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序:這座城市下了很大的雪,幾乎覆蓋了夏天所有的痕跡。四季像流年一樣匆蔥而過,好在我們不曾辜負。
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和言修聊了QQ。我記得言修問我QQ號的時候我說不用,當時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已經有幾年不在碰QQ這東西了。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愛聊天的人,也不懶得浪費光陰去陪一些酸得要命的所謂詩人暢談風花雪月。
我是什麼時候加的言修呢。或許是十七歲那年,也或許更早。
總之,在那個晚上我遇見天國無聲的時候也許就註定了我們是有緣人吧。很神奇對不對。
我很慶幸我還記得我的QQ密碼。他的頭像亮着,雖然很小,但我知道那是一片很漂亮的淺草地。
他的名字沒有變,還是十七歲那年的天國無聲。我發了一個信息給他。
然後我開始猜想他點開我的頭像後驚訝的表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的QQ,他也從來沒有問起過,我想起我們第一次在網上相遇的那個晚上,他問我:“淺草會有深處嗎?”我問他了:“天國會無聲嗎?”
這些時光好象還沒有走多遠,轉眼,我們已經成了戀人。
“原來夏草就是淺草深處。”其實,這對我來說早就不是一個秘密,然而當他發現的時候我依然有一絲小小的滿足。
就好像你有一個很漂亮的花園,你一直想告訴你的愛人去欣賞,可惜你總是沒有說出口,當有一天,他跟着一隻小貓勿入了你的花園,然後邂逅了正侍弄花園的你,那一刻的甜蜜文字難表。
言修跟我說了很多。他告訴我,米米和言諾出國了。我說“哦”這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值得驚訝。
言修說:“夏草,你別怪我哥,其實我也是到你和清清去醫院那天才知道的。我爸公司和米米她爸的公司有很重要的合作,我哥也是被我爸給逼的。”
言修說的這些沒有在我心裡引起絲毫的波瀾,這個男孩早已和我的世界沒有任何的交集了,我看不起一個人把感情當成人生的遊戲。
在我眼中。言諾,他是懦弱的,從一開始他玩弄了淺,到後來他眼裡那份我說出的感情,再到最後,他因爲米米或者說他因爲他爸的公司給我的那個響亮的耳光。
他離開,對誰都是解脫。
我們聊到很晚。我問言修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你叫我幹什麼嗎?“言修發來一個臉紅的表情。
我回復:”你讓我睡不着覺就唱歌。“
言修說:”那是我胡亂說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唱了誒。我抱着我的吉他唱的,唱到我樓下的人都拿拖把往天花板上捅誒。“
他又發過來一個驚訝的表情。”是嗎?“
”是啊,我就納悶了,當初我怎麼就會那麼聽話。“
他發來一傳省略號。
“那好,現在你就站到窗戶邊,然後大聲得叫,”夏草我愛你“。”
“大聲的叫?”
我知道他會很驚訝,然而我還是回覆過去:“是的,大聲地叫,憑你的感覺去想象怎麼說愛我。”
他到底有沒有站到窗戶邊大叫都不重要。流年的背後,我們所有的人都變了,唯一沒有改變的或許就是言修了吧。
謝謝這個男孩子,他讓我永遠記得這個世界依然乾淨,我的初戀,言修,我確定,我愛你! щщщ_ тт kán_ ¢ ○
他跟我說晚安之後,我一直沒有睡着,明天就是春節了,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言修,新年快樂,清清,新年快樂,淺,新年快樂。夏草,新年幸福!
第二天我在家裡睡了一天,什麼東西都沒吃,知道我覺得我餓得可以吃人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盡了。手機裡無數個未接電話。全是清清的。
不曉得那丫頭今天又瘋哪裡去了。於是,我按了回撥鍵。
誰知我還沒說什麼呢,就聽見清清殺人一樣的尖叫:“啊!夏草,你電話不接,敲門不開,我們都以爲你開煤氣自殺了,差點就報警了。”
我被迫把電話拿得遠了一點,清清這功力可以跟寢室門口那大媽有的一拼了。
我說行了,我錯了好不好,睡過頭了。
然後我聽見烏鴉的咆哮:“喂,你還有空跟她在這聊天,趕快叫她開門,我腳都站嘛了!”
