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晨曦,刀光原上。
遙見浩瀚蒼穹,環視綠草如茵。一片茫茫曠野上聳立着一座空無人跡的古樓。清冽的風夾雜着縷縷淡淡的草木香氣,直沁人心脾,叫人精神抖擻,心生豪邁之意。
清晨的原野上自然的氣息格外清新,那一縷淡淡的草木清香味和風而往,輕拂在人的鼻尖下,令人忍不住聳鼻深深吸食一口那令人陶醉的晨氣。
古樓下沾滿着露水的草地上佇立着兩條長短不一的身影,一左一右並肩而立。一位身穿術袍,一手執草圖,一手拿八卦;一位一手負背,一手握一管綠色竹笛。相同處是二人此時皆引頸翹首,似乎正審視着眼前那座高聳天際的古樓。
這棟樓不知何年成建,外體漆黃已散,似乎已年代久遠。二人此刻並肩舉頭,一同睨着眼前古樓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樣。
其中一術袍之士忽而轉身看着身旁人,又面向四面八方之境,指手而論:“少主且看此地,地開闔而泥鬆軟,南有河、西有林,北面福田、南望伏山,此中佈陣,造古樓爲關,請君入甕,少主之憂可解!”
說話的人自帶一股詭秘,臉色陰沉生硬雙眼幽深如晦,一雙濃濃的黑眼圈更給其面色增添許分陰暗,彷彿生活在地獄中的惡鬼。
說起話時有股高深之氣,給平常人看來倒覺得像是一個行騙江湖的神棍。他的一身裝扮也與常人不同,眼底下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好像特意畫上去的一樣,配上那張陰暗的臉就更顯得神秘可怖。
好在是大白天裡,倘若是在夜間行走,甭說在這荒郊野外,就是在大街上偶見到此人只怕也會被嚇出個三魂六魄來。
紫剎聽其言述內心變化倒也不形於色。只是靜靜轉身,目光瞑瞑且平靜地瞅向他,眼裡光略有一絲迷濛,似懷揣一些顧慮,有些不太心安地問道:“此地雖有位極佳,可其四野過於開闊些……”
話未說完,暗陣已不由輕笑。目光迎向他道:“少主大可放心,此曠野之地本就鮮爲人至!少主有憂,安之起見,陣與這外圍施一幻境,即可無虞!”
暗陣他的一言一行間無不透露着一股高昂的自信。紫剎對其言倒也不置於否,能在永夜峰佈下如此奇境之人,本領自不必多言。遂點頭正聲道:“好,先生心中既有韜略!那就依先生之言,擇日開工於此,將這座古樓改造成一座機關之樓!待時機成熟,我要在此將白盟各派高手一網打盡。”
“如此,便請少主且看此圖!”
二人似又一拍即合。暗陣頷首,目光重聚於圖紙之上,手指往紙上點去,豪言相邀。紫剎聞言將目光移到圖紙暗陣所指地方。只見暗陣所指的這張圖紙上,用素色勾勒出着一座九層樓塔,畫描的惟妙惟肖!樓頂繪上了一片閃耀的光圈,不知爲何物!
樓塔底層,外圍畫有十八道高立挺拔正反緊湊的門,將整座樓塔圍環銜接起來。其中每一道門上都畫上了一道散射的光芒,四射的光芒將樓塔底層映照的通明。
圖紙上,樓塔的圖旁,圖上還繪有樓塔中每層的內部結構。分用三視圖的視角描繪清清楚楚,對於其圖形作用的介紹,亦附有文字在旁標註一目瞭然。
暗陣指着圖紙一一解說道:
“少主且看!此爲樓頂!是本樓改造後困入的首要關卡!”暗陣將手指移至到圖上第九層地分解圖案。
紫剎順着暗陣手指移動方向望去,發現在第九層樓層分解圖下,圖上分別畫出第八層第七層直至到第一層的內部剖析圖。
看來暗先生早有準備,至於爲何暗陣會把第九層說成是第一關卡,紫剎好奇:“這第九層?是首關?那最底下一層?”
“不錯,底層恰恰相反,正是機關佈置中的最後關卡。塔下十八光門,乃遠古秘陣時光之門,中九道與塔頂光環相應。入此九門,即入塔頂。通塔頂光環再入九層塔內。”暗陣很淡然地給紫剎講解起些有關機關塔構關卡構思的設定。
紫剎聞言微是一嘆,對於奇門遁甲陰陽陣列,實在不知甚解,今日一聽頓感天地學問之博大精深,喟然嘆道:“先生不愧是名動江湖的奇才,萬陣之王當之無愧!原來塔下光門即是陣法入門所在,竟是傳說的高深莫測的傳送陣法——時光之門。如此說但只要有人踏入光門之內便會被引入塔頂,入陣法之中!那麼塔下尚未介紹的另外九門又是何用?”
暗陣徐徐解釋:“底層十八道光門並非每道俱會進入塔頂,只九道如是!另九道有八道會對入其它八層,另有一道乃是生門所在。”
暗陣淡然一笑,“當然,這無法入陣的生門也是本塔最核心的一門!因爲此門即是整座塔的活口,進去的人,若能夠成功破解種種機關,從一樓走出來,那麼他能不能真正的活着走出來,脫離這無限的空間循環,就要看他能否找到這生門所在!”
紫剎聞言,臉色一變:“生門?如此說先生陣法竟還留有生還之地?”
