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城北,玉瓊山村。山中人歡馬叫,鼓樂齊鳴。
漫山遍野,花影繽紛,飄香四溢。杉林奇樹的林野間,過道外的幾姝楊柳淺淺淡淡地泅開些許青漬,一曲蜿蜿蜒蜒的小路,曲曲折折地迂向了山中。
隅中時分,玉瓊山村的菀樓高閣上嫋嫋昇平着陣陣青煙。後山的校場上漫地篝火,擂臺丈旁鑼鼓喧天,彩旗搖曳,各大門派的旗幟更是迎風飄揚!
“沈莊主,何谷主!”
喧喧鬧鬧的人羣中,東離島古島主左右抱拳,與兩旁掌門相互問候。幾人一番簡單的見面禮後,便各就其位,相視坐下。
就在此時,一字排開的人羣,過道上一聲明亮的女嗓。
“武靈劍宗寒廣凌到!!”
本來喧囂的場面,頓時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衆人紛紛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觀望而去,好像對來者十分敬畏。
“寒廣凌?!他就是寒廣凌?!……”
一個個驚訝的嘴巴。比起敬畏的眼神,似乎內心好奇的吃瓜羣衆更多一些。
“我沒聽錯吧,這個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白道劍宗寒廣凌?……”
………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議論聲,滔滔不絕。
話題一開,衆說紛紜。寒廣凌的到來,好像給了他們無盡的好奇!
……
“奇啊!奇啊!沒想到聞名江湖的劍宗與劍狂,竟不約而同來到玉瓊山村,真是十年罕見,十年罕見啊!”
漫天的飛語中,有人議論,有人猜測,也有人兩頭附和。
“是啊,是啊!我聽說這寒廣凌和慕清風二人多年閉關,近十年以來從未踏出山門,今日他二人怎麼會突然都出現在瓊花會呢?”
這不,浩瀚的人羣中一個無名劍士,扎堆於人羣的後排,他捋了捋須,展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
鏡頭中,寒廣凌一路走來,待他走過,一個年輕男子,望了望寒廣凌的背影,不住自言自語,嘴中唸唸有詞道:
“這劍宗前輩聲名顯赫,名震江湖,乃白道劍境魁首。如此狷介之士,今日竟突然現身至玉瓊山村,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來非異吧!”
男子,自猜自想,說完時還不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衆人,那眼神像是在問衆人,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結果,相顧無言,氣氛反而有些尷尬!無奈,旁邊一個同夥笑了笑,尷尬地幫腔道:
“沒錯,你們看!那靑蕭劍派創立至今已有十四年之久,慕清風從頭到尾從未公然在白盟走動,甚至連汝城議政堂都沒有靑蕭劍派的弟子!可今日靑蕭劍派創始人慕清風卻突然率着弟子前來,豈不奇怪?”
“是啊,沒想到,更奇怪的是他的師兄寒廣凌竟然也來了!但爲啥沒見到武靈劍派的弟子呀?”
衆人也跟着他左瞧瞧,右看看,發現一路走來除了寒廣凌,並未看見有任何武靈劍派弟子跟隨。
“這個,你說究是何種原因,能讓一向沉浸劍學的劍宗與劍狂,紛紛不約而同來到這玉瓊山村?有趣,實在有趣!”
他笑嘻嘻地說完,本是想幫着同伴緩解那尷尬氣氛,可說完之後才發現,周遭衆人竟對他也是一陣白眼,紛紛不接他的話。
這一下,反倒他自己尷尬了!沒事,遇到這種情況,厚着臉皮呵呵就行了!就在他尷尬得只能自我笑了笑時,現場最終的超級話題始終是又回到寒廣凌身上。
這不,人羣的另一處,不知是誰發出這麼一句感嘆道:“誒,你說!他們不會是來爭奪盟首之位的吧?”
倏爾,只需細細聆聽,周遭又有這麼一種聲音:“哎,是啊,是啊!聽着這二人可是閉關了近十年!莫非他們此次出關,真是爲了來奪盟首之位的?若真如此,那今日這爭奪大賽可就懸了!以白盟單打獨鬥的擂臺規矩,恐怕無人是寒廣凌的對手啊!”
“嗨!若照你小子這麼一說,這寒廣凌當真舉世無敵了不成?雙拳難敵四手,寒廣凌就算是再厲害,他一個也架不住各大門派的車輪戰啊!”
衆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面對議論,有人發出不同意見。
待他說完,又有人徐徐道:
“倒不盡然,自白盟成立以來,盟首之位就一直牢牢掌控四海與瓊門之手!直至九年前許盡歡意外墜崖,許問書接任幫主後,便放棄盟首之位,白盟盟首的位子也就由瓊花會連坐了兩屆!”
