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馨閣,密室。楊靖奚坐在石牀上,看着玉靈忙左忙右的給他配藥,剛毅的臉上,只剩抽抽。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他的傷好了七八成,面色不似之前那般嚇人,但看着依然消瘦。
“算了吧,別弄了,身上留點疤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行,你那叫留‘點’疤嗎?那麼多,歪歪扭扭跟蟲子似的,你不怕將來洞房的時候,把新娘子嚇暈過去?”玉靈眼皮不擡的說。
楊靖奚翻了個白眼:“哪跟哪啊?你這弄了幾回,我的傷都不見好了。再弄下去,恐怕整個身子,都是疤了。”
玉靈輕咳一聲,尷尬不已:“那個……之前的是我沒掌握好藥量,這次不會了。”
楊靖奚默默的看了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几乎結痂卻又隱約見血的傷口,幽幽道:“你是在我身上試藥麼?”
玉靈揚眉,嬉笑道:“別這麼說,我都是爲了你好。”
“我看你是閒得無聊,才弄些有的沒的。”楊靖奚斜睨了玉靈一眼,絲毫不領情。
玉靈嘿笑兩聲,拿起新配的藥走上前:“反正沒事嘛,來,把衣服脫了。”
楊靖奚瞅了眼玉靈手中的藥,搖搖頭:“我不信你。”
玉靈撅起嘴,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弄了好久的,最後一次,好不好?”
楊靖奚眉頭直蹙,不知爲何,他就見不得他這副受委屈的樣子,便順了他的意:“最後一次啊。”
“嗯。”玉靈嚯嚯的湊上前,將楊靖奚上半身的傷口,皆塗上了藥。隨即,滿臉期待的望着楊靖奚,“怎麼樣,感覺如何?”
楊靖奚定了定神,只覺傷口處涼涼的,隨後微微有些刺痛,再然後,越來越痛,並伴隨着火辣辣的感覺。
“好痛,你這什麼藥啊?”楊靖奚想撓又怕弄破傷口,只差扳着玉靈的肩使勁搖晃。
玉靈眨眨眼:“祛疤的藥啊,我今天多加了一味草藥,它效果很好的,就是……藥力猛了點。”
楊靖奚嘴角直抽,迅速跳下石牀,在密室裡來回蹦:“我就不該信你,好痛啊,我、我跟你有仇啊?”
玉靈訕笑:“你跟我怎麼會有仇呢?這藥真的管用,你信我啊。快點把褲子脫了,腿上的傷口一併塗上,要痛也就痛這一下,馬上就沒事了。”
“我不!”
“快脫啊,不脫我扯了啊。”
“你別過來,別過來!”
“快脫!”
“你放手!”
當如楓進來時,只見這麼一個情景。楊靖奚趴在地上,一手扯着褲頭,一手扳着石凳,似乎想往前爬,而玉靈緊緊拽着他的褲子,幾乎要將他的褲子扒下。
如楓一臉黑線:“你們在幹什麼?”
“他扯我褲子。”
“我給他上藥。”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如楓瞅了兩人一眼,默默的轉過身:“哎,小玉靈,我想我還是給你找個女人吧。”
楊靖奚、玉靈:“……”
鬧了半天,楊靖奚見身上的傷口似乎有好轉的跡象,便將腿上的傷口也處理了。
“靖奚兄,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這段日子,三皇子似乎一直在派人找你。”如楓望着楊靖奚,沉聲道。
楊靖奚眉頭微擰:“我失蹤後,不知他可有查到你們雲馨閣這兒來。”
如楓搖頭:“暫時還沒有。”
“那好,我會找個時機重回三皇子身邊。”
玉靈訝然:“你還要回去?”
“嗯,既然我與你們的關係還未被他知曉,那麼我可以繼續潛伏在他身邊。”
“可是,他雖然還不知道,但華頌國的那些刺客已經知道了,他們會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如楓臉色嚴肅的說,看樣子不贊同楊靖奚的想法。
“是啊。還有,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你是三皇子的人,若以你爲交換條件,跟三皇子達成某個協議,那你回去不就危險了?”玉靈思忖道。
楊靖奚聽着有點道理,可是……“現下楚嵐皇族各黨派之間的爭鬥一觸即發,我回到三皇子身邊,可以替表妹打探些消息啊。”
玉靈翻個白眼:“這跟我們宮……小姐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皇族的人。我們過不久就會離開藍城的。”
楊靖奚詫異萬分:“離開藍城?表妹不是要嫁給二皇子麼?”
“嫁什麼嫁?那個二皇子壞得很,我們小姐纔不嫁給他呢!”提到穆珩青,玉靈便沒有好臉色。
楊靖奚頗爲不解,看看玉靈,又看看如楓:“出什麼事了?”
