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清清很神秘地跟我說:“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
我漫不經心。“誰啊。”
落清清靠在我耳邊。“米開城。”
這三個字不值得夠成我的驚訝。我驚訝的是清清後面那句話。“他身邊還有一個女的,好優雅。我聽見他叫她白優。”
我停下,周圍的雪依舊落,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了,清清疑惑地問:“怎麼啦。”
我對她笑了笑。“沒有,我是覺得好像這個世界都變得幸福了。”
烏鴉輕輕拍掉清清身上的雪。“拜託,快點走啦,你以爲你真的變詩人啦。”
沒走到一兩步,清清停下來,轉頭看着烏鴉,烏鴉被她看得有些發毛。“怎麼啦。這樣看我。”清清說:“沒有,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三年那邊。我記得昨天有個客人說要包場什麼的。現在••••••”
那天晚上,我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慘烈地叫聲,來自烏鴉,也來自我們。
春節之後終於開始有回暖的跡象了。儘管那個幸福的落雪之夜已經過去,之後的事情好久就都變得異常順利。
我跟清清開玩笑說:“我們的悲慘歲月就這樣過去了。想着還有點捨不得呢。”
清清丟過來一個枕頭。“別在這烏鴉了。”
我抱着枕頭靠過去。“誒,你跟烏鴉啥時候結婚啊,到時候妹妹我來鬧洞房啊。”
清清敲了我的腦袋一下。“再見,你個不正經的。”
“誒!說好請去吃麪的••••••”
生活終於還是被淺的一句話給詮釋了出來。“感情對了,就算在路邊攤吃一碗麪條也都是幸福的。”這是淺的博客裡的一句話,可惜,自從那年以後,就再也沒更新過。
我偶爾會去看看,讀她以前的文字,總歸還是很想她的,有些東西時間很難沖淡,也很難代替。
愛情是這樣,友情也如此。
自己一個人逛街總是無聊的,清清被烏鴉拖去看電影了,殘聯的工作似乎也忙起來,好久都沒看到言修了。於是,我只好一個人挎着包在香樟廣場的步行街上逛。
其實我也不是一個特別喜歡逛街的人,但有某些時候的某些理由總會讓你強迫自己去做某些改變,比如,我想買個禮物送給清清。
好像現在買似乎早了點,不過我有種等不急的心情。我從來沒有送過任何人禮物,當然除了淺。
清清說她的生日是桃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我記得淺灣的源頭有一片很漂亮的桃花林,不過最近聽說那裡成了開發區,不知道是否有保留下那片桃花林,也不知道清清有沒有去過那裡。
在路上遇幾個乞丐,真在驚訝這人要飯都要到步行街的時候,卻聽到他操得還是北京腔,搞什麼飛機,難不成是爲了配合北京建設,往這空運乞丐嗎?
我對這一類事情到是看得很透,所以也壓根就沒打算給錢,別說我狠,這騙人的太多了,我不是低級同情心氾濫的人,所以,我以一種高傲得連我自己都想扁自己一頓的姿態走了過去。
誰知那男的說:“大姐,給點錢吧。”
我差點沒被打倒。哥哥,你可比我老多了。要換成一個比我大點,你豈不是要叫人家媽。
沒想到我剛走沒幾步,就還真聽見那男的叫了句:“大媽行行好吧。”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難道有錢的人就都很老嗎?這什麼世界喲。
“開誠,有零錢嗎?”