“瓊門自百里憐夢開宗立派以來,便以十二樓高手聞名江湖,無論會中人員才幹,還是整體實力放眼江湖,能超過瓊門的也僅有四海幫一家而已!”
“自許盡歡墜崖後,白盟便再無任何幫派能與瓊門相爭,如今這瓊門毫不誇張地可以說已是繼四海幫之後,江湖第一組織!”
“可惜,幾個月前瓊門會主上官虹陡然離會,主動辭去了盟主之位!據說現在瓊門中暫代上官虹魁主之位的人,正是她的跟班,天瓊樓掌事鍾離玉!”
“鍾離玉從瓊樓一介掌事,直接上位至天瓊樓樓主,這可令十二樓樓主極爲不悅!如今鍾離玉雖坐鎮瓊門,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
“也就是說今日的盟首大會,恐怕看不到瓊花會的人上臺了!如此一來,這一次將會是各大門派爭奪盟首之位最有利的一年,本想看看六大門派高手間的對決,倘若寒廣凌二人也要參活進來,恐怕白盟中除了修羅門主以及四海幫那幾位老傢伙外,這後輩之中,便難有二人敵手!”
待這人徐徐說完,身旁不禁響起一陣掌聲,一個青帕束髮的少公子,一邊不住地鼓掌,一邊緩緩走出,邊走邊道:
“想不到這位兄臺的見解倒是頗深!寒廣凌二人閉關多年,此次出關下山,我敢斷言他們必不是來爭奪盟首之位!天下皆知寒廣凌乃是天門劍祖無極首徒,寒廣凌追求是無上的劍界修爲,而不是白道盟主這種虛位!”
那人聞之回道:“哦,那依閣下之見,劍宗前輩突然下山,所來爲何?”
答曰:“這個嘛,在下倒也尚未可知!不過,既然來都來了,有沒有熱鬧可看,一切自是靜觀其變吧!”
就在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於萬衆矚目中,一個道氣仙風,身形高癯,形神軒舉,風資雋爽的文士模樣的長者,姍姍踏空而來。
寒廣凌,武靈劍派創始人。白道武林中聲名顯赫的劍聖丁逸塵,便是他的得意門生。寒廣凌爲人淡泊名利,從不屑於江湖爭鬥,卻一生極好武學,可謂是個武癡,因武功極高,深受白道人士所敬仰。
衆人的前方,一字排開的各大門派中,熙熙攘攘的人陣前擺放着六把交椅,每一把交椅的旁邊都豎着一杆旗幟,分別寫着各大門派的旗號。
一組打着靑蕭劍派旗號的人羣,人羣的領頭處,一位道長模樣,有如天命之年的長者悠然地坐在椅子上,閉着雙眼,手中悠閒地搖晃着那輕飄飄的羽扇。此人正是寒廣凌的同門師弟慕清風,緇眉長髯,彌發仙風,自有一股出塵絕世之形態。
“哎,師父、師父!師伯,師伯來了!”
慕清風身側,一個常服男子手握佩劍,翩翩有禮,氣度不凡。望着前方過道上緩緩走近的寒廣凌,他略顯興奮。寒廣凌一路走來,衆人大多舉首戴目,唯獨靑蕭掌門慕清風卻最爲淡然,一副雷打不動,不屑一顧的樣子。
慕清風,靑蕭劍派創始人,同時他亦是武靈始祖寒廣凌的同門師弟。因此,按輩分皇甫瓊自然就得叫寒廣凌一聲師伯。
慕清風和寒廣凌同年拜劍祖門下,師門三人中,數寒廣凌根基最深,極爲自傲;慕清風的修爲僅落其後,最爲要強。
學得一式頂級劍術的二人,自出江湖便名揚天下!寒廣凌更因自身感悟,據一年四季之輪迴。二十四之節氣,而研創出一套獨一無二的新式劍法,名“劍貳十四”。
從此開宗立派,探索江湖劍道,一度被江湖人士譽爲是繼劍祖之後的頂級劍師。當年無極靠一式手裡無形劍,名揚天下!被江湖人稱作是玩劍人的祖宗,“劍祖”之名也就從此被江湖人深刻地傳了下來。
而寒廣凌之名之所能如此響亮,不僅因爲他是劍祖首徒,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還有一個徒弟叫——丁逸塵。
丁逸塵,十幾年前,纔開始出現江湖。據說天門每隔數十年,便會替浮光開光一次,挑一名弟子通靈下山歷練!因而他自出江湖,便帶着那把具有天門標誌的浮光劍。
小小少年,自出江湖便聞名劍道!後又拜入寒廣凌門下,以極爲精湛的劍法創造,被江湖中人譽爲“劍聖”!