玉靈撇撇嘴,沒怎麼回答,如楓也沉着臉不說話。楊靖奚見狀,雖心下疑惑,但也不再過問。隨後,他便一直呆在雲馨閣,沒有回穆珩尹那兒。因飛夜閣中,有不少穆珩尹的人,所以,他連飛夜閣也暫時未去接觸……
前些天,二姨娘帶着月齊回孃家小住,回來時,正碰上程又靈的奶孃去看望程又靈。二姨娘當初與程又靈的生母也算有些交情,便準備了些禮物,隨同這奶孃一起去了四皇子府。
月齊第一次見到那麼小的孩子,好奇不已,圍着小寶寶直打轉,時不時碰碰他的小臉蛋,自個兒在那笑得咯咯響。
程又靈見狀,眉眼含笑:“小寶寶可愛嗎?”
“嗯,好好玩,他還衝我笑呢。”月齊指着小孩欣喜道。
一旁的奶孃笑道:“小少爺也可愛。”
二姨娘呵笑:“他哪裡可愛,頑皮得很。”
“小少爺現在還是個孩子嘛,等再過幾年,就長大了,就有自己的小孩兒了。”
“嗯?”月齊睜着明亮的大眼,茫然的看着說笑的大人們,隨後繼續逗弄着小寶寶。
這時,外頭來了程家的幾房遠客,程又靈忙着讓下人招呼,二姨娘和奶孃也跟出去寒暄幾句。
不一會兒,便見照顧孩子的乳孃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娘娘,小公子不、不見了!”
程又靈瞪大雙眼,差點癱了下去,幸得二姨娘眼疾手快,攙扶住了。
“怎麼會不見了?齊兒不是一同在房裡麼?”二姨娘皺眉道。
乳孃結結巴巴,早已慌了神:“也、也不見了。剛纔、剛纔奴婢見小公子尿溼了,便去外間拿乾淨的衣褲,誰知道、誰知道進去就沒看到人。月小少爺也不見了,窗子是開着的。”
二姨娘張了張嘴,又氣又愧:“難道,是齊兒抱走了孩子?”
程又靈稍稍定下心神:“是不是小少爺貪玩,抱孩子出去玩了?”
二姨娘大怒,氣道:“我馬上去找,這小兔崽子,找到他非扒他一層皮!”
這邊,穆芸菲叫上穆澤仙和鄢月,一同來四皇子府看望程又靈。穿過幾道迴廊,鄢月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似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月舞,你怎麼了?”
鄢月看了眼穆澤仙,眸光一轉,朝左側的小路奔去。香芩見狀,立刻跟上。
“哎,月舞,你去哪兒?”穆澤仙丈二摸不着頭腦。與穆芸菲對視一眼,便準備跟去。誰知,碰上了找尋月齊的二姨娘。
“公主、郡主,您們也來了?”急得一頭汗的二姨娘衝兩人行了禮。原本打扮精緻的臉,現下早已被汗水浸染得失去了顏色。
“你這是怎麼了?”因着月茹和月晴,穆澤仙不怎麼待見二姨娘,語氣淡淡的問。
二姨娘擦擦汗,乾笑兩聲,將事情簡略說了下。
“寶寶不見了?”穆芸菲驚呼。
穆澤仙亦大驚失色,隨後匆匆說道:“對了,剛纔月舞突然去了那邊,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二姨娘神色微動:“怎麼,我們四小姐也過來了?”
“嗯,要不過去看看吧。”……
偏院中,假山堆疊,涼亭幽幽,一絲微風吹過,帶起片片落葉,飄入水塘中。
當鄢月來到此處時,只見月齊呆呆的站在亭外,目光呆滯的望着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而水裡,似乎有什麼在動。
鄢月一眼掃去,頓時白了臉色,不待思索跳進了水塘中。很快,抱着一個孩子躍出了水面。
直到此刻,月齊纔回過神來,跑過去問:“四姐,小寶寶怎麼樣了?”
鄢月冷冷瞥了月齊一眼,沒有理他。眼下孩子雖然剛入水,可畢竟是未滿月的嬰兒,如此折騰,一個弄不好,便會沒命。
“四姐,我……”月齊緊張的拉着鄢月的衣袖。
鄢月正仔細查看孩子的狀況,被月齊這麼一拉,頓時心生煩躁,一把將他甩開:“給我閉嘴!”
月齊一個沒站穩,踉蹌着坐在地上。扁扁嘴,哇哇大哭。
匆匆趕來的二姨娘,原本想逮着月齊打一頓,見鄢月如此對待月齊,氣不打一處來:“四小姐,你好好說話不行嗎?看把齊兒嚇的。”
鄢月冷眼瞪去:“二姨娘,他把孩子丟到水塘裡去了!”
“什麼?”聞言,三人大驚,二姨娘立刻抄起地上的樹枝,對着月齊就是一頓抽,“你這臭小子,平時頑劣就算了,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嗚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想救……”
“不是故意的?把孩子丟水裡還不是故意的?你、你要氣死我啊?萬一孩子有什麼事,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穆芸菲和穆澤仙也不理會那娘倆,紛紛圍到鄢月跟前:“月舞,孩子怎麼樣啊?”
“嗆水了,目前昏迷不醒,我先處理下,公主、郡主,你們馬上派人去請醫仙過來。”鄢月邊拍打着孩子的背,邊道。此時的小寶寶,雙眼緊閉,氣息微弱,一張小臉蒼白如紙。看得鄢月一陣心疼。
“我這就去叫人!”穆澤仙說着,飛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