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在書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外面來來回回跑動的腳步聲不關她事,吆喝也與她無關,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坐着。
可表面上沒事,不代表心裡就沒事。她清楚自己花了多大努力,才壓下心頭的不安,以及怒火。
她不生氣啊,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是一夫兩妻制,不過是安晴懷孕,他當成掌中寶而已,這有什麼,她不嫉妒。嘴上這麼安慰自己,可心早就出賣了她。
她就這麼坐着,胡思亂想,過了很久他都沒來,但從他剛纔的着急,不難猜出安晴又出事了,不知道是在博取同情,還是在演戲。
就在她內心煩躁得想罵人的時候,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他走了進來,眼下透着疲倦,見到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呵。她自嘲勾脣,他竟然對她笑成這樣,真是難爲他來見她了。
他皺眉看了她擔單薄的身子,走向她的同時解下自己的披風,抖了抖上面的寒氣,披在她肩上,掃了爐子一眼,拿着火鉗挑開碳火。
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些,她臉色也好了點,他才鬆了口氣。
“你能幫我把我哥救出來嗎?”她不想拐彎抹角,直接道出來意。
慕容琛濃眉一擰,心想就知道她是爲此而來,可是他卻猶豫了。想了一會,才道:“這件事交給官府去查好嗎?”
交給官府去查?她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爲什麼他能變得那麼快?不久前還跟他秀恩愛,現在卻拒絕幫助她的家人?
“爲什麼!他是無辜的,被人冤枉的,有預謀的,你知道嗎!”她不想放棄,因爲他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
“知道爲什麼不幫我哥!”她怒吼出聲。
他張張合合的脣,最終只能說:“對不起。”
“好一句對不起,可對不起有用嗎?慕容琛,我最大的希望在你身上,你卻對我說對不起?”
“這件事我幫不了。”他壓抑住心情道。
她往後退了幾步,險些站不穩,還好及時撐住桌面,而他伸過來想扶她的手,被她避開了。
他失落收回手,望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愧疚。
“別說對不起,我不想聽。”他微啓雙脣,她立刻開口打斷,不想再次聽到失望的話,“如果你不能幫我,就什麼也別說。”
他沉默,站在她面前,第一次感到無能爲力。
“回去陪你的安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她丟下話,衝向門口。
他大步跟上,在她出門口之前,拉住她的手,“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我有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對他是同情還是愛!”
“她有孕在身,剛纔險些流產,不能受到刺激。我只是在做一個身爲丈夫的責任。”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輕易愛上你。她在心底說。
“可你的表現讓我覺得你在怪我,可這些我都可以解釋。”
“我請你不要解釋,也不要給我希望!”她突然怒吼出聲,甩開他的手。
他沒想到她會忽然甩開他,手撞上門框,很大聲,可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像他的事與她無關一樣,他的心開始慌了。
他伸手想再次拉住她,她卻輕鬆避開了,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
他站在門口,視線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
林宇在樹頂站了會,最後還是走過去,問:“爲什麼不告訴她原因?”
“有用?”慕容琛扯出一個笑容,“說太子陷害沈淳?還是告訴她,太子要他在沈淳和她之間只能選擇一人?”
“說了起碼不會變成這樣。”林宇是這麼想的。
“說了只會讓她知道,慕容琛是個沒用的男人,連她的家人都保護不了,可本王現在只能保她一人!”
“那真的什麼都不做,任由沈副將被定罪嗎?奸.淫可是大罪,要殺頭的。”
“本王知道!”慕容琛掄起拳頭,用力砸在桌上,桌子四分五裂,他恨自己無能。
沈筠跑出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趴在涼亭上哭了起來。她氣自己愛他,纔會變得現在那麼脆弱,她恨他對她的好,全部用在安晴身上,她怨他不幫沈淳!每一條,他都難辭其咎。
現在要怎麼辦?能怎麼辦?該做什麼,找誰求救?她不知道,毫無頭緒。
忽地,她從雙臂中擡起頭,快速抹去淚水。她好像忘了沈明瑾和霍瑜知道哥的事,肯定會難過,她不應該留在這裡。
她起身,快速走到大門,正想出去,卻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你們敢再說一遍嗎?”她眯起眸子,瞪着眼前兩人。
“請王妃不要爲難小的,小的們只是奉命行事。”
“好一句奉命行事!不希望我動手,你們就快讓開。”
侍衛們遲疑了,一來是要執行命令,二來是怕傷了沈筠,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夫人何必爲難兩個侍衛?”林宇一直盯着她,見她爲難侍衛,不得不挺身而出。
她看見他,像看到救星一樣,趕緊甩開兩個侍衛,“林宇,我要出府。”
他蹙眉看了她一眼,“請夫人按照王爺說的去做。”
“你們想軟禁我?”林宇就像她的一根救命稻草,既然跟侍衛想法一致,那就沒必要說下去。
他低笑一聲,“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只是爲了夫人安全着想,請回。”
她咬牙切齒,瞪着林宇擺出‘請’的手勢,氣的牙癢癢的。雙方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顧琰走了過來,在門口看了沈筠一眼,就轉身離去。
她望着顧琰遠去的背影,按住侍衛架起佩刀到的手放了下來,惡狠狠道:“我記住你們了,以後小心點!”
