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芩瞪了眼林瑩,小聲嘀咕:“這什麼公主,太霸道了吧?”
鄢月身子一晃,只覺眼前發昏,連忙讓素綾和香芩攙着:“算了,你們扶我到裡間休息吧,這裡風有點大。”
說完,只覺手上的力道變了。她擡眸一看,竟是穆珩青,當即眼底寒冷如冰:“二殿下,你……”
“你怎麼傷得這樣重?”沒等鄢月說完,穆珩青便心疼道。雖然那晚他去看了她,可當時夜色太暗,他只知她瘦了,卻不知竟是這般虛弱,臉上看着一點血色都沒有,眼底卻是烏青一片,看起來頗爲憔悴。手臂相較於前,也是細了不少,幾乎成了皮包骨。遠遠看去,彷彿紙片人般,風一吹就倒。
鄢月冷冷笑着,從他手裡掙脫開,眼神漠然的說:“這不是得問你麼?若非你,我怎會如此?”
穆珩青眼神一閃:“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是你,否則,我怎會出手,怎會捨得傷你?”
鄢月別過臉:“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事實已成,你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對不起,我、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要不,你也打我一掌?”穆珩青頗爲無奈的看着鄢月,他真後悔,當初怎麼沒看清楚就出手。
打你一掌,能換回我的孩子麼?能換回我的身子麼?鄢月眸光微冷,心底涌起一陣悲憤。
穆珩青見鄢月突然不說話,周身似散出一股冷意,不由得心下一震:她竟如此恨他?
“再過不久,我們之間便無任何瓜葛,所以,原不原諒,一點都不重要。”說着,也不看穆珩青,徑直離去。
穆珩青神色一暗,緩緩垂下眼簾……
不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在你重傷我的時候,在你選擇青衣下卷的時候,我們便再也不可能了。鄢月暗暗握緊雙手,一絲苦澀涌上心頭。
腦中思緒如麻,鄢月就這麼走着,突然被轉角冒出的人狠狠撞了一下,當即踉蹌着,跌坐在地上。素綾、香芩和小丫連忙扶起她。
“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撞本公主?”
鄢月晃了晃神,便聽得一聲怒喝,擡眸看去,只見林瑩雙手叉腰,怒氣衝衝的瞪着她。
小丫不由得嘀咕:“明明是你撞的我家小姐。”
林瑩手指一伸:“你這奴婢,說什麼?是不是在罵本公主?”
小丫正要開口,便聽得一人說道:“我說昭公主,你也太壞了吧?我可看到是你偷偷躲在這兒,等月四小姐走過來就故意衝出去撞她的,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她撞你了呢?”
“你哪隻眼……”林瑩臉色一沉,扭頭見是穆珩曦,到嘴邊的話改了改,“五皇子看錯了吧?好端端的,我故意撞她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穆珩曦冷笑着,“興許是看到我二皇兄扶了她吧?”
“你……”林瑩瞪着穆珩曦,又瞥了眼鄢月,眼底盡是嘲諷,“她那要死不死的樣子,二皇子上前扶一把,又怎樣?”
鄢月眸光微沉,這怎麼說話的?到了這時候,她再不明白也該明白了。這公主,是看上二皇子了,纔會這麼針對她。
“是啊,上前扶了一把又怎樣,那公主你還在這兒浪費口舌做什麼?”穆珩曦挑眉反問。
林瑩一跺腳,氣哼哼的走了。
穆珩曦衝她的背影比了比拳,轉身看着鄢月:“你沒事吧?”
鄢月搖頭:“多謝殿下爲臣女解圍。”
“沒什麼。你這病怎麼還沒好?好像更嚴重了,看了大夫沒有?”穆珩曦望着鄢月那蒼白如紙的臉,眉頭直皺。
“我會請醫仙來瞧瞧的。”鄢月揉了揉額角,風一陣一陣的吹來,她只覺渾身發冷。
穆珩曦見狀,忙說:“你不舒服,就快回去吧,好好養着。那個昭公主,你不用理她,這兒又不是華頌國,你聽她的做什麼?”
鄢月微笑了笑:“謝殿下,臣女這便走了。”
穆珩青望着鄢月一步一晃的離去,心下滿滿的不是滋味。
船上不少人看着鄢月來,又看着她走,雖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心思各異。
“二皇兄,聽說月舞來了?人呢?”這時,在另一處的穆澤仙拉着穆芸菲過來了。
穆珩青望了眼逐漸遠去的鄢月,低聲吐出兩個字:“走了。”
穆澤仙探身一看,嘀咕道:“怎麼這麼快就走了?也不跟我們打個招呼。”
“她病了,很不舒服。”穆珩青心不在焉的說。
穆芸菲見穆珩青如此模樣,心覺有異,遂找了個機會,將穆珩青拉到一旁:“皇兄,你怎麼了?是不是擔心月舞的病?”
