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原的山,一眼望不到盡頭,而人在這崇山峻嶺之中顯得那麼渺小,渺小的似乎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一樣……
“這個南懷翊,講話也太不給面子了。”顧離一腳踹開一旁的枯枝,喃喃怨道,“天都要明瞭,還不來找我。”
幾句話就翻臉,到底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顧離還是甩不開她的大小姐脾氣。可誰不是呢,人生總有陰晴不定的時候。離開懷翊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是個人也要走累了。
回去吧,回去吧,香噴噴的烤地瓜和暖暖的烤火在等你呢。離了許久,顧離已開始心生悔意,“不!回去了就更被人看不起了。”她一屁股坐在佈滿落葉的土地上,撅起小嘴不服氣道。
名爲夜的斂妝匣已被天空這位少女所開,天光也隨即灑了進來,周圍的環境漸漸明朗起來。不知不覺林間已起了霧,把這中原金黃色的秋意蓋的好生嚴實,這大晨霧天裡最適合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迷路。誠然,顧離似乎也是這麼想的。
“這麼大的霧,看得見個鬼。”顧離在迷霧裡摸索着,回想回想剛剛自己說的話立刻捂上了嘴,青天大爺爺,說錯了話,說錯了話,莫怪莫怪。畢竟自己這個招災的本領也不是吹的是吧,不怕一萬,就怕說對。
晨霧瀰漫,只看得清兩丈內的東西加上顧離已經行了有兩個多時辰有些乏力,算了,還是等太陽出來散散霧氣再走吧。顧離倚着一棵樹藉着微弱的天光翻開了《翎火笈》,她若是當年在雲都能如此利用光陰說不定現在已經大有作爲了。懷翊的話深深觸動這她的心,要給那個昏君一點顏色看看,不有點看家本事怎麼行。現在武器問題解決了,唯一要考慮的便是這懸殊的級別差距問題了,練成《翎火笈》便成了她征服流光雲都的第一步。顧離的努力也確實得到了迴應,這幾日來顧離的法術確實大有長進,能煉化出來的火焰也是愈發純淨了。
當顧離沉浸在秘笈裡時,天已經大亮,晨霧也消退乾淨了,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偶爾兩三鴉聲。晨光烘暖了秋風吹過她的臉頰,待她回過神來時一道幽幽的山谷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另一邊,天已大明火焰也熄滅,餘下一堆冒着青煙的餘燼。地瓜還伏在地上,未有要醒的跡象,懷翊卻無了蹤影。原是在一旁的大樹下說着話,和人說話?
婆娑的樹影裡一個着着黑衣的人對着懷翊行了個禮,道,“您的東西屬下已經幫你取回。”說着他從身後掏出了一個錦囊遞給了懷翊,“您在人間可還習慣?”
“還好,上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容樂觀,禹榮音上位以來大肆屠戮羽族名門,大興徭役加緊徵兵,又命百鳥棄花斷種,斷了獸族的草料糧食,與獸族交惡。羽族現在在三界處處樹敵,動盪不安。”黑衣人答到。
懷翊收起錦囊,輕輕嘆氣道,“這事還是要從長計議,你先回去盯緊上邊。”
“是!”黑衣人雙手作揖,“仇心小姐呢?怎麼不見她?”
“我正要去尋她,你便來了。”
“那她——還不知道吧。”
懷翊閉上眼,若有所思,“她還不知,這些事情要日後和她慢慢講清纔好。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畢竟……”
“那好,務必小心。屬下告退。”黑衣人在樹影后沒了聲音。
懷翊收起錦囊整了整衣裳,走到碳火堆旁拍醒了熟睡的小毛驢,“走,找你媽去?”
???何時顧離成地瓜媽了?這句戲謔也弄的小毛驢地瓜很是不爽。數月以來,跟着顧離懷翊二人沾了不少靈氣,這頭凡間普普通通的小毛驢也通了靈性。
畫面再轉,顧離站在山澗前摸着頭,“這不清不楚地走到了啥地方來了?”
