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治進入大堂,望着這一家三十八口的英靈,跪下道:“父親、母親、二孃、三娘、四娘、五娘,各位叔伯,孩兒不孝,讓你們受到了連累了,孩兒不孝啊!”國治望着這些靈位是痛哭流涕。
“少爺,起來,” 老僕人走上前扶起國治,國治起身走到張豔兒的靈位之前,蹲下身子望着張豔兒的靈位,道:“夫人啊,爲夫對不起你,爲夫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對不起,”而後退後幾步,道:“你們的死不會白死,一切留給後人評說,後人自有公斷。”
老僕人站於國治的身前,道:“少爺,是老奴不好,沒有把老宅看守好,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秦伯,你已經盡力了,空了好,也好。”
“少爺。”國治走進他父親的原房間,老僕人跟隨在後。國治轉身坐在牀榻之旁,用手輕輕的撫摸這厚重的棉被,之後面對這位老僕人,道:“秦伯,這沒有你的事情了,先下去吧。”
“老奴這就退下了。”
此時的國治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坐於牀榻之前輕輕的閉上眼睛,屋內顯得是特別的暗,甚至是沒有燈光。國治就這樣安靜的坐着,一動不動,也許此時的他正在反思以往種種。
入夜,苟才急衝衝的進入欽差府,面對國安道:“老爺,二少爺已經回來了。”
國安聽到此話之後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奮,道:“他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在老家。”
國安這才緩下心情,坐下來緩緩的道:“這個你應該去向總督大人彙報。”
“是,小的這就去。”
夜半,在老家的宅院之中,衝進很多的官兵。知府大人走上前來,道:“你就是罪犯何國治。”
國治依然坐在椅子之上,緩緩的道:“我知道你們要來,所以在家中等候你們已經有多時了。”
“帶走。”兩邊的官兵疾走上前帶上木枷,押出。老僕人衝上前來,呼道:“少爺。”
國治轉身走上前,道:“秦伯,我沒事,你回去吧。”站於旁邊的知府大人喝道:“帶走。”國治就這樣的被官兵押走,上了囚車。老僕人追出呼道:“少爺。”
“秦伯,你回去吧。”
國治上了囚車之後走遠,到成都之後下了天字號牢房,等待秋後問斬。國治坐在牢房之中很是安靜,不像其他牢房之中的犯人,吵吵嚷嚷的“我要出去”或是“我冤枉”。國治就這樣很是安靜的坐在牢房之中的案桌之前,夜幕降臨,月上梢頭,國治起身透窗望去,隨口吟道:“往事如過眼雲煙,娥眉月,樹梢頭,多是微風拂柳,憂思在心頭。溟濛繚繞,波光清漪,賬外清幽菸草纖纖水自流,牽引心憂。流星轉月夢難愁,夜漫長,芳草悽,獨自暢飲傷故,斷腸苦酒。明月下,人消瘦,風波亭外陰風陣陣武穆後,自有英雄哥謳。(選仲仙詩集酹江月.英雄斷心腸)。”
此時,不知什麼時候國安進入國治的牢房之中,望着身前的國治,道:“弟弟。”
國治轉身之後坐了下來,道:“欽差大人,我乃死囚一個何勞欽差大人前來探望?”此時的國治對於眼前的國安很是冷淡。
“弟弟,你看爲兄爲你帶來了什麼佳餚?”說完之後國安提起飯盒,將飯盒打開,拿出美酒佳餚擺放在案桌之上,很是熱情的道:“你看,這是你最喜歡喝的紹興花雕酒,烤鴨,還有一些家常菜,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多謝欽差大人的擡愛。”國治將酒倒於杯中,只管自飲自醉,根本就不在乎旁邊還有人。國安坐於旁邊露出很是尷尬的表情。國治放下杯中之酒,道:“你怕死嗎?”