後來,他與修羅門少門主“刀魔——逆劍嵐”更被並稱爲“刀劍雙行”。二人年紀相仿可謂是白門後輩中,刀劍功夫出類拔萃的代表人物。
後來,寒廣凌也因天門劍學理念,自創了一套“貳十四式劍法”因其一招一式皆感念於天門劍術,而天門劍術在江湖人眼中乃是劍學正宗,故而江湖中人也紛紛視寒廣凌之劍法爲劍門正宗,“劍宗”之名由此而來。
對於師兄在白道武林中的盛譽,慕清風可謂羨慕又嫉妒,因爲他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會不如寒廣凌!
早年,他更是誇口,整個江湖除了師尊一人外,沒有任何人的劍法值得一提,他也自認是師尊之下,劍法第一!
這劍狂之名也是由此而來。
只可惜慕清風早年的內力修爲並不如寒廣凌!其御劍術和逍遙劍法的領悟若放眼當今武林,的的確確倒也沒有幾人能比得過他!
因爲會逍遙劍法的人本就不多,他的徒弟中也沒有像丁逸塵這樣的高手,自然是都不如他!
雖論其劍道,二人皆是師承劍祖!但無奈師門同胞中寒廣凌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以至於兩者對比之下,旁人的天秤卻總會傾向於寒廣凌一方。
一個名氣如此大的師父,加上一個如此聲名在外的徒弟,他寒廣凌的名聲想不大都不可能!說完他的徒弟,又不得不再說一下他的師父!
劍祖無極,乃當今武林第一人,曾出江湖僅憑一招手裡劍,便挫敗四海幫許山樵子許思遠、瓊門百里憐夢、修羅逆千峰,並且大戰江湖數十位絕頂劍客,均無一敗績!從此轟動武林,一戰成名!
我想作爲無極的入門弟子恐怕應該是他們賴以成名的最佳原因。因爲,白道如今舉世聞名的劍法幾乎全部出於他一人之手。寒廣凌的乾坤劍法、慕清風的逍遙劍法、華一空的幻影劍法,全部師承於他。
說來倒也好笑,白道三大宗師級別的劍道大師,卻均是無極弟子,這足以說明,無極所創劍法,在天下劍境領域的泰斗地位。
無極一身劍術出神入化,因殘影而離開天門,他一生從不願收徒,到破例收徒,再到授衆人劍法,一切只因一時心意,一切也皆隨緣而行!
功夫只管教,學會與否,領悟幾何,能否記住,全憑造化!因此,三人能巧遇無極學無極一式劍法,已是極爲不易!
可是,三人並不知,這三式劍法乃是無極劍法的一分三式。這三式劍法並非是完全獨立互不相通的三套劍法,而是有所相通,有所相融的,只是當年無極教他們的時候,特意將三式劍法分開了,並沒有告訴他們,三式劍法貫通的秘訣。
因此,三人並不知道這三式劍法,還能合練,其無極之劍分則至善,合則至強。三式合一至善至強,無可匹敵。
慕清風與寒廣凌本是少年相識,又同學劍祖劍法,因而二人心生攀比也就不足爲奇!因而聽了皇甫瓊的話,和寒廣凌在武學上,一直爭鋒相對的慕清風,聞言頓時心情更加的不悅道:
“呵……想不到師尊不在江湖,他寒廣凌反倒是越來越神氣了!”
冷冷的有些不屑,不屑中彷彿還有股子醋酸味!慕清風只是哼笑一聲,依然是躺在椅子上,悠然自若地閉着眼,輕晃着手中羽扇,臉上輕諷一閃,再無任何表情。
“不是,師父!這師伯還沒到呢,您怎麼又跟師伯掐起來了。”
皇甫瓊望向寒廣凌,聞聲不住低着頭看了看慕清風,不忍嘆了嘆氣,表情一臉的無奈。
“嗯?!”慕清風突然睜開眼來,猛然一回頭,望向皇甫瓊。個臭小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慕清風心裡一愣,聞言不由怒道:“嘀咕什麼呢你?”
“我……”
皇甫瓊面色數變,欲言立止,捂着嘴有些怯場,師父極爲不悅的眼神,讓他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得話!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顯得不知所措。眨眼,乾脆低着頭,默默不語,最好的迴應就是選擇不說話。
皇甫瓊低頭認錯的樣子,慕清風見在眼裡這才得意地回過頭去,繼而養睛閉目,不再多言。此時坐在竹椅上的他,依然是那麼的悠然自若,似乎很是享受,享受着這今日陽光的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