這威脅的話,令兩侍衛打了個寒顫,他們覺得自己特別無辜。望向林宇求救的時候,林宇只是同情看着他們。
而另一邊,沈筠確實乖乖回後院了,真沒折返到前門鬧,守門侍衛和林宇都覺得奇怪,但這減輕了他們的負擔,也是好事。
這不,林宇一個下午被傳喚幾次,現在又被叫了,這次他學乖了,二話不說就報告:“夫人沒鬧着要出門,剛纔鬧過之後就回自己房間了。”
就這樣?慕容琛擰眉,怎麼也不相信她會這麼乖,就算是學乖了,也沒那麼快吧?
“盯緊點,現在她可不能出任何事,不然我們只會繼續被壓制。”
“太子到底想做什麼?”林宇不明白,爲什麼慕容皓要三番四次針對沈筠,就算是爲了牽制王爺,也不至於花那麼多時間在她身上吧?
“不管他想做什麼,現在沈將軍手上的兵力被削弱了,我們也許能看出點什麼。”
“何不把太子拉下馬?”
他挑眉,問林宇:“現在是時候?”
確實不是時候,聖上的身體越來越差,雖查不出原因,但他們都知道跟慕容皓脫不了關係,奈何慕容皓心思縝密,佈陣仔細,他們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兩人沉默了會,感覺有些無奈,這個局肯定是要犧牲一些人了,沈淳只是開始。
慕容琛拿起毛筆,在白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摺好扔進信封內,遞給林宇,“把這封信送到他手上,叮囑他不可以輕舉妄動。”
林宇接過信,面帶猶豫,“可是,少了一份力量,我們保不了沈副將。”
“本王知道。所以,接下來我們要找人寫求情狀,狀紙上不能出現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名字。聽明白了嗎?”
“明白,屬下立即去辦。”林宇點頭,快步離開書房。
慕容琛走到窗邊,看着天空飄動的白雲,想起在瘟疫村的時候,有一天也那麼陽光明媚,他和她跟村裡的小朋友,在院子玩遊戲,兩人相視一笑就明白對方的意思,可現在就像有一道牆,雖然不高卻硬生生擋住了彼此。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他對着天空說。
這時,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王爺,安晴夫人醒了找你。”
他無奈嘆了口氣,轉身步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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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沈筠一個人站在月光下,就這麼站着好一會了,臉上滿是愁容。
“想什麼呢?”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歪着頭看着他,“想你中午的時候爲什麼要對我使眼色,想你爲什麼深夜前來,想你有何所圖。”
她的直白令他一怔,最後沒人住笑了起來,“這些事,你可以直接問,何必想。”
“你會告訴我?”
他擺了擺手,“又不是什麼秘密,爲什麼不能說?”
“那還賣什麼關子,趕緊說。”她迫不及待問。
“說之前你不要請我喝口水什麼的嗎?”
“滾,沒心情。”如果不是因爲他給她使的眼色,這下午她纔沒那麼安靜。
“那我真滾了啊。”他笑眯眯道,作勢要離開。
她趕緊一把拉住他,先認輸了,“你是不是有辦法救我哥?”
他摸着下巴,說:“辦法是有,就是有點冒險。”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嚥了咽口水,問:“你該不會是想說劫獄吧?”
“聰明。”他用力拍了下她腦袋,“想不到你這腦袋也有開竅的時候。”
“狗屁的聰明!”她逼近他,想宰了他的心都有,“你知不知道要是失敗要連累多少人,救出來之後要怎麼逃亡,怎樣才能甩開官兵。”
“哦?想不到你對這些事知道得挺多的。”他好像也沒想得那麼詳細,她真是他說了之後就想到的,還是早有預謀?
“這方法絕對不行。”她道出結論。
他嘆了口氣,“你的顧慮還真多,不如先看看去再說。”
話音剛落,她就被他提了起來,雙腳沒了支撐,她本能就撲向他胸膛,拽緊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