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溫婉的回答，讓齊靈語很是滿意，齊靈語嘴角泛着滿意的笑，看溫婉的時候，眼神有些放光。
那是一種看見獵物時，難以抑制的興奮。
溫婉將齊靈語的反應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嘆了一口氣。
“唉，可惜啊，這世道對於我們女子來說，還是太艱難了些。”
你看看我，即便聞家生意遍佈天下，可我一個女人竟也不得不守在這內宅，所有生意上的經營，都得他去幫我跑。”
頓了頓，溫婉狀似感慨的說：“也得虧家裡這個是個安分的，要是遇到個心狠的，說不準奪了我的家產都有可能。”
溫婉絕口不提昨日的不愉快，只道：“不過也算因禍得福，要不是家裡這個吸引了齊姑娘的注意，我們還沒機會認識呢。”
齊靈語也是個狠人，竟然不顯尷尬的接過話頭，“可不是，我和聞娘子也算不打不相識。”
話說到這份兒上，溫婉算是通過了考驗。
齊靈語又吃了兩塊點心，便提議道：“聞娘子這院子着實精緻，處處都是美景。”
溫婉眼珠一轉，試探着問：“哪裡，尋常院子罷了，不過今日天氣倒是挺好，要是齊姑娘不嫌棄，咱們去花園轉轉？”
齊靈語笑着應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有勞聞娘子了。”
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這大夏天的花園，悶熱得厲害，哪裡有什麼好逛的？
不過是想支開下人說幾句話而已。
溫婉何其聰慧，便順着齊靈語往下說而已。
兩人到了花園，尋了個僻靜處，讓周跟隨的人都退遠了一些，齊靈語才重新開口。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遮掩，展露了真實目的。
“聞娘子，你既然是聞氏書肆的東家，想必知道，如今城裡有很多時興的話本，都是給姑娘家看的。”
“那你可知，這些話本，都是同一個詩社的姐妹們寫的？”
溫婉佯裝懵懂的眨眼，“詩社？”
原來她們的組織，是以詩社的名義存在的？
齊靈語：“參與我們詩社的，都是帝京世家貴族的千金，也有民間裡有影響力的聰慧女子。”
“詩社裡都是志同道合的姐妹，我們一起探討女子在世間的能力，我們覺得，女子的才能並不輸於男子，不過是沒有給我們發揮的地方而已。，”
溫婉很捧場的露出驚喜表情，“齊姑娘這番話，說得真好。我們女子被壓迫得太久了，要是有關地方能讓我們各展所長，那真是太好了。”
齊靈語微揚了揚脖子，問：“所以，聞娘子可願意加入我們詩社？”
溫婉一怔，似乎有些猶豫。
齊靈語又說：“你想想，詩社裡都是世家千金，但凡多給你美言幾句，你的生意也得更上一層樓，對吧？”
溫婉這才欣喜的點頭。
齊靈語捻起落在溫婉肩上的一抹花瓣，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
“還有，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咱們詩社背後有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坐鎮，無論遇上什麼麻煩，都能替我們輕鬆解決。”
世家貴族的女兒，遇到的最大的麻煩就是婚姻嫁娶。
齊靈語的話仔細想想就有些意思。
一個能干擾世家貴族聯姻的大人物？溫婉思緒紛亂，卻斂住表情，“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齊靈語見她上套，趁機拋出一個最大的誘餌，“聞氏商號逐漸發展壯大，正所謂懷璧其罪，如果沒有手段通天的人護着，聞氏商號就是一塊巨大的肥肉，在這財狼環伺的帝京城，興許每個人都想上來啃上一口。”
不得不說，齊靈語做說客，還是有些手段的。
溫婉見拉扯得差不多了，便欣然接下她的邀請。
“我一直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既然齊姑娘聰慧非常，想必詩社裡的其他姑娘也各個優秀。”
溫婉沉聲道：“我答應齊姑娘，願意加入詩社。”
聞言，齊靈語讚賞的點頭，“這纔是聞氏商號當家人該有的決斷。”
齊靈語又避開人和溫婉交代一番，大致意思是兩天以後，就會替她舉行加入詩社的儀式，還專程提了提儀式上一個特殊環節。
*
齊靈語離開後不久，沈御便端着一盤剛新鮮糕點來到溫婉跟前。
溫婉慵懶的靠在長椅上，搖着團扇，看池子裡五顏六色的魚兒搶食。
沈御將糕點放在石桌上，又拿了一塊喂到她嘴邊。
“怎麼，不高興？”
溫婉抿了抿脣，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點心，這纔想起來這點心的成本有多貴。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題，而是輕聲說：“要不，以後就別做這糕點了吧。”
“爲何？”沈御不解。
溫婉睨了他一眼，“雖然咱們不缺錢，可也不能不把錢當錢啊，我窮苦人家出身，實在不習慣吃一口糕點，就吃掉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嚼用。”
無論每個時代，貧富差距的存在，都會造就不同思想階層的人。
那些生而富貴的人家，不懂人間疾苦，所以能輕而易舉的一擲千金，他們揮霍的時候，永遠不會去想，如果這些銀錢落在普通人手裡，會改變多少人的人生軌跡。
而當窮人乍富之後，要麼是成爲暴發戶，恨不得將前半生吃過的苦，都報復性消費回來。
要麼，就像溫婉這樣，當生活接近奢靡的時候，會生出一股子負罪感，就好像她的奢侈，對那些正在溫飽邊緣的人來說，是一種罪過。
溫婉的話，讓沈御怔了怔。
他舉着那塊被她咬過的糕點，沉默片刻，隨即突然笑了。
“小婉，你很像一個人。”
溫婉瞪大了眼睛，神情迷茫。
她問：“誰？”
沈御道：“上一任帝師。我小時候，有幸得到過他幾次指點。我記得有一次，他對我說過，這世上就是如此不公平，惡人活得肆意瀟灑，而善良的人卻活得畏首畏尾。”
說着，他一口吃掉半塊糕點，輕笑道：“我喜歡的女人，思想境界居然和帝師一樣，我果然沒看錯人。”
溫婉乾笑一聲，睨了他一眼，“行了，你少擡舉我。現在我們到底怎麼辦，齊靈語走之前說，加入詩會的儀式上，會有一個特殊環節，讓我提前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