我停住,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她叫的是“開誠”而她的聲音••••••是白優。
我轉過身去,然後證明了我猜想。米開誠西裝革履,身邊是我優雅的母親。
與此同時他們也看到了我,白優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僵硬在那裡。米開誠更是尷尬。
我笑了笑,呵呵,他們或許以爲我會當場跑掉或者衝上去跟白優大吵一架吧。
所以我的笑讓他們更加心驚肉跳。不過上帝作證,我真的只是笑了笑,什麼想法都沒有。愛情是兩個人的世界,與我夏草無關,我無權過問,也不想幹涉。
於是,我轉身沉默的離開。或許後面留下他們是目瞪口呆吧。白優叫了一句:“夏草。”
我沒有回答,就當我沒聽到吧。呵呵,你們繼續。
我一個人逛了很久,我竟然有一點都沒有去回味剛纔看到的一切。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我從一個又一個的精品店裡出來,茫然地看着那些眼花繚亂的禮物。
電話一直在響,我一直沒接,到後來,連我都不清楚我怎麼就把電話接了起來。
然後聽到白優的聲音。“夏草,能談談嗎?”我說好。“
白優問:“你在哪裡,我們馬上過來接你。”
她說我們的時候的我的神經顫了一下。“我在步行街的東街區。”
白優說恩。
在電話被壓下的前兩秒,我聽見她對旁邊的人說:“東街••••••”
我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人羣洶涌的步行街上沒有人注意到我。其實很少有人會把感情當成生活的重心,除了那些小說裡相信天荒地老的癡情人。
再次見到白優的時候,陽光已經陰了下去。我擡起頭,白優很不自然的鬆開了米開誠的手。
我衝他們笑了笑。“我餓了,請我吃東西吧。”
“啊?白優的神情驚訝的可以。”
那家飯店我以前來過,貴到什麼程度呢。普通的人只有賣血才能在這裡喝一碗稀飯。米開誠搞了一桌菜。
其實,又有誰能吃得進去呢。白優大概覺得這樣的事情被我看見對我的打擊肯定不小,或許她當時就已經做好了被我罵的準備。
於是,我現在的表現就讓她大跌眼鏡。
真的,我一點都不生氣,一點都沒有被騙的感覺。只要幸福,其他都沒有錯。
本來這些事情就跟我無關,她是我的母親,她的愛情由她決定,而我能做的呢?就算我不祝福她,也沒有理由干涉。
“夏草••••••”
我擡起頭來打斷她。“媽,我什麼想法都沒有,你們覺得好就好。我無所謂。”我很少叫白優媽,白優有些受寵若驚。
這句話是出自我內心,我明白那幾年她和夏凡是怎麼過來的。既然米開誠願意補償她,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看了看米開誠,我和他一點都不像。我還是覺得我比較像夏凡,雖然這個男人我曾恨不得殺了他。
我問白優:“你還回不回上海。”白優看了看米開誠:“或許不回去了吧,這樣也好對不對,有更多的時間陪你。”我點點頭。
後來我們吃到很晚,白優看起來很快樂,米開誠也是。我心裡的滋味有點奇怪,說不清楚的味道。走的時候,米開誠開車送我。
於是,我終於做進了他那輛好的說不出名字的車子招搖過市,我一定不是虛僞的女生,要不我也不會覺得全身不自在。
在車裡白優試探着問我。“開誠想讓你和米米他們一起去澳大利亞唸書,你願意不,如果你同意,明天我們就辦理簽證。”我笑了笑。“算了吧,你讓我去上海我都不幹,澳大利亞,我怕我去了就被賣了。你還是別想了。”
白優搖了搖頭。我承認我是很想和她和解的,這麼多年誰都不好受,可惜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難道這真是她欠我的,那我欠淺的又有多少,我這一輩子都還不完吧。淺,好想你。
這個寒假終於要過完了,冬天也到了盡頭,街上的服裝店出現了換季大甩買的廣告,於是我瘋狂地血洗信用卡一星期。看得清清直吐舌頭。
