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把誰。玩弄在掌心?」
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他盯着她圓滾滾的腳踝,目光裡滲着寒氣。“誰做的?”
“女人。”紀然故意翹起受傷的右腳,可憐兮兮地看着它。“我不認識。”告訴他真相也是白搭。他不可能爲了她而得罪蘇家。
手指輕輕地在沙發扶手上叩了兩下,他嘴角閃過一抹玩味。“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不會幫你?”眼前的丫頭機靈得緊,再加上敢動手打他親親老婆的女人肯定腦子裡少了一根筋,所以她很有可能已經套出那女人的身份了,只是不肯說出來而已。
“旗少,我們的談話能不能稍微有點意義?”紀然輕放下腳,望着他的眼神裡是無奈的苦笑。“旗少若是有心想幫我,又何需我說出口那人是誰。若是要我付出什麼條件才肯幫我,那我只能說,我還沒有那麼恨她。”微微頓了一頓,她挑眉看向他,笑得如同奸商一般。“若是旗少想知道是誰敢不顧你的面子打你的女人,我倒是可以賣你這個消息。”
旗翌晨斜了她臉上的奸笑一眼。“女人的嫉妒我沒興趣。”
“旗少難道不知道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嗎?”紀然斂起笑容,難得好心地提醒。依旗璃的性格推斷,他喜歡的應該是單純自然的類型。若是他以後娶了真正愛的女人,希望他可以明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僅是被他愛着,同時也被很多女人恨着。
“我當然知道。”旗翌晨靠在沙發上,脣角惡意地勾起。“我指的是,她們對你的嫉妒,我沒興趣。”
原來。如此。她微微一笑,略帶自嘲。“那倒是。我只是僱員嘛。是死是活都是無所謂的啦。”虧她這樣萬年沒良心的人還好心地替他着想了一下,沒想到他瞎了狗眼的還不領情!算了啦!不管他了啦!
“你知道就好。”修長的手指突然劃過嘴脣,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看來你的學習能力很強嘛。如果留在妍皇之嬌,相信很快就能成爲那裡的頭牌。”剛纔的吻,居然能讓他起了反應。
“那小的豈不是要感謝旗少的悉心□□?”紀然笑得嫣然,彷彿是春天的桃花,一瓣一瓣地綻開來。“說不定一年之後,小的還要回妍皇之嬌呢。如果託旗少吉言,小的真成了頭牌,到時候旗少若是來光顧,小的一定免費伺候~”
明媚嬌豔的笑容裡,有什麼正在深藏。那是她的寶,爲了不失去,所以她偷偷地藏了起來。就像埋在冰山下的雪蓮種子,沉睡千萬年,卻仍然能開得出花來。
旗翌晨仔細地辨認着她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一絲異常。心中,隱隱涌起點點失落。他,折斷她了。那個倔強得寧願咬破自己嘴脣都不肯求饒的丫頭,竟然這麼輕易地就死了。雖然,當初是他要完全折了她骨子裡的清高,只是現在、此刻、眼下,他才發現,他竟是希望她挺過來的。
嘆息輕輕飄飄地落地,無聲。他用着不過如此的眼神看她,語氣突然變得凜冽起來。“爲什麼吻我?”
紀然咯咯地嬌笑起來。“旗少,你的問題真好笑。我當然是因爲喜歡你纔會吻你的啊~”
旗翌晨冷哼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去。“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我怎麼敢不安分呢?”紀然擡眼看着落地窗外,彷彿是伸手就可以摘到的皓月,淺淺一笑。“旗少若是沒有別的指教,小的可不可以回房休息了?”如果,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捧住月亮,他憑什麼不讓她伸呢?
旗翌晨轉過臉,冷眼看她。視線所及之處,盡皆冰凍。“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傷害到小璃,就休想拿到一個子兒。”
紀然反而輕輕地笑起來。“旗少多慮了。我喜歡她還來不及,怎麼會故意傷害她呢?”他…竟然只是口頭威脅,而沒有真扣她的錢?!
