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過你嗎?”白優拉着我的手問,我動了動手腕,她有些尷尬地放開。我看得出來她很急切。
“找過又怎麼樣。”
“夏草,什麼也沒發生過,是他胡說。”
我退了一步,那一刻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突然憤怒:“這些你不用跟我說,我想你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如果你不能,那我自己會去弄清楚的。”
白優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惜我沒有再停留,我走了,身後的梧桐樹依然落,這美麗的南國的樹,在這樣一個季節裡顯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寂寞與憂傷。我覺得好冷,世界都騙了我。
第二天不上課,於是睡到很晚,起來後發現手機裡有條短信。
是言修的。“今天沒課吧。我哥病了,在醫院,沒事過來吧。”看了我就笑了,清清端着水走過來。“啥事這麼開心啊。”
我說:“言諾那小子躺醫院了。你說新鮮不。”
清清說:“怎麼,只許你發燒燒到說胡話就不許人家躺醫院啊。”正說着,清清突然捂住嘴巴衝進了衛生間。
我急忙跟了進去了,看着清清劇烈的嘔吐。
“怎麼啦。”清清對我搖手,竭力控制着自己。我突然想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清清,沒事吧,要不去醫院。”清清搖頭,我把她的長髮挽到耳後,過了好一會兒清青總算恢復過來。
“夏草,真沒事,真的。”算了,我已經焦頭爛額。也不想多問。
我沒想到再次見到白優會那麼快,也沒想到會是那樣的場景。
隔着一條街,我看到她站在米看誠對面,而他的身後竟然還站着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高傲的妻子,還有一個竟然是米米。無奈的紅綠燈,眼前,車流不息。
呵呵,世界真奇妙。
我看到那個女人趾高氣揚激烈地說着什麼,引得很多人都側目,我看見白優的沉默,我看見米開誠木然的臉,還有米米,她的表情我看不清。
紅燈,所有的車子都像木偶一樣停下。我深吸了一口氣,安靜地走向他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冷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我把白優拉到身後,她的嘴裡輕叫了一聲,拉着就想離開,可惜我的力道大過與她。“這一切與我無關。”
我看向米開誠和他的妻子。
“你們跟我媽之間有多大的淵源我管不了,我只要回我本來應該有的。”
我盯着米開誠,他看着我,醉裡重複着“夏”這個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 要 你 的 責 任。”
那女人正要發飆,可惜我沒有再給她這個機會,我拉着白優穿過街道,從始至終我都沒看過米米一眼。我遇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巧合的事,不是嗎?
我放開白優的手後她沒有再追來,我依然冷清,可怕的冷靜,我想我還可以冷靜地去醫院,我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這是迴光返照,天知道等一下我會爆發成什麼樣子。
進言諾的病房,我看見米米哭得跟個淚人一樣,想不到她也來了。
言諾手足無措地在安慰她,看到我後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冷聲道:“你現在來幹什麼?”
我故做輕鬆。“呵呵,我說帥哥,把自己弄歇了,還順帶把美女弄哭啦。”米米聽到我的聲音,越發哭得傷心。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這座城市裡有錢有勢的又姓米的,除了她爸還會有誰。
言修拉着我想把我往外拖。我一把甩開他,現在完全證實我剛纔的想法。我心裡的氣終於爆發了。
真是可笑啊,我纔是最應該哭得好不好,到頭來似乎是我攪亂這一切。這什麼意思。言修有些驚異地看着我。
我看着米米。“你要怪就怪你爸,這與我沒關係,你要怪我也得有個理由,要不然你的眼淚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夏草!”言諾幾乎是吼了出來。那一刻我終於覺得世界混亂了。
我終於徹底和言諾決斷了。那一天我很傷心,就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我瘋狂地想起那個在KFC初遇的他,像藍黑墨水一樣的眼睛。我瘋狂地想起那個和我一樣放棄考試找淺的他,我瘋狂地想起那個跟我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米米的他。
我雖然對感情是遲鈍的。但也不是絲毫看不出來,他曾經對我有過微妙的感情,這點我相信。
淺,你知道嗎?我現在好難過,好難過。他們都騙我,而他們,什麼都不明白。
那些寂寞的梧桐繼續落葉,秋開始有了寒意,我套上了言修送的白色毛衣開始故做驕傲的在校園裡穿梭。清清沒事就和烏鴉出去,於是,我知道他們戀愛了。
我有一點點的失落,其實這應該是我想要看到。
我終於兌現我的承諾,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清清。清清跟我說了很多,我也幾乎釋然了。不管我的父親是夏凡還是米開誠,我都一樣是夏草,這點不會變。
於是我推掉了米開誠多次的親子鑑定,我送白優上了飛往上海的飛機。
我做得有條不紊,連我自己都驚訝。只可惜言諾,從此就是路人了嗎?
一連幾天沒見言修了,短信也沒有一條。我突然發現我身邊的人就像蒸發了一樣,我是想開了的,如果他也不理解,那我們就分手,我一個人照樣過。
這樣想的時候我真的有些悲傷,原來我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成唯一。好在他比我想得要通達很多。
這件事情似乎結束得太快了一點。連我都這樣覺得。而事實上,後來的暗涌遠比我想象中的來得快。
那天,清清陪我回家拿東西,我動作特磨蹭,躺我那張軟牀上就不想起來,任憑清清軟硬皆施,於是清清也只好跟我一起裝屍體。我們就着樣躺了一下午。
“清清。”
“恩。”
“你和烏鴉•••••••那個怎麼樣啦。”暈,我真是個豬頭,莫名其妙問出這樣一句沒水準的話。
“呵呵,還行啊。”
“就這樣啊。”我的心裡是有疑慮的。看到清清最近的情況,我隱約有一點點不安。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提着大包小包下樓,清清說:“夏草,你以後沒錢了,可以轉行開服裝店。”
我說得了,我的夢想是個記者。
“哈哈,服裝店和記者不衝突啊。”我被噎住了。
只好白了清清一眼,那丫頭笑得特放肆。
我差點害了清清,真的,那天晚上我差點害了她。
我記得遇見那夥人的時候清清你是擋在我前面的。
我聽着爲首的那女的尖銳的聲音。我看到米米一晃而過的身影,呵呵,什麼世道,我得罪了誰?
“你惹米米簡直就是不要命。”那女的笑着說,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清清握着我的手,她長長的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裡。
“我哪有去招惹她。”我看到米米背靠着一堵牆,她白色皮裙被風吹起來,露出那麼突兀的一角。
我很清晰的記得那天我被打了,清清也是。我也記得我是如何瘋狂地去保護清清。
我像當年的言諾一樣,用身體擋在她上面,努力地維持着我與她之間的一點空隙,她想推開我。
不過我沒有讓她成功。我看到了她臉上漸漸泛起的驚異。
那些拳頭之類的東西硬生生地砸在我的身上,清清不疼,真的。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當清清拉起我的時候我已經聞到了血的味道,我先我一定流血了吧。
我們沒有敢回學校,於是清清扶着我回到我的房子裡,然後我聽着清清翻箱倒櫃地找藥。我想跟她說我沒事,然後我才發現其實真得很痛。
清清坐到我身邊。“夏草,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掙扎着把身體坐直。“笨蛋,你以爲你掩飾得很好啊。”
清清低下頭去,她細碎的劉海兒落下深深的影子。
我輕聲說:“清清,這不是好事。”清清沒點也沒搖頭。
那晚我抱着清清一起睡,我傷口的疼痛讓我徹夜未眠。
我們終於把自己心裡所有的東西都刨出來給對方看了。所以清清,謝謝你,也請謝謝我。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