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墨隱說完話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整個林場都是一片寂靜,似乎除了他以外,誰都沒有明白剛纔那番話的意思。
白浩死死盯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幾分端倪來,然而除了那滿目清冷跟十足的嘲諷外,竟再也沒有其他。白浩越發覺得心慌,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步,道:“你……你在說什麼……”
應墨隱微微一笑:“聽不懂嗎白丞相?”他說着,又往前幾步,“那本王說簡單點——白家,完了。射”
“你!”白浩渾身一震,心中突然傳來的劇痛讓他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捂着胸口一臉驚懼看着面前越發淡定的應墨隱,他有些慌了,道:“不可能的,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我白家的私兵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聽本王的,對嗎?”打斷白浩反而替他說完,應墨隱十分高深道,“白丞相,其實本王很佩服你的膽識,你手裡那羣私兵個頂個都是好苗子,但可惜,缺少一個有腦子的人去調教。礬”
“你將他們聚在一起,派專人照料他們的起居生活,讓退伍老兵去調教他們,你把他們當做是棋子,所以就連吩咐他們行動都只是用兵符而非其他。”說到這兒,應墨隱嘲諷一笑,“你將軍營裡的那套養兵方法學了個十足,但東施效顰的結果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應墨隱就是從軍營裡出來的,該怎麼調教出一個好兵,他比誰都清楚。拋卻老祖宗留下的那些陳舊概念,他在把手底下的士兵當做戰士之前,先把他們當成是人,是兄弟,是不可或缺的親人!
這也就是爲什麼只有他應墨隱率領的士兵能屢戰屢勝,當然除卻之前那場異樣橫生的戰爭外,其餘時候,他就是永不言敗的戰神!
白浩此刻已經完全沒了剛纔的得意,他整個人頹敗地跌坐在地,渾身發抖。順着應墨隱的話,他很容易可以想清楚整件事,無非就是對方利用他急功近利心理所造成的漏洞,替他完成了一場叛亂。
只是……怎麼可能呢,就算應墨隱運籌帷幄,又如何可以拿到兵符,調派士兵?
眼見白浩很快又皺起了眉頭,應墨隱脣角一翹,自是猜到他在想什麼。俯下身拉近二人距離,他明明在笑,聲音卻冷得刻骨:“白丞相是在想兵符是如何落入本王手裡的嗎?”
果然就見白浩渾身一抖,猛地擡頭:“你!”
“恩?”饒有興趣地欣賞他此刻狼狽模樣,應墨隱笑道,“難道本王說錯了?你白家的私兵不是一向只認兵符不認人嗎,那不管去的是誰,只要手裡面有兵符,他們就得乖乖聽話吧?”
這種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方法的確是規範紀律的最有效手段,可對應墨隱來說,等同於無。士兵雖然需要遵從軍機,但也不能盲目服從,尤其是明知一件事是錯的還要去做,那才真的是浪費時間跟精力。是以當他知道白家正是用這種最愚蠢的手段要求私兵的時候,他便立刻想出了上面的計劃。
“你……不要再信口雌黃了。”雖然已經完全沒了底氣,白浩卻仍舊在叫囂,“白家的兵符你不可能拿到!”
聞言竟然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應墨隱笑道:“若是以前,本王的確拿不到,可白丞相難道忘了,眼下應候王府里正養着你們白家的另一個廢物嗎?”
一旁的古顏夕原本也覺得應墨隱這會是在故弄玄虛,可直到聽見這句話,才終於反應過來。只是仍舊難以想象他到底做了什麼纔會讓白欣桐說出這麼大的籌碼,古顏夕想,總不能是這傢伙去***了吧……
自是不知古顏夕此刻腦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應墨隱看着白浩如遭雷擊的驚愕模樣,冷哼一聲,面上的嘲諷越發清晰。他直起身子讓身後的範家暗衛將白浩粗暴地從地上拽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再度一笑:“白丞相,本王現在就讓人送你回去,不過……可能是回去等死了。”
“不!我不回去!”猛地回過神來,白浩激烈掙扎着,眸中迸射出強烈的恨意。他死死瞪着應墨隱,幾乎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一雙胳膊在空中胡亂揮舞,口中怒罵:“應墨隱,你以爲你這樣就會贏嗎!不可能!陛下、陛下他不會處置白家的!”
“蠢貨。”平淡出聲,應墨隱僅僅只用兩個字就徹底讓白浩變成了啞巴。
他轉過身慢慢走回古顏夕等人身邊,少頃,才繼續又道:“他也許並不想處置你們,可眼下你都打到他家門口了,他難道還會放過你?”
越是簡單的事,有些人越看不明白。就如白浩,以爲自己是丞相,以爲有無上的權力,便可以爲所欲爲。然而這世上沒有什麼永恆,尤其是在皇宮這種
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你到底做了什麼?”應墨隱走到古顏夕身邊,忽然聽她低聲問道。
看着她眼底閃爍的奇異光芒,應墨隱心思一動,道:“我陪了她一晚。”
“用上半身還是下半身陪得?”眼微眯,古顏夕道。
“你要幹嘛?”