“夏草,你以後嫁人一定要嫁比爾•蓋次,真的,死也要嫁給那樣的人。我看着清清那嚴肅的樣子笑倒在牀上。
“拜託,你覺得你有辦法把言修培養成比爾•蓋次嗎?”清清也爬到牀上來。
“不會吧,你們都談婚論嫁啦。”我翻了個身。
“拜託,你不結婚我絕對不結婚,你等着吧,哪怕比你晚一個小時我也願意。”
清清笑了。“算了吧,我這一輩子決定要當一個單身貴族。”
這句話剛剛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一把抓過,屏幕上跳動着“烏鴉”。哈哈,打的真是時候。
正想洗刷她一把。誰知道清清搶過手機很快的壓掉。
我納悶地問:“怎麼不接啊。”
清清把長髮一甩,“接什麼接啊,正跟他吵架呢。”
“不是吧。”
“是是是!!!夏草,你個八婆不要管啦。”
“好好好,我不管了,你先放開我,再掐要出人命了。”
清清放開我,我好不容易坐了起來。“喂,真吵架啦,難怪你今天一早就賴我這兒。”
“怎麼啊,不歡迎啊,不歡迎我走了。”
暈,我趕緊拉住她“沒這事兒呢。你來陪我玩我高興呢。”
正說着呢,門就被砸了。準是那收水電費的又發瘋了。
誰知沒過多久就聽見了烏鴉的聲音:“夏草啊,是我,開門啊,清清有沒有在你這,我找了她一天了。”
我給清清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怎麼辦。清清對我死命的搖手。
我聳了聳肩去開門。烏鴉一身靠撐牆,以一個帥得掉渣的姿勢站立在門口,風塵僕僕。
我笑了“哥哥,感情你是從塔克拉瑪干沙漠回來的啊。”
烏鴉擡腳就要走進來,我急忙攔住。“喂,你幹啥呢。清清沒在我這兒呢。”烏鴉推開我。
“拜託,妹妹,你總可以給杯水喝吧。”我瞄了一眼屋內,沒看見清清的影子。
“好吧,不過就喝水哦。我等下還有事情。”
烏鴉走進來。“怎麼覺得你今天很不老實呢。”
我在沙發上下坐下“喝完趕快去找清清,你把她弄丟了看我不找你算帳。”
烏鴉點點頭。起身出了門。
清清從臥室裡探個頭出來。
我嘆了口氣。“怎麼啦,我還以爲你開玩笑呢,怎麼鬧成這樣。”
清清搖搖頭。
“夏草,今天能不能住你這兒啊。我不想回去。”
我點點頭說好吧。“不過你要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我看清清找你也夠辛苦的,你們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一起去看電影什麼的。”
清清把我的枕頭狠捏了番。
我笑了“誒誒!溫柔點,那不是烏鴉的頭。”
清清拉過我坐下。“夏草,你不知道烏鴉有多過分,昨他約我去看電影,你知道嗎我等他等到電影散場都沒等到。”
我再一次倒在牀上。
“我的姐姐,我還以爲多嚴重的事情呢,這值得你這樣嗎?他大概有什麼事情耽誤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生氣了。”暈,我的枕頭,就這樣被虐待。
我說:“好了好了,明天我再幫你去教訓他。可以了吧。”
似乎又回到了十七歲的夏天,淺睡在我枕邊,我們都還那麼年輕,那麼小,愛情都還那麼遲鈍,然後,我從那一年開始蒼老,蒼老到可以看見滄海桑田。
第二天我不分“青紅皁白”地把烏鴉狠罵了一通,看的一邊茫然的言修目瞪口呆。
然後我說:“去,拿杯水來。”
烏鴉大概還沒回過神吧,於是特老實地端過一杯水,這到是把清清給逗笑了。
我拍了拍烏鴉的背“哥們,還不賠罪去。”
他們也就這樣和好了。很簡單地就和好了。愛情裡是不是都需要一些插曲。
就好比瓊瑤劇中的女主角,都帶有很重的悲**彩,這樣在他們經過千辛萬苦走到一起的時候,纔會有人去相信所謂的天荒地老的天上人間。而我和言修是不是太平靜了一點。
可惜我們也註定不會那樣,我們連抱在一起說話都做不到。因爲,在我抱着他的時候,他也就看不見我的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