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屍體,擺在水坑旁邊的空地上。
有飛禽嗅到了空氣中微薄的腐爛氣息,不停的在上空盤旋,還時不時發出貪婪的鳴叫。
溫恩煩躁的掃了一眼飛禽,接過侍衛遞過來的弓箭。
拉開弓弦,飛箭射向上空,正中一隻飛禽,飛禽發出慘叫從上方跌落,其餘飛禽見狀,卻並沒有被嚇倒,爲了地上的腐屍,依舊捨不得離去。
溫恩眉頭一皺,正要繼續拿箭。
“別管它們了。”
溫婉聲音很淡,臉色發白的核對一具具屍體,數完之後,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他。”
溫恩將弓箭交還給侍衛,又衝其他侍衛擺了擺手,侍衛們便將所有屍體再重新扔回水坑。
他轉身拉着溫婉就走,“禍害遺千年,像他那種禍害,是不會輕易死的。”
他語氣有些衝,爲了沈御,他的的侍衛撈屍體就撈了幾個時辰。
他的貼身侍衛,各個都是精英,卻不得不做這種髒活兒苦活兒。
他不能怪心愛的姐姐,那這筆賬,自然得掛在沈御的頭上。
溫婉自知理虧,舔了舔乾澀的嘴脣,道:“恩恩,謝謝。”
“謝就不用,你不要懷疑我就行。”
溫恩加快步子,看了一眼天色,又將她推到馬兒面前,“天色不早了,我們得趕往最近的一個城鎮休息。”
溫婉在他的幫助下翻身上馬,握緊繮繩,她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被他打斷了。
溫恩:“我知道,到了鎮上,今晚好好犒勞犒勞我的侍衛。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我的人,我不會虧待他們。”
溫婉:“……”
本能的想再次道謝,不過看溫恩的臉色,她悻悻的沒敢再開口。
*
溫恩心裡有氣,一路上都不再搭理她,但隨着天色漸暗,路上凹凸不平,溫恩又小心翼翼的行在她身旁,唯恐她一個不穩摔下馬去。
一行人到了鎮上,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鎮上的居民少,這個時辰早就安置休息,就連客棧的夥計都打着哈欠,準備關門。
“住店。”
一名侍衛衝到客棧門口,速度極快,嚇得夥計手中的燈籠都險些掉在地上。
夥計的瞌睡瞬間沒了,他打起精神,將一行人迎進去。
溫恩財大氣粗,直接包下客棧剩下的客房,侍衛們各自回屋洗漱休息,他又加錢,讓客棧的廚子們備了兩桌子的飯菜。
等到開飯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分。
溫恩和溫婉單獨坐了一張小桌,溫婉沒什麼胃口,飯菜有些難以下嚥。
旁邊那桌,累了一天的侍衛們,吃起飯來風捲殘雲,碗筷碰撞時發出嘭嘭輕響。
溫恩見溫婉吃不下飯,本來心頭就不只是個滋味,聽見隔壁桌的動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臉色一沉,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低吼道:“沒吃過飯?我平時餓着你們了?搶什麼搶!”
侍衛們噤若寒蟬,一個個動作僵住,嚇得不敢動。
其中一個侍衛更是戰戰兢兢,嘴裡那口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溫婉掃了一眼可憐的侍衛們,眉頭一皺,沒忍住衝溫恩吼了一句:
“你兇他們做什麼?他們都累一天了,吃口飯還得看你臉色?”
殿下罵侍衛,溫婉罵殿下。
一羣人面面相覷,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偏偏,對他們態度冰冷的殿下,被溫姑娘罵了之後,竟不敢吭聲。
有那麼一瞬間,侍衛們想起了一句話,一物降一物。
他們心裡瞬間平衡了。
溫恩抿了抿脣,委屈巴巴的小聲反駁,“我哪裡兇……”
他又轉頭問幾個侍衛,“我兇嗎?”
侍衛們吞了吞口水,求生欲很強,一個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溫恩得意的揚起脖子,“姐姐,你看,他們說我不兇。”
溫婉:“……”
被他們這一打岔,溫婉沉重的心情突然恢復了不少,她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飯。
溫恩見狀,嘴角揚了揚,趁機往她碗裡夾了好多菜。
溫婉擡頭瞪他,他便擺出可憐的表情,讓她愣是不忍心拒絕他。
小狗狗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只是想把她喂胖一點而已。
*
侍衛們吃完飯便回房休息去了。
溫恩本想送溫婉回房,溫婉卻沒急着走,而是和收拾桌子的客棧夥計聊了起來。
“小哥,這兩日鎮上可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客棧夥計手腳麻利,人也熱情,“咱們這小鎮雖然不大,但這裡可是三不管地帶到豐城的必經之路,所以迎來送往的,客人也不少。”
溫婉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扔過去。
客棧夥計抹布一擦,便將銀子收走了,“姑娘是想打聽什麼,您直接問就成,小的肯定老實說。”
幹他們這行的,經常碰見客人打聽事兒,他們也掙個賣消息的錢,補貼家用。
溫婉便開門見山,“這幾日,可有遇到眼睛瞎了的年輕人?又或者……哎,總之有什麼新鮮事都說來聽聽吧。”
她也拿不準,沈御如今還有沒有繼續裝瞎。
客棧夥計想了想,道:“瞎子?還真遇到過一個。那瞎子長得好看,身板兒看起來也結實,所以我印象很深。”
“哦?”溫婉眼神一亮,“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小哥仔細說說?”
客棧夥計似乎有些爲難,雖然周圍沒人,他還是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那瞎子運氣不好,落在白虎寨的手上了。”
溫婉面露詫異,“白虎寨?”
客棧夥計見她這表情,“姑娘是外地來的,可能不知道,這白虎寨啊,是三不管地帶裡有名的匪窩。”
“寨子裡的漢子,各個都厲害,他們膽子也大,尤其是他們二當家,狠起來的時候,甭管是白道的、黑道的,都照搶不誤。”
客棧夥計又一陣唏噓,“唉,那長得好看的瞎子,就是落在了白虎寨二當家的手裡。聽說……那二當家還是個斷袖,是豐城裡好些個青樓小倌的常客。那瞎子,可憐喲。”
難怪這客棧夥計印象這麼深,原來竟是有這一層風花雪月的八卦事。
百姓看熱鬧,可不就是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