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筠輾轉反側,手貼在他睡過的地方,想象他在身邊,可心情依舊低落。自從下午得知他已經出發,沒來及見他一面,她就很煩躁。
她深呼吸,閉上眼,希望能揮去他在腦中的影子,告訴自己該睡了,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
也許這有用,她不知不覺睡了,但依舊睡得不安穩,頭左右搖擺,秀眉緊蹙,好像在做噩夢,而且是脫不了身,醒不來的夢。
她掙扎着,雙手不停在空中揮舞,忽然感覺到手掌一熱,熟悉的熱度令她沒有掙扎,嘴角噙着微笑,慢慢沉睡過去。
顧琰擰眉,看着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握住,那一刻他就知道,她認錯人了,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鬼使神差捨不得放開了。最後坐了下來,藉着窗外透進的月色凝視她。
她有一張很美的臉,細如柳條的秀眉,水靈清澈的眼眸,高挺的俏鼻,紅脣誘人,總會令人喪失理智。
他俯身湊近她,在黑眸映出她近在咫尺的容顏,他立刻挺直了背,收回自己荒唐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絕對不是好現象,於是直起身子,起身想離開,她的手卻緊緊抓着他。看着那纖手,他無奈嘆了口氣,認命坐在牀沿。
“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你真有辦法,可以一下子把我的決心打散。”他注視着她,心底只有無奈。
牀上的人兒像是聽到說話聲,不滿蹙眉翻了個身,但緊握着他的手沒有鬆開。無論姿勢多麼痛苦。
翌日清晨
窗外吵鬧的鳥叫聲把沈筠吵醒,她煩惱揮了揮手,坐起身看着窗外,遲遲沒回過神來,腦袋裡都是慕容琛的身影。
她是怎麼了,當初明明只是爲了讓他撤守衛才先低頭示好,而且他還不知道跟沒跟沈淳的事有關,她怎能關心起他呢。擡手揉了揉自己秀髮,嘆了口氣,起身洗漱。
吃過早飯後,沐歌拽着沈筠就往外走,說要帶她出去散心,可是總會遇到那麼些人破壞心情。這不,安晴扭着腰朝她們這邊走過來了。
沈筠挑眉,看着安晴那腰,感覺都快扭斷了,這是懷孕人的腰嗎?一點都沒有要保護孩子的女人,稱得上一個母親嗎?
“哎,真晦氣,一大早就碰面。小姐,我們回去吧。”沐歌一邊嘆氣一邊說。
沈筠挑眉,意味深長看着沐歌,說:“回去?爲什麼是我們給她讓道,不是她識時務滾開呢。”
“夫人,你……”沐歌驚訝望着沈筠。
“走,該幹嘛該幹嘛,我們時運高,看不見她。”
“你當她是鬼呢。”
“她在我這裡,連鬼都比不上。”
“夫人,你今天讓我刮目相看。”沐歌豎起大拇指說。
“謝謝。”沈筠笑眯眯回答,挽着沐歌的手就往前,眼角餘光都沒落在安晴身上。
安晴本來是想着退的,可她找不到叫她往回走的理由。她挺直背脊,繼續往前。
“姐姐那麼巧啊,也出來散步嗎?”她嬌滴滴說。
“不關你事。”沐歌大聲反駁。
“姐姐是怎麼管教下人的呀,區區婢女也敢對我大呼小叫!”安晴冷哼,偏首看向寶蟬,“給我掌嘴,讓她長長記性,一個下人該怎麼守禮。”
下馬威?沈筠擰眉,可沒有要讓步的意思,往前挪了一些,將沐歌護在身後,“好狗不擋道的道理,妹妹不懂嗎?”