穆珩青張了張嘴,神色莫名:“芸菲,倘若有一天,你喜歡的人,不小心傷了你,而且傷得很重,你會不會原諒他?”
穆芸菲一怔,她似有些明白了:“既然是不小心,那可以原諒啊。”
“會原諒?”穆珩青眼眸一動,喃喃道,“可爲什麼,她那麼恨我?”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那倘若他爲了某件東西,而沒有選擇你呢?”
穆芸菲訝然:“皇兄,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選擇?難道你、不想娶她了?”
穆珩青移開目光,眉宇間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我並非不想娶她,是她逼我做出選擇的。”
“什麼東西,竟然比你喜歡的人還重要?”穆芸菲頗爲不解,“她一定很生氣吧?換做是我,也會生氣的。”
穆珩青動了動脣,苦笑一聲:“那件東西,我已經找了很久了,一定要得到,而且,沒有多少時間了。”
穆芸菲疑惑不已,很想問下究竟,可是見他似乎不太想說,便道:“既然如此,你跟她好好說下,她會消氣的。”
穆珩青眉梢微動,點頭:“好。”……
這邊,鄢月正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喧鬧,不知出了什麼事。
緊接着,一道身影迅速閃了進來,一把扣住鄢月的脖子,沉聲說:“不許出聲,否則我立刻掐死你!”
身旁的小丫驚呼着,嚇得直哆嗦,那人眉頭直蹙,出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鄢月瞥了他一眼,白衣蒙面,看那眉眼,似有些眼熟。
這時,聽得不少腳步聲傳來,馬車隨之被攔下:“裡頭什麼人,可見到一白衣蒙面的男人經過?”
“告訴他們,見到了,往右邊去了。”那人小聲在鄢月耳邊說。
鄢月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放開。隨後掀開車簾,露出個腦袋:“我是月府四小姐,我丫環說,剛好像看到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往右邊方向跑了。”
“原來是月四小姐。”那些侍衛也知鄢月是未來的二皇子妃,神色間頗爲恭敬。
“月四小姐可要人護送?”說話的是侍衛首領,三十來歲的中等個男人,“那人慾行刺華頌國公主,是個膽大包天的兇徒,也不知他還有沒有同黨,月四小姐這麼回去,恐怕不**全。”
“不用了,謝謝,我這就要到了,你們去抓人吧。”鄢月面上笑着,心下暗道:行刺華頌國公主?他到底是誰?
待那些侍衛離去,鄢月回身看了眼那人,越看越覺得眼熟。那人心有察覺,冷眼一瞥:“小丫頭,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
鄢月挑了挑眉,低下了頭。忽而腦中閃過一道光,隨之,脣角浮出一絲淺笑:楊靖奚?
曾經她去救蓮心的時候,與他有過照面。而且,除了他,這楚嵐還有誰與華頌國公主有仇?這昭公主,好像是華頌女皇最寵愛的公主,而楊靖奚一家,都是死在女皇與前宰相的陰謀之下。刺殺昭公主,完全有理由。
片刻,那人準備下馬車。鄢月瞅了眼小丫,說:“你不替我的丫環解穴?”
“她哪裡有你這麼鎮定,萬一我解了,她大喊大叫怎麼辦?到時我是殺了她呢,還是連你一塊兒殺了?”那人哼笑着,躍出了馬車,“你放心,半個時辰後,穴道會自動解的。”
鄢月掀開車簾,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轉而給了素綾一個眼神,素綾微點頭……
深夜,雲馨閣後院,某密室中,玉靈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的嗑着瓜子。石牀上,躺着一白衣男子,正是白天挾持鄢月的楊靖奚。
“喲,醒了?”玉靈瞅了眼牀上的人,嘴一撇,吐出兩片瓜子殼。
楊靖奚撫着腦袋,好看的眉頭緊緊蹙着:“這是哪兒?”他只記得,自己從那輛馬車離開後,沒過多久,便發現有人跟蹤,之後雙方打了起來,他一個不備,就被對方打暈了。
“這是密室啊,看不出來?”玉靈繼續嗑着瓜子,又咕咚喝了一大口茶。
“你是誰?”楊靖奚緊盯着玉靈的側影,端正的臉上,滿是戒備之色。
玉靈扭過臉,衝楊靖奚嘿嘿一笑:“你猜。”
楊靖奚愣了愣神:“是你?”
“你認識我?”玉靈指了指自己,隨後想到,自己現在是雲馨閣的主子,對方認識也不奇怪。
楊靖奚哼笑着:“怎麼會不認識?前段時間,我們還一起被困在箭雨中,你不會忘了吧?”
“箭雨?”玉靈眨眨眼,猛然間回過神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