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半空中飄着,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到其他地方去,恐懼包圍着沈筠,但她睜開眼看到他飛身向自己撲來的時候,心滿是感動,但一想到他可能因此而沒了性命,就覺得愧疚。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要你陪葬!這想法在腦海裡盤旋,連她自己都震驚了,爲什麼會那麼替他着想?不願意?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性命,比她自己還重要了?
難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又用力甩頭表示不可能。
就在這時,他放在的臉近在咫尺,然後她感覺腰間一緊,落入一個溫暖懷抱,她貼在他的心臟處,聽着他不正常的心跳聲,是害怕,還是因爲她?
沈筠,你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她在心底無聲呵斥了自己一下。
“筠兒,你信我麼?”他往下看了一眼,抱緊懷中的她問。
“現在除了信你,我還有什麼辦法?”她回過神來,回答了一句。
慕容琛笑了聲,附在她耳邊,說:“閉上眼,相信我。”
“你想怎麼做?”她知道兩人都在急速下降,隨時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一開始她是害怕的,可他來了之後,她的心放下了。
他勾脣一笑,直視她擔憂的雙眼,“除了信我,你還能怎麼做。”
一聽這話,她不高興了,因爲他拿她之前的話堵她,還怎能開心起來?
“你說吧,怎麼做?”她壓下怒火問。
“閉眼,沒有我允許,不許睜開。”雖然很想逗她,可眼下不是一個好機會,他催促道。
她狐疑看了他一眼,遲遲沒有閉上。
“怎麼,不相信我了?”沒時間多說,他又不敢只用一隻手圈着她的腰,因爲他沒把握。
她抿脣,靜靜看了他一眼,最後扯了扯脣,乖乖閉上眼,一點縫隙都沒有,很聽話。
他以爲她還要跟她扯一會,沒那麼快認輸,還好她放棄了。注視她最後一眼,他吁了口氣,一掌拍在巖壁上,隔一段路就有相似的動作,想借此減緩下降速度。
風颳得臉發疼,他勉強睜開一條縫隙,抽空看了看,忽然一棵橫向生長的樹就在眼前,他側了側身子,一手扣緊她,一手沿着巖壁滑下,最後拍在樹幹上,他咬緊牙關撐了一小會,然後兩人身體下落的速度有些減緩。
最後,‘噗通’一聲巨響,水花濺起幾米高,兩人一起沒入湖水中。
一墜入水中,衝力過大,兩人分開了。沈筠在入水那一刻,立刻睜開眼,可水令她睜不開眼,下一秒呼吸困難,她蹬手蹬腳奮力往上爬,好不容易露出水面,她浮着大口大口呼吸空氣。
“慕容琛!”她大叫聲音,可只聽到周圍山谷的迴音,只有她的聲音,沒有其他人。
“慕容琛,別跟我開玩笑!”很難認爲他不是在捉弄她,因爲剛纔那麼危險,他還是沒個正經的。
可依舊只有她的聲音,靜得有些可怕,她在水中打了個寒顫,於是快速遊向岸邊,坐在岸上喘氣,她仍不忘叫他名字。
難道沒跟她一樣掉入水中?但他會扔下她一個人嗎?不太可能吧,這裡都找來了,在這地方扔下她?那還在水裡?
這個想法令她猛然挺直了背,望着平靜無波的水面,心突然抽痛起來。她捂着胸口,朝湖中爬去。
“慕容琛,別玩了,快出來見我!要是你就這樣死了,我要安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是喜歡她嗎,忍心看我這樣對她?你不在我就改嫁,讓你丟臉!”
她一邊說着氣話一邊走向湖中,跳入水中,在水中找了會,忽然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撞了她一下,細看是他便立刻拖着他露出水面,但出了水面之後,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毫無生氣的樣子。
她眼眶發熱,有什麼東西快洶涌而出,她極力忍住,拖着他遊向岸邊,將他放在鵝卵石上,然後跪在他身旁。
“別鬧,快起來啊,不是說要我愛上你麼,不是說要揭穿我是誰麼,現在躺在這裡算什麼?別以爲你死了我就會告訴你,我是誰,我有沒喜歡上你,這些事你活着纔有資格知道!”她揪着他的衣領,手用力得關節泛白,但他就這樣躺着,好像死了那樣。
見他沒反應,她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接着是很多巴掌落下,但他依然沒有睜開眼,於是她接着開始急救,給他做心肺復甦,又給他做人工呼吸。
可他就這麼躺着,臉色白得像紙,眼皮沒有掀開,她做了急救很久,他都沒反應,手累了她還在做,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都無暇顧及,用力眨掉。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知道該放棄了,停止任何急救動作,伏在他胸膛上,小聲抽泣。
“你這個男人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留下我一個人,我怎麼辦?”她越說越傷心,也覺得他負心,掄起拳頭就用力砸了下去。
“咳!”忽然,胸口震動了一下,接着咳嗽聲響起。
她錯愕擡頭,因爲這裡除了她沒其他人會咳嗽,除非……果然擡起頭的剎那,她簡直不敢相信,一時間呆住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昏迷中的慕容琛,突然覺得胸口一疼,對方很用力,他不得不睜開眼看看是誰,結果只看到她一個人,不滿道:“沈筠,你謀殺親夫呢!”