“你!”安晴憤怒指着沈筠,因她口中意有所指的‘狗’。
“這就生氣了?注意形象啊,側夫人。”沈筠嘲諷道,“不過,側就是歪的意思,就像山雞和鳳凰,山雞每天都妄想成爲鳳凰,可山雞壓根沒有鳳凰的氣質,就算好運讓她當上鳳凰,也是一隻披着外皮的山雞。”
安晴怎會聽不出這諷刺,可她努力按耐住怒火,“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山雞一定不會給鳳凰任何機會,鳩佔鵲巢了,何必還巢。”
“但別忘了,現在還是鳳凰當家,她隨時有將山雞掃地出門的機會,只是她一句話而,而且現在下手是好時機啊。”
安晴鼓着雙腮,氣得滿臉通紅,卻忍住不反駁,她還沒有那個能力。這是她最鬱悶的地方。
本以爲沈筠沒有慕容琛撐腰,她就囂張不起來,沒想到她的囂張是與生俱來的,就算沒人撐腰,也一樣可以。
她是聰明人,這種時候要是再鬥下去,吃虧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她抿脣,欲快步從她們身旁經過。
沈筠勾脣,又快又準扣住安晴的手,手指按在脈搏上,“別急着走呀,我們再聊聊唄。”
安晴看着沈筠的笑容,就想上前撕開那張臉,可握緊拳頭忍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沈筠聳了聳肩,垂眸看着手指,剛纔好像摸到了什麼,必須再確認一遍,但什麼機會最合適呢?她不禁想了起來。
“夫人怎麼了?”沐歌見沈筠安靜了下來,臉色凝重,不禁問。
沈筠回神,笑了笑說:“沒事。”
於是,兩人一起出了趟門,也沒什麼地方可去,還是呆在天香樓吃了一頓,就是跟瀾依的感情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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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日夜不停趕往邊疆的軍隊,慕容琛和林宇走在中間,帶着幾萬兵馬,朝着邊疆的邊城快步走去。由於今天下了大半天雨,所以他們要趕夜路,好追上失去的時間。
慕容琛前後看了看,速度比剛纔慢了些,他沒有要說的意思,因爲大家都累了,他不想因此跟他們產生隔閡。
“還有多遠到?”他問。
林宇勒住繮繩,說;“快了,再走兩個時辰就可以了。”
“好,傳令下去,加速前進。”
慕容琛的聲音剛落,忽然他耳朵裡聽見很小的腳步聲,但他們那麼多人,也許就是自己的,但他不敢放鬆警惕,黑眸環視四周。
林宇向前向後傳完命令,便返回慕容琛身邊,可見到他一副警惕的樣子,立刻進入了狀態。
軍隊依舊有序行進在月光下,深林中的小路上,這是臨時改的行軍路線,不僅縮短了離邊城的距離,還提防埋伏。
“爺是不是多心了?”林宇見好一會都沒動靜,不由得懷疑出聲。
慕容琛掃了林宇一眼,沒有說話,依舊屏息以待。剛纔周圍還有蟲鳴鳥叫聲,怎麼到這就好像同時停止了叫聲?這不合常理,除非有什麼東西在。
就在這時,‘咻’地一聲,劃破寂靜的夜晚。慕容琛側身躲過急速飛過來的利箭,隨後箭尖穩穩插入樹幹裡,一動不動,可見力度之大。
“什麼人!”林宇大喝一聲,故意擾亂敵人對聲音的判斷。
剛纔那支箭,有着置人於死地的衝勁,並不是隨便射出來的,而是經過觀察他們,再進行定位,要不是早有察覺,恐怕現在已經凶多吉少。
突如其來的箭,打斷了行軍路線,大家慌慌張張想躲起來,免得殃及池魚。
“躲什麼!”慕容琛大喝一聲,躍下馬背,沒有真的責怪他們的意思,只是分散更加容易凸顯目標。
他站在小路上,謹慎看四周,耳朵豎起來聽聲音,從剛纔箭的方向,辨別突襲的位置。很快,林宇朝他點頭,他知道時機到了。
慕容琛與林宇同時躍起,飛向同一個方向,不遠處的樹上,可一落在樹上,才察覺有什麼不對。
調虎離山!兩人同時想起這四個字,回過頭來,一些黑衣人已經跟士兵戰成一團,形勢不容樂觀。
黑衣人個個身手了得,使用招式不像中原武功,所以慕容琛和林宇同時認爲被埋伏了,於是開始奮力,想殺出重圍。
可是,他們剛砍下一個人,很快就會有人提不上原來的位置,而且黑衣人人數只增不減。
爲什麼?想要那麼大一批人混入來,應該有人察覺纔是。一個不好的想法浮現腦海,慕容琛想抹去的,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揮劍,擋路的人全部倒下,林宇立刻與他背對背貼着,這樣能專心對付圍上來的人。
很顯然,黑衣人的目標是慕容琛,但他們的兵力正在削弱,是非常不好的現象。
“速戰速決。”慕容琛說。
林宇沒有回答,重重點頭表示知道。長劍過頭頂,一揮而下,劍氣傷了想圍上來的黑衣人,然後一個側身,劃傷另一邊黑衣人的手臂,他們手中長劍立刻落地。
慕容琛專心應對着眼前黑衣人,雖說遊刃有餘,但他和林宇能成什麼大事,他們現在要突出重圍,而不是戀戰,還要維持兵力。
他們努力奮戰着,可體力是吃不消的,人員傷亡也出現了,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卻沒有半分遲疑,對準了慕容琛!
黑衣人像是同時有了默契,忽然收招不跟眼前的人揮劍,而是一個側身,把劍揮向了另一個方向。
他們的目標,是慕容琛!一開始就是!
林宇和其他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爲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都以爲是突襲削弱兵力,沒想到是擒賊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