“上半身呢我就幫你卸了,下半身呢我就幫你砍了,總之,會讓你很舒服的。”古顏夕說着,單手貼上他的胸膛,另一隻手晃了晃短刀。
應墨隱無奈一笑,不顧身上還帶着傷就突然把古顏夕扯進了懷裡,如此大膽的動作叫周圍幾人看着全都心中一震,隨即急忙避開視線,卻是彼此都多了幾分心思。
齊瀾雲此刻正窩在一旁的樹杆旁,在沒有古顏夕的壓制下,他多少恢復了點自由。此刻他見衆人全都避開目光顧不上自己,於是心念一動,悄沒聲息地開始後撤,打算趁勢逃跑。
哪知他步子剛剛邁開,身後就多出一隻胳膊將他提着領子甩了回去。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刻渾身泥污落魄不已,待他摔到地上看對自己動手的竟然是元勃的時候,不由勃然大怒:“你個禿驢,竟敢對本宮動手!”
話音剛落,古顏夕手中短刀“噌”一聲飛了出去,貼着齊瀾雲的耳畔戳進了土壤。接着就見她上前,一把拽起齊瀾雲的頭髮,冷笑道:“齊瀾雲,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變成太監?”
齊瀾雲被扯得頭皮都要掉下來了,他疼得齜牙咧嘴,狠狠瞪着古顏夕道:“古顏夕,你敢!”
古顏夕一聽道樂了,心道這世上還真沒自己不敢做的事兒。她一邊笑着,從地裡面拔出短刀。十分得意地衝着齊瀾雲晃了晃,然後貼着他的臉頰慢慢下滑,經過鎖骨,掠過胸膛,然後,抵上了他的身體下盤。
即便此刻還沒動手她也能感覺到齊瀾雲突然緊繃的身子,她笑得邪氣,正想繼續的時候衣領突然被人從身後扯住,接着應墨隱竟然俯下身不由分說從她手中搶過短刀,似溫柔又似危險般道:“如此小事,就不勞夫人動手了,本王,親自來。”
“親自來”三個字仿若一記重錘砸在了齊瀾雲心上,古顏夕看着他驟然失了魂的樣子,輕笑出聲。不過這笑容並非對着齊瀾雲而是對着應墨隱,畢竟自家夫君此刻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是吃醋,真是,她還什麼都沒做呢,也不知他鬧得哪門子脾氣。
一旁的範御熙看着他們夫妻二人如此和諧的畫面,眸底一沉,頓感失落。然而還是強打起精神走了上去,道:“好了,你們不要再鬧了。這傢伙再不濟也是齊宣國的太子,實在沒必要在這時候鬧出亂子來。”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一聽這話,古顏夕頓時有些不甘心。
哪知卻是應墨隱將她拉起身,鬆了她拽住齊瀾雲頭發的手,然後將短刀塞進了她手裡:“放是隻能放了,不過得給他點苦頭吃。”
低眉又掃了眼齊瀾雲,應墨隱壓低聲音道:“他在應墨隱那兒討了那麼多好處,若是被應墨隱知道他早就揹着他跟白浩等人勾結在此打應召國的主意,你覺得應炎煦會如何?”
心念一動,古顏夕沒有說話,但答案卻是顯而易見。
應炎煦最近因爲這一股腦的事兒早就頭疼不已,倘若此刻再知道齊瀾雲的作爲,只怕更會火冒三丈。
齊瀾雲在應召也待了半年有餘,整日裡花天酒地全都是應炎煦在給他買單,更不要說他給的那筆金額不菲的賠償款,以及睜隻眼閉隻眼看着齊瀾雲在應召作威作福,胡亂殺人。
此前的種種隱忍最終換來了對方在自己頭頂上肆無忌憚的踩踏,以應炎煦小心眼的性子,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齊瀾雲?
只可惜齊瀾雲此時只聽他們說要放了自己,於是顧不得其他猛地爬起身,恢復那目中無人的態度,道:“你、你們,都給本宮等着!”
眼見古顏夕握着刀又走過來,他下盤一緊轉身就跑出了十米外開,看着如此滑稽的景象古顏夕冷然一笑,少頃又皺眉道:“就這麼放他走了,會不會……”
“不必擔心,我聽說最近齊宣國內似乎出了點事,宣帝已經派人叫他回去好幾次了,眼下齊瀾雲在應召失了戰友,想必呆不長久。”
聽了範御熙的解釋,古顏夕這才點頭表示清楚。在稍作休息後,留下範家的暗衛收拾殘局,他們幾人這才離開。
古顏夕原本一個人走在領頭的
位置,然而走了一半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了幾步湊到應墨隱身邊。此刻應墨隱不知正跟範御熙小聲說着什麼,見她過來後立馬噤聲,而範御熙更是先一步離開,留下空間給二人,也免得自己傷心難過。
“怎麼了?”應墨隱很自然地抓起古顏夕的手,一邊走一邊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