我笑着去開門,除了言修,一夥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往我的沙發上一坐。
這倒不像來看我是不是還在人間,很像到我這來搶劫的。
清清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夏草要是以後你死了我啥也不燒給你,就燒一張牀給你。”
這話把我給逗樂了。我說:“好,這你說的啊,你可要給我記住了。”
“懶得跟你貧。對了,今天本來想說找你去玩的,結果害得我們在你門口站了一下午,等下香樟廣場那邊有焰火,一起去看啊,別跟我說你不去,要不我第一個掐死你。”
我點點頭。說:“去,當然去,你們把我的男朋友都拉來了我能不去嗎?”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燈光映照下的雪地乾淨地像另外一個世界,可惜,淺你沒有看見,要不然你一定會很喜歡吧。
香樟廣場人很多,這不掉葉的香樟樹依然像十七歲的夏天。
我看着我身邊站着一對情侶,他們裹着同一件大衣站在雪地裡。
女孩子說:“雪下得好大,你知道嗎?我在這裡生活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年這麼大的雪。”
男孩子把自己的圍巾套在女孩的脖子上。“明年帶你回北京,讓你看看那裡的雪,保證讓你把這裡的雪全部忘記。”
女孩幸福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有些感傷,生活過的地方真的會忘記嗎?就像淺,在那個明媚的城市裡就真能忘記這裡的一切嗎?
“夏草,發啥呆呢,快過來。”烏鴉轉過頭來叫我。
我答應了一聲,轉頭拉起言修的手:“走,放焰火去。”
對於焰火我永遠只敢玩菜鳥級的焰火棒,其他我就只敢站一邊看了,這也是烏鴉唯一承認我像女人的地方。
於是我也一直死不要臉的引以爲豪。
似乎一座城市都在這一點點的光亮中顯露出樸實的絢麗。不管是孩子手中的,情侶手中的,還是那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妻手中的,都融進乾淨的世界,成了安靜的溫暖。
言修把手中的焰火遞到我手上,然後告訴我:“夏草,你知道嗎?我可以聽到煙火的聲音誒。”然後言修閉上眼睛。
可是他手上的語言依舊沒有停止。
“就像這樣,很漂亮的聲音,可以發光的聲音。”我第一次看見一個人這樣去形容聲音。焰火有聲音,我擡頭來,第一枚焰火正在我的正上方絢麗地炸開。
我聽到很大的聲響,眼前的男孩卻依然閉着眼,我聽到的是焰火的聲音,可是他沒有聽到,既然我聽到的是焰火,那他聽到的又會是什麼呢。
“哇,好漂亮哦對不對。”清清興奮的聲音隔得老遠也能聽到。
我搖了搖言修,手指了指上空,他擡起頭看去,然後笑溫柔的笑了。
他是聽不到那漫天轟響的,他看到的只是一抹又一抹絢麗的顏色溫柔的綻開,然後又悄悄地落下。周圍人羣的喧鬧在他的微笑裡漸漸遠去,我的男孩在那一刻像光影裡的天使。
然後周圍所有的人都開始倒數,我把目光轉向鐘樓。這一年終於在要過去,就此走遠,就像很多遠離的人一樣,通通跟隨了流年,比如淺,比如言諾,比如米米,比如夏凡。
剩下的,都是幸福的。
我突然很想爲了這難得幸福瘋狂一下。我拖着言修跑向鐘樓,一邊打着手語:“走,我們到那裡放焰火去。”
我拉着他,我們穿過洶涌的人羣,穿過繁華如夏的香樟樹,穿過如同夢幻一樣的小說情節,穿過等待從十七歲開始蒼老的年華••••••
站到鐘樓最高層像香樟廣場看去的時候,我有一種天下歸我的感覺。這裡不是這座城市的最高處,卻能看到最美麗的風景。
後來,我們在欄杆後面坐下,轉動着手中的焰火。我說:“我要你說,你愛我。”
言修做了我愛你的手語,我笑了笑。
“我不要手語,我要你說,用你的聲音對着這個城市說!”
言修愣了愣。我想就讓我矯情一回吧,我也想**情小說裡幸福的女主角,哪怕一次也好。
我相信,這一個春節是我最浪漫的一天。那三個模糊的音節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終究是不會說話的男孩。
不過,我何嘗曾是貪心的人,可是這三個音節也就夠了。
我站起來,抓住欄杆,我的世界就在我腳下。我對着那燈火輝煌的城市喊道:“這一場雪替我作證,淺!我答應你一定幸福!”
我這句話剛剛喊完就聽見有一個聲音極其不協調地吼道:“那誰在上面,這裡不允許上來的。”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樂極生悲”我算是體會到了。
於是,我拉起茫然的言修開始往樓下衝,那麼長的樓梯我們是跑下去的,也記不得跑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們涌如人羣的時候那漫天的焰火正是最盛的時候,這個世界所有的聲響都被那漫天的焰火聲覆蓋,只是,我身邊的男孩,他的眼裡依然是如湖一樣的寧靜。
我看見那兩個人從鐘樓裡跑出來四下張望。嘴裡嘟囔着:“現在的年輕人都是瘋子。”
我看着言修,我知道我笑得很開心。
他突然抱起我。我嚇了一跳,他笑了,然後在雪地裡旋轉。是不是很像夢。
這是我的愛情,我乾淨的男孩,我無聲的愛情。言修,對不起,愛你說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