這深澗夾在兩座大山之間,山澗兩旁筆直的巖壁像是人工鑿開的,可誰又有這閒工夫在這深山老林裡做這種無聊的事。山澗南旁的大山遮住了太陽,裡面終日不見陽光還時不時傳出些邪風溼氣。
這種地方最容易滋生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顧離的小心臟怦怦亂跳,有自己的特殊體質加持不出事都難,而且懷翊也不在身邊,“呸呸呸,想什麼呢,沒有他我就不行了?那我以前那百年是怎麼活的。”頭汗一擦小拳一握,忐忑不安的顧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入了山澗。
這山澗內常年陰溼,不像外邊草木茂盛。這裡唯一能看見的便是巖壁上的苔蘚和偶爾路過的幾隻小蟲。越往裡走光線越暗,風涌進山澗發出奇怪的聲響,像是在咆哮又像在哭泣,頭頂不斷的鴉聲也預示着不詳,可這勸退不了顧離,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引她過去。
行了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吧,顧離終於來到了山澗的盡頭。山澗的盡頭盡然是一座洞府,這洞府深深鑿在山壁之中,府門是兩塊又黑又重的大石門,門上還提着匾額,名曰——寸陰。
還沒等顧離琢磨清楚,府門砰的一聲開了,周身的空氣紛紛涌入洞中,連顧離也迷迷糊糊的往裡走。一進洞裡,顧離纔回過神。身後的門重重關上,隨後一盞盞燈逐一亮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笑聲。
“是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顧離朝着空蕩蕩的四周喊到,不管來者何人氣勢都不能輸給對方。
“秋時自零落,春月復芬芳。何如盛年去,歡愛永相忘。歡迎蒞臨寸陰命館,我是這裡的館主——織命。”
聲音從四周傳來,停頓了一會,又在顧離耳邊響起,“客官,是算桃花呢?還是算財運呢?”
耳旁的這口氣可把顧離嚇得不輕,她轉過身去向後踉蹌了幾步,拍了拍胸脯,道“你不是算命的,你是催命的吧。”深吸幾口氣,顧離緩過神來,看向這位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女子。
這女子打扮濃豔,穿着一身粉色看着不像算命的,倒像是……反正,看起來極不可靠就對了。
“不必了,算命我也會。”好歹顧離曾經也做過半吊子半仙,她不屑地看向這位館主,道,“你若真是算命,爲什麼會把這店算在這深山僻遠之處,看來你的火候還不到家。”
“呵呵,這位客官真會說笑,我把店開在這裡不爲錢只爲等有緣人。我這推演卜命的技術自然也不是假的,看你不信我又與你有緣,我便免費幫你算一卦,如何。”
顧離陪笑道,“行,你要算不準,我就砸了你的招牌。”
織命引顧離進了內室,“客官請坐。來,用茶。”
顧離端着茶杯,見織命拿出八卦占星圖等占卜工具,道“哦,你還挺專業。”
織命笑了笑,雙手一攤,星盤動;雙手一收,星盤止。
“怎麼,算出來了?”
“驛馬星動。”
“啥?啥意思?”
“這人的命運與天上的星象息息相關,每一顆星都能預示人們的命數。卦象說客官你生得高,但走得低。每到一處都不可久留,這是旅人的命。旅人的命可不是什麼好命格。或許你將漂泊奔波,碌碌一生。”
說得有點相似,不過也只是有點,含糊其辭誰都能套,不能判斷真假。於是顧離又說,“再來一卦。”
星盤再轉,再停。織命笑而不語。
“誒,你笑什麼?快說。”
“紅鸞星動,客官可是遇到意中人了?”
“胡說八道,你個假半仙!”顧離拍案而起,“我連男人的手都沒牽過,像是有心上人的樣子嗎?我看你就是在這誆人的!”顧離要走,卻感到身子越來越癱軟,她看向織命,無力地道,“你幹了什麼?”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你在茶裡下了什麼?”
織命邪笑道,“沒什麼呀。”從她身後粉紅色的裙襬裡伸出了數只長長的腳,“客官,我只說幫你免費算一卦,可你算了兩次。第二卦可是要付費的哦。”
好啊,和着這家店就是黑店,這誆人的黑心老闆娘。
“你騙我!”顧離雙手凝出紫色的煙火,可還沒打出去就被突如其來的絲網包的嚴嚴實實。
事成,織命終於顯出原形——一隻碩大的玄蛛。“我織命盤踞於此數百年,我織的網裡,流着可都是命運的軌向,百年來的窺探天機,占卜命數。我的八隻眼感知這世間八苦,萬事萬物都逃不過我的洞悉。而如今你卻說我是個騙子,算的不準?真讓人傷心,你可要好好補償我。”織命收着絲線,張開血盆大口,顧離渾身無勁只能任由織命擺佈。
眼看顧離就要進了織命的肚子。千鈞一髮,遠處突然閃來一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