺到天象有異,這世道即將亂了,她不想你們再重蹈五年前的覆轍,所以希望你可以及早離開,還有應候王,還有你們的孩子。”
冷俊軒有些艱難地說出這番話,儘管他對古顏夕並沒有所謂男女之間的感情,但好歹是五年的朋友,就這樣告訴她血淋淋的現實再讓她走,的確是……挺殘酷的。
“可是,能走到哪裡去呢?”少頃,就聽古顏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冷俊軒渾身一震擡起頭,就見古顏夕與應墨隱相視一笑,眼睛裡面有他看不懂的東西。這時古顏夕鬆了應墨隱的手緩步走了過來,她眉宇間還帶着苦色,她眼中還有迷茫,可她卻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耳邊淡淡道:
“反正這世道也要亂了,走去哪裡不都是一樣,如果說這一切都跟你口中的鳳凰圖有關的話,那我理應要負責任。不是想要逞強,也不是想要多管閒事,而是……這就是命,但我不認罷了。所以冷俊軒,我不怪你,反而我要謝謝你。”
謝謝你五年來的照顧,謝謝你幫我認清了現實,堅定了內心。
冷俊軒的瞳孔猛地收縮,爲着面前女子仿若誓言一般的話。他原本還焦躁不定的心情這個時候逐漸歸於平靜,記憶也回到最初他們相見的那一刻。
“我叫什麼名字?”
“你叫夕顏。”
“那你呢?”
“冷俊軒,你的朋友。”
別出心裁的開場白,卻是可以銘記一輩子的美好。良久冷俊軒只伸出胳膊也回給她一個擁抱,低低的“恩”了一聲。
“那個,你們抱得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就趕緊鬆手!”這時,就聽應墨隱在旁邊不滿道。
古顏夕與冷俊軒一同低笑出聲,應墨隱見狀更是火大,不由分說自己上前就將他二人給分開了。誰料這時就聽外面的迴廊傳來了一道腳步聲,三人齊齊回眸,就見許公公匆匆走了過來,衝着古顏夕一禮道:“公主,陛下有請您前去御書房一趟!”
“所爲何事?”
“奴才不知呢,只是陛下看起來好像不太痛快的樣子!”
許公公是月雲升身邊的老人了,連他都說月雲升看起來不痛快,那估計是真的不痛快了。古顏夕想都沒想衝應墨隱跟冷俊軒點了點頭便跟着許公公去了御書房,一路上走得匆忙,導致她壓根沒有看到在自己前腳踏入御書房的時候,有人後腳從偏門的位置離開了。
古顏夕匆匆進了內殿,在許公公的通傳聲中走了進去。她一進門就見月雲升正窩在椅子裡不知在想什麼,他眼底烏青一臉疲憊,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陰沉。在聽到古顏夕進門的響聲後月雲升這才緩緩擡起頭來,沉悶的臉上瞬時添上了一抹笑意,他衝着古顏夕招了招手,慈愛地道:“朕的夕顏來了。”
這個稱呼若是放在往常,古顏夕不覺得有任何問題,然而她剛剛纔從冷俊軒那裡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所以她其實很不明白月雲升爲什麼要對自己這樣好。
五年的記憶裡每一次的難過跟傷心都是這個父皇在旁邊開導,有時候爲了哄她開心,他甚至還會脫下龍袍換上常服領着她出宮去轉悠,什麼酒樓、花樓統統都逛了個遍,頗有些爲老不尊的樣子。他對月曉也是極好,不管孩子要什麼總是統統都答應下來再派人千山萬水都要尋來,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說不要把孩子慣壞了,月雲升卻總是打着哈哈道,一個人的童年也就這麼幾年,還是讓他好好享受一番吧,誰讓現實太殘酷呢?
他明知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卻還是將這紫雲的大半政權交由她手裡,任憑她如何處置他都只會道一聲“做得好”,有的時候古
顏夕甚至在想是不是就算她殺了他底下的官員,他都也只會拍手說“幹得漂亮”?
他對她的好完完全全出自於十分的信賴,而這信賴出自於哪裡不言而喻,只是讓古顏夕難以理解的是,對方到底爲什麼要如此?