出現幻象了?她目不轉睛盯着他,然後擡首就捏了他的臉一把。
“哎,疼!”他大聲哀嚎,擡手拉下她在自己臉上不愛安分的手,捏完還帶搓臉皮的?他受不了了!
她怔怔看着他,“會叫疼,那就是真的?不是假的?”
他吁了口氣,慢慢坐起身,“這種時候捏的不是自己嗎,怎麼我倒黴了?”
“會說話,有表情,還是熱熱的……”她看着他,又舉起手捏着他臉皮。
她很用力,他疼得呲牙咧嘴,一把拉下後,嚴肅道:“別再扯我臉皮了,都要變醜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她從沒聽過他這麼不要臉的話,所以一定是幻象了?這麼一想,她苦着一張臉。
他擡手就敲了她腦袋一下,而且很用力,“這樣清醒了嗎?”
竟然把他當成夢裡的人,她實在是太可惡了,卻又好像很可愛……忽地,他臉色微變,自己最近好像有點在乎她啊,而且腦海裡經常出現她的身影……
“哎呀,疼!”這下嚎叫的人變成了她,然後她眼神變了,猛然朝坐着的他撲了過去,緊緊抱着,“是真的,我沒做夢,太好了!”
他回抱她,一開始也是用力,好像怕對方消失,可她卻越來越用力,最後他快被勒死了,感覺吸進去的空氣都變少了,不得不推了推她肩膀,“好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不要,我要抱着你才能感覺你的存在。”她不依搖頭,又稍稍用力了些。
好吧,他喜歡這麼被她粘着,很溫暖,但有個盡頭好吧,他沒死快要被她搞死了!
“我要透不……過氣……了……”他故意裝得真快死那樣,說話也是喘着氣。
她信以爲真,立刻放開他,還伸手在他胸膛上來回輕拍,給他順氣,然後她發現有一雙眼睛正盯着她,很炙熱,想忽視都難。
她尷尬,臉皮發燙,遲疑了下,還是決定先收回手。但她這決定好像被他看穿了,這時她的手已經被他扣在手中,然後十指交握。
“走吧,該去探探路了,不然天黑了都要待在荒山野嶺。”他另一隻手撐着地面,慢慢站起身,然後拉着她往前走。
她雖然想問他還有沒事,但看着他的背影,好不容易褪去的熱氣,又漸漸爬上臉皮。
盯着那兩隻緊握的手,有來自他的溫暖,很有安全感,就好像能替她遮風擋雨,天塌下來都有他頂着。不過想想,這樣文武雙全,顏值高,又有錢的男人,簡直就是女人心目中完美的王子。
但她看上他的絕對不是這個,他們也不存在一見鍾情,難道是日久生情?但是,這感覺也不錯。笑意爬上她的嘴角,她跟緊他。
如果就這樣,兩個人天荒地老,也挺好。
他們走了半天才回到村子,但他卻說不能立刻帶她離開,要等村口的官兵送公文出去,證明他們沒染病,纔可以出去。所以,他們就呆在村子裡,住在距離最遠的茅草屋裡。
翌日清晨,沈筠出來打水洗臉,卻見到小月在他們門前低頭站着,轉身想離開又轉過來,就這樣幾次,她只好走過去。
小月見到她立刻跪了下來,“沈姐姐,我不想麻煩你,可娘吃了藥不見好轉,而且還發燒了,我出不了村子,官兵們無論我怎麼求,他們都無動於衷,只能來找你了。”
沈筠拉起小月,靜靜看着小月,無視小月抓緊自己的手,似在思考要不要幫的問題。
小月見沈筠遲疑,滿臉歉意說:“我知道騙你來這裡是我的不對,你心地善良,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我求求你了。”
沈筠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嘆了口氣,跟着小月去了。
她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另一個陷阱,但大娘對她很好,她做不到看大娘那麼痛苦。
她轉身離去的時候,不遠處樹木後走出一個身影,盯着她離開的方向,晚一會便偷偷摸摸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