“最好是像你說的那樣。”旗翌晨橫了她一眼,整了整袖口,利落地起身往臥室走去。
眼神追逐着他的背影,紀然臉上漾起幾分清晰的透徹。儘管情緒巔峰的時候,他曾失控地對她怒吼,可是最終,他都沒有真正地扣她半毛錢。小手揚起,捂住脣角,她笑得眉眼彎彎,心花兒怒放。他,好像對她,沒有那麼壞了呢。
以爲哥哥和嫂嫂都在她對面的房間,旗璃縮在被窩裡,拿被子蒙着頭卻豎起耳朵,仔細監聽外面的動靜。想聽到些香豔的聲音,卻又害怕聽到。旗翌晨心不在焉地開着美國公司的晨會,一直擔心旗璃晚上會不會因爲噩夢而驚醒。
那一夜。只有沒心沒肺的紀然抱着流氓兔睡得很投入。
早七點。紀然端着做好的早餐從廚房跛着出來時,正好遇上要進廚房的旗翌晨。看着眼前赤*裸精壯的上身,心跳頓時少了半拍。哼哼~哈哈~有免費的冰激凌,她如此愛佔便宜之人豈有不吃之理?“旗少今天不上班嗎?”都已經七點了,他還在猛露二頭肌。大鍋,今兒不用掙錢養家餬口了麼?!
不置可否地端起她手中托盤上的黑咖啡,他轉身正要回自己房間,卻意外地看見旗璃掛着兩隻大黑眼圈走出臥室。“小璃,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看着眼前站在一起的,光着上身的哥哥和身穿可愛黑白豬睡裙的嫂嫂,旗璃猛地憶起昨晚腦海中的幻想畫面,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兒。“我…我…我睡不着了…”
“那過來吃早餐吧。”紀然難得羞澀地笑着舉了舉手上的托盤。“嚐嚐嫂子的手藝。”
“嗯。”旗璃低着頭朝餐桌挪來,隨便找了個座坐下了。紀然將早餐擺在她面前,順勢坐在她旁邊。而本來準備回房的某人,也默默地坐到了她的正對面。
他斜了紀然一眼,腦袋微微一偏。紀然故意裝作沒看懂,無辜地把眼神落到旗璃身上,不再看他。“旗璃,今天打算怎麼玩呀?”想趕走她過二人世界?那得看她想不想成全了~
櫻桃小口輕輕咬下一口鬆餅。“哥哥說今天帶我去郊區寫生。”
“原來你們要去郊外啊?”微微生氣地撅起嘴角,她語氣裡充滿羨慕。“我也好想去哦!”難怪早上七點還能看見猛男秀,原來是要翹班出去玩啊~
“那一起去嘛。反正哥哥開車載我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旗璃興奮地拉着她的手臂撒起嬌來。“嫂子~~你當我的模特兒好不?我很會畫風景,可是人物總是畫不好~”
“那讓你哥哥做你的模特兒可好?”紀然微笑着把苦活兒丟給旗翌晨。如果讓她呆在某棵傻樹底下,連續擺三個鐘頭傻pose,她非廢了不可。
“哥哥總是一個表情,畫來畫去沒意思嘛~”旗璃搖着她的手臂繼續央求道,沒注意到對面某人眼裡的失望。
紀然忍不住想大笑。她不想幹的活兒他搶着想幹,可人家還偏不樂意讓他幹~真是應了那句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歪着頭故作思考狀,她俏皮地笑着。“那我到底去還是不去呢?”餘光卻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只見他臉色鐵青地死瞪着她,似乎她只要敢做一個“去”字的口型,他就要立馬撲過來掐她的脖子。
垂下眉眼,迴避他威脅的目光,紀然微笑着在心裡飛速盤算起來。如果去的話,可以用腳痛做藉口讓旗翌晨抱她揹她,可以跟他撒嬌,可以使喚他做事,可以欣賞他無可奈何就範的臭臉……在旗璃面前,他和她就像是被鐵鏈拴住可憐兮兮的Tom和調皮搗蛋不知死活的Jerry。只要始終保持住安全距離,貓就只有被老鼠玩的份。
只可惜,如果她真是去了,下場肯定就是在某片草地上或者是某個花叢裡或者是某棵大樹下做雕像狀。而且旗璃的人物畫不好,那就說明要畫成一張像,需要的時間忒短不了。唔…光是用想的,她的腳就忍不住地要抽筋了。
衝着旗璃抱歉地笑笑,紀然指了指自己的肉糉腳脖子,滿臉的非常遺憾。“我好想去哦。可是腳傷成這樣,實在是不太方便。”
看着紀然腳踝上纏繞的白色繃帶,旗璃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揚起皺皺巴巴的笑臉。“那就沒辦法了。不過嫂子,下次一定要陪我去哦~”
“那是肯定的。”紀然溫柔地笑着承諾。下次?下次再找別的藉口溜掉好了。
見她拒絕,旗翌晨臉色稍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溫柔地看向她旁邊。“小璃,吃完早餐就準備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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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翌晨一手拎着摺疊畫架,一手提着筆記本電腦,旗璃揹着畫板,抱着大堆繪畫工具。關係微妙的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出大門。
紀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旗翌晨的車駛出怡海嘉園。“柳青,幫我再找個私家偵探。我要跟一個人。”
脣角溫柔地揚起,她笑得輕輕巧巧。“旗氏股東蘇山的女兒。蘇晚嫺。”
掛上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她轉身快步朝自己房間跛去。再過會兒,何伯的老婆就要過來打掃了。必須抓緊時間做自己的事。
當何嬸拎着大包小包打開*房門時,紀然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握着支治扭傷的軟膏,右手正輕輕地揉着腳踝。眉頭緊蹙,似乎還是很疼。旁邊,散着一圈白色的繃帶。
“何嬸,你來啦。”聽見響動,紀然擡起頭,勉強衝她擠出一個迎接的微笑。
掃了一眼她的腳踝,何嬸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少奶奶。”接着一個轉身,徑直去了廚房。
黑線在紀然額上正在壯觀地上演“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奇景。她連一句“少奶奶你的腳是怎麼回事?”這樣的客套話都不願意講麼?