“父皇。
”儘管這樣想着古顏夕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着走上前去拉過月雲升的手迴應道。
“朕這些日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聽聞在宮裡面住的那三國使臣們好像鬧出了不少動靜,結果都是你一個人去解決的。夕顏啊,有時候你會不會怪父皇,覺得讓你一個女兒家去承擔這麼多的責任,這些明明該是由男人來承擔的……”
“父皇我不是說過了,我既然是長公主,那麼這些就是我無法避免的責任了。”古顏夕笑着道。
月雲升深望了古顏夕一眼,眸底似乎閃過了什麼異色。他深吸口氣拍着古顏夕的手背只說了幾句“好”,良久才又道:“眼下齊宣使臣已經被你趕出宮去,朕估計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讓他們來好了,區區一個齊宣而已,我還沒有放在眼裡。”
月雲升最是欣賞她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聞言還是狠狠拍了她手背一巴掌:“你這孩子啊,難道要把你父皇這好不容易打來的天下給敗光了?”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古顏夕吐了吐舌頭,這才道:“父皇放心吧,我已經派人盯着齊宣那一行人了,如果有什麼情況他們會及時告訴我。至於宮裡面留着的另外兩邊,也就只有容召那一行人需要提防一下……”
“聽你這意思,倒是對擎南來的那幾個人很是信任?”哪知月雲升卻突然打斷她的話,一臉八卦道,“你看上哪個小子了?說出來,父皇去揍他一頓!”
古顏夕頓時哭笑不得,只無奈地道了聲“父皇”,便低着腦袋不肯說話了。
是以她壓根沒有注意到就在這一瞬間,月雲升臉上一閃而過的苦澀。
“罷了罷了,朕知道女兒不中留,便隨你去吧。不過眼下,朕倒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月雲升說着從桌子上拿起一個信箋放在了古顏夕的手裡,然後看着她道:“這是欽天監今日才送來的,上面標明瞭最近天象有異,且最可能受到影響的便是東海域了。”
古顏夕接過信箋看了眼,微微皺眉:“可我之前看到的天象異動並不在這個位置,而是有外力所操控的。”
“會不會是衍生出來的別的麻煩?”
“這……”古顏夕一時也拿捏不定,只能道,“不如等我今日回去同冷俊軒一起夜觀星象看看?”
“來不及了。”這時,就見月雲升搖頭道,“你們夜觀星象總也要求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這段時間紫雲雜事繁瑣,一時間恐怕尋不到合適的機會。依朕看,你不如親自帶人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及早提防總比事發亂了手腳要好。”
聞言,古顏夕稍一沉吟後點了點頭。
“丫頭啊,紫雲會遇災難是大勢所趨,這是老天註定,我們避開不了的。”莫名嘆了一聲,月雲升鬆了古顏夕的手,側目望向窗外道。
古顏夕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小片的繡球花正在那暖陽的映照下一個個猶如孩子般玲瓏可人兒,一派祥和的和睦氣氛也叫人的心情不自覺變好了很多。
可是每每看到這些美好的畫面古顏夕的心裡卻隱約生出幾分擔憂,紫雲之災是她在古書上翻閱到的,她也曾與冷俊軒邀請了天象師夜觀天象,發現的確有一些潛藏的外界因素正在逐漸逼近紫雲。她爲了避免這些曾做過不少防備,但現如今月雲升的一句老天註定卻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父皇你放心,只要兒臣還在一天,這紫雲的天下我一定會保得住的。”驀地,古顏夕跪倒在地,一臉誠懇道。
月雲升望着她這樣,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在吩咐許公公派人將古顏夕送出去以後,月雲升看着古顏夕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語,直到徹底看不清她的身影了,他臉上的笑意才逐漸散去,換上了一絲悵然跟失落。
“陛下,公主若是就這麼去了……只怕會恨您一輩子的啊……”這時,就見許公公一臉擔憂道。
月雲升嘆了聲,緩緩垂首。
“恨便恨吧,比起讓她恨,朕更願意讓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