“弟弟,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國治卻冷笑幾聲,道:“你怕死,怕!因爲你不敢面對被你害死的家人,心中有愧。我就不怕,因爲我死得其所,死的坦然,問心無愧。死後留名萬世,千秋萬載。而你呢,衆叛親離,死後背上千古罵名,萬夫所指。”
“別說了。”
“你怕了。”
國安面對國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沉着頭,道:“弟弟,你不知爲兄的用心良苦,爲兄這麼做是爲了給我們何家留一個後,你犯的是謀反大罪,是要滅族的。”
“你敢說是這樣,你現在是如願以償了,高官厚祿在後面等着你。”
“是,你說的很對,”國安站立而起,抱起酒罈摔碎在地,道:“是,你說的很對,我是爲了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但是我更討厭你,討厭這個家,他們的虛僞,我更討厭生活在這虛僞的家庭裡。我的母親是一個風塵女,下賤的風塵女,正因爲如此我在這個家庭的成員之中不被重視,面對他們我連一個下人都不如,擡不起頭來。你的母親呢,官宦家的大小姐,身份是何其的高貴,更是視我如草芥,對於我的母親也是如此。我的母親之死真是他們傳說之中的那樣嗎?爲何我們的父親查到此就停止了呢?你可知道其中的隱情?那是不想查到你的母親,還有丫鬟小蘭,我喜歡她,因爲在她的身上有秋月姐姐的影子,在你的母親責問之下受刑不過而死的,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恨你也嫉妒你,嫉妒你家中受寵,嫉妒你聲名在外。而我呢,他們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在他們的眼裡我連條狗都不如。”
國治聽完他的這句話之後,幾聲冷笑。其雙眼之中還有淚水,面對國安,站立而起指着國安,道:“你說出這些話難道就不覺得心中有愧嗎?你想想我們的爺爺,奶奶還有我們的父親,爺爺在臨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走啊!”
三天後,國治被押往刑場斬首。國治站在刑臺之上面對臺下圍觀的百姓,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死不足惜,希望用我這區區性命能夠喚醒正在沉睡之中的你們,爲了你們,爲了這個國家而戰鬥,驅除那些海外敵國,復我河山復我中華之泱泱大國,換來國泰民安,太平天下。”
國治死後第三天,國安應召慈禧太后之聖諭前往北京,進入皇宮之中,宮裡的太監傳出慈禧太后的懿旨,宣讀道:“傳慈禧皇太后老佛爺懿旨,四川書吏何國安大義滅親,協助地方官剿滅叛國反賊何國治,乃我大清之功臣,破格錄用,封四川書吏何國安爲江寧知府,即刻赴任,欽此。”
“慈禧老佛爺萬福,”國安跪接慈禧太后的懿旨,隨後站立而起。
“恭喜何大人榮升啊,”太監總管李蓮英站於國安的身前嬉道。
“這還得多謝李總管的提攜之恩。”
“這哪是雜家的提攜,雜家只是替你說上幾句話而已,這多虧老佛爺慧眼識人才,真不會說話。”
“是,總管大人說的是,下官初入仕途還請總管大人多多提攜,”國安緊貼於李蓮英的身後,低頭哈腰的道。
太監總管走着走着坐了下來,何國安站於李蓮英的旁邊。李蓮英望着站與旁邊的何國安,道:“何大人,請坐吧。”
何國安這才坐於一旁,李蓮英的臉上出現很是奇怪的笑容,道:“江寧知府可是一個肥缺啊,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國安立即搶答道。
“對,對,就是這句話,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雜家。”
國安立即拿出十萬兩銀票,送上。李蓮英望着何國安,道:“何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李蓮英故意的抖了抖衣袖,臉轉向一旁假裝自己沒有這回事。國安將這十萬兩銀票塞於李蓮英的衣袖之中,道:“日後定不會忘了李總管的。”
李蓮英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衣袖,道:“哎呀,有些人啊就是不懂人情世故,”隨後站立而起,道:“好,雜家這就回宮交旨了。”說完之後走出廳堂。何國安起身鞠躬行禮,道:“下官在此恭送李總管。”
太監總管走出之後,國安才得一時之清閒,坐下來泡一杯清茶,檀香拂過,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此時,有一個下人進入府中,道:“老爺,老爺。”
國安這才從夢中驚醒,道:“何事?”
“苟纔在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
苟才進入府中望着大堂之上國安,道:“恭喜老爺榮升。”
“來此何事?有話就直說,不必繞彎子。”
“大少爺高升了可是奴才還在落難,四處飄零,關於你如何陷害二少爺的事情要不要向世人說說。”
“好了,別說了,你想要說什麼就直說了吧。”
“奴才要二十萬兩銀子,這事就爛到奴才的肚子裡。”
“你心也太黑了吧。”
“是你無情無義,事成之後一腳將奴才踹開就是了,二十萬兩已經很少了。”國安命下人去賬房取來二十萬兩銀子,放於苟才的身前。苟才一手抓起這些銀兩正要走出。國安起身道:“苟才。”苟才轉過身來之時國安突然的站於他的身前,袖中露出匕首刺入。苟才望着站於身前的國安,道:“何國安,你的心好狠,好狠。”雙手抓住國安的衣袖倒下。
“對不起,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永遠的閉上口。”隨後叫來下人將苟才的屍體擡出,地上的血跡擦的是乾乾淨淨。入夜之後,將苟才的屍體偷偷的運出城外投入河中。第二天去江寧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