悠悠地將繃帶纏回腳上,紀然笑得像盤絲洞裡的蜘蛛精。扯開網要抓的獵物,從來沒有逃得掉的。
何嬸正蹲在冰箱前,把帶來的新鮮食材一樣一樣地擺進去。紀然走進廚房,意外地看見料理臺上還放着一隻塑膠袋,便好奇地打開看看。眼睛,在看清塑膠袋內的物品時,瞬間張大了一圈,彷彿是看見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不得了的東西。
塑膠袋內,靜靜地躺着,兩隻白生生的豬腳。
擺在料理臺上的豬腳,自然不會是用來觀賞的。只是,何嬸本來僅負責打掃的工作,今天怎麼會意外地帶了豬腳來做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胖乎乎的腳踝,紀然臉色一黯。不會吧……
“何嬸,這是?”她手指着那兩隻胖腳,小心翼翼地求證。
“做給少奶奶吃的。”何嬸收拾完冰箱,站起身朝料理臺走來,準備霍霍它們倆玩意兒。
“你怎麼知道我腳受傷?”別告訴她是旗翌晨說的。打死她都不信。
“少爺說的。”何嬸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情不願地回答。被她知道少爺在關心她,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
打不死,她就信了!瞪着那兩隻豬腳,紀然心裡想着可不可以把它們倆理解爲歉意。畢竟,她是因爲他才受傷的嘛。淺淺一笑,她撩了撩發稍。“算他還不錯啦。不枉費我昨天被打得都飛出去了。”
“被打?”何嬸驚詫不已。握着豬腳的雙手一顫,兩個白胖子咣嘰一聲,滾到地上去了。原來腳傷,不是自己故意弄的,而是被打傷的麼?!
“是啊。我不僅被打過,還被人潑過咖啡,燙死了。”紀然委屈地撅起嘴。“做你們家的少奶奶可真不容易,有那麼多桃花劫要擋。”
何嬸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難怪少爺會要她來燉豬腳了。原來是要補償她。還好。只是補償。“少奶奶,你回去坐着吧。別站太久。”
眼骨碌一轉,計上心來。紀然衝她甜甜地一笑。“那我不妨礙你做事了。”跟着退出了廚房。
煲了兩個小時的花生豬腳湯,濃香四溢。何嬸的手藝堪比飯店大廚。紀然美滋滋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喝湯。
“這麼多啊!”看着端出來的盛湯碗那巨大的size,紀然的胃隱隱開始抽筋。“我喝不了。何嬸你喝一點吧。”
何嬸的頭立馬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少奶奶必須喝完,不能浪費。”雖然受傷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少爺畢竟是憐了她。憐愛憐愛,由憐可以生愛。她還是比較希望少爺愛二小姐。
紀然看着何嬸臉上的堅決,心裡淚流成河。要是她真吞得下那麼多,她一定要讚美上帝造物的精妙,再嘆一句神奇的胃!“何嬸,陪我吃一點啦~你早上忙了那麼長時間,還沒吃東西呢~”
何嬸面有難色地看着她,婉拒道:“少奶奶。這,不太好。”他們夫妻很早就進了旗家,少爺小姐也是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的。雖然感情極好,但是在他們心裡,始終有着主僕之分。
紀然笑得極爲真誠、異常老實,吹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有什麼不好?你不坐下來纔是真的不好呢~翌晨說了,你就是他的半個母親~我怎麼敢讓你餓着肚子在旁邊伺候呢?”
何嬸的老臉上,明顯劃過一絲感動。紀然再接再厲地加油添醋。“再說了,你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少奶奶,沒那麼多規矩的啦。”跟着起身,拉着何嬸的胳膊將她拽向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