看出紫剎的不悅之意,暗陣只是自顧侃侃而笑道:“少主稍安勿躁。趕盡殺絕本實乃有悖陣法之諦。陣法乃人類智慧結晶,承天地之道,暗陣身爲修陣之人,自也不能有違祖師們的先訓!”暗陣雖是淡淡一言,但也顯得十分認真道。
聽了暗陣這什麼狗屁規矩,紫剎可謂是有氣沒地撒。
暗陣則並不觀紫剎反應,只依然自說自話的道:“無論如何佈陣,陣法一成,便納天地運行之規律!凡能破生死循環者必與天道生機有緣者,應爲驚世之才!這種人不能以天運相消,只能以人運相抵。”
“也罷,那就有勞先生!先生既不願趕盡殺絕,倒也實在不能勉強。”
這江湖九大奇人,個個都是怪脾氣孤傲不羣之人,今日有幸能得暗陣相助,已是難得的因緣機遇!所以紫剎也心知肚明,也並不奢求暗陣這一舉就能替他消滅白盟所有高手。
聽完紫剎一言,暗陣跟着回道,話語間很是隨意:“謝少主成全!那便請少主先看看這個!”轉眼暗陣又指起圖上的圖案,示意紫剎跟着一起過來瞧看。
“作爲第一關卡,第九層,以機關術與陣法相結,將機關的觸動鈕安在地磚之間,一旦踏錯方位,便會立即觸動機關引爆炸藥!從而將第九層炸的灰飛煙滅!”暗陣接着仔細給紫剎講起這第九層的機關設計原理。
紫剎不解:“先生,要在樓頂置上如此多的炸藥,火藥威力在狹小的空間內爆發,豈不會波及整個樓層?”
“少主思慮極是!這便是個中陣法的巧妙之處,第九層的樓板用材自不一般,我會用玄鐵礦改制,再加上設計炸點時,懸以牆壁之內以巧妙方法不會令其波及下層。”
“而第八層,可單用機關之術,在牆壁之上留存箭孔,根據錯序排列的原理,在裡面設下萬道箭矢,一旦機關開啓,劍矢將來回穿插運用自如……”暗陣講完第九層,續之又再講起第八層。
紫剎聽了幾句,道:“先生倒也不必與我介紹這每層機關的要領,就照你的想法儘快實施便是!不知先生預計何時可以完工?”聽到暗陣要打算一層一層的給他講解,紫剎聽了可是沒那麼好的耐心。
見紫剎心急,暗陣直言道:“依此工程量度而言,最快起碼也需一個月!”
“一個月?”
“好!就一個月!”
紫剎一個充滿着滿意的“好”字纔剛脫口而出,暗陣已另道:“不過,是否能在一月內準時完工,暗陣說之無算,重點還得仰仗少主纔是。”
紫剎眉頭一皺,不明所以的回頭凝望着他道:“先生有何要求儘管提來。”
暗陣笑了笑道:“不多,就三點。”
“少主若想盡快完工,便只能大力提高修建時效!不過,此之效率,能否有序提高非陣所能及!首須得盡多覓得一些學得木匠鐵匠工匠,外需衆多苦力,剩下即是改造塔樓所需建材必須全部到位!”
暗陣也不廢話,說着便是直接開始提起自己需要的條件,紫剎聞言爽快答應:“好,前兩個都沒問題!至於第三個,需要什麼材料先生儘管直說?”
“好,要建這整座塔,所需耗費建材是十分多的,至於木石尚不多說,最重要是如何獲取大量玄鐵礦,若派人採集購買一時半月,也難以完成!”
“那,先生可有近路可使?”
“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劍閣!劍閣成立於南地已有數年,乃兵家鍛造之所,玄鐵礦乃冶煉利刃必不可少,所以這劍閣必有大量現成的玄鐵礦!”
“好,先生心中即早有對策,那就請先生放心,紫剎立刻着人去辦!”
“好,那便請少主即刻動身,暗陣這便在開壇佈陣,防止外人闖入!”
“好,那便有勞先生,紫剎先行告退!”
說着一道紫影如風稀釋,無影無蹤。
※※※
夜靈會永夜峰大殿。
等,少主在等一個人。
這個人已經從殿外走進來,一步一步相着大殿上位而來,紫剎已回頭朝着進來的人兒望了去,夜魅見狀即刻加快腳步,忙不迭迎身上前便要彎腰作揖。
“不必行禮,站直說話!”
一個聲音進出果決、直接。夜魅聞言怔了一下,回答了一個“是”字,便拋棄了所謂的尊卑禮節,挺身待言。
紫剎問她:“各大門派那邊可有何動靜?”
夜魅如實告知:“回稟少主,目前暫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除去青蕭、武靈劍門,其餘各派已基本返回門中。期間,天香城瓊門天樞樓樓主歐陽倩曾下山,去調查過慕清風被執一事。不過,她們掌握的線索與我們知道的基本一致,只有現場兇手留下的兵刃,都是涼州境內慣用的兵刃。”
紫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語氣更恃傲慢與不屑,惟一字一字道:“看來此人還真是深藏不露。”
紫剎攀比心更盛,不禁譏誚道:“抓走慕清風,血洗天柱峰,竟然能辦得天衣無縫,實在厲害!不過此人想讓冥門給他當替罪羊,那我就如他所願。”
夜魅一臉驚呆,舉首投疑:“少主,您的意思?”
紫剎霍地回頭,一臉驕獰的笑道:“我倒要看狐狸的尾巴究竟能藏多久?給我盯好那莫公子,破案的關鍵我想就在此人身上。”
能夠在夜靈會混上如此地位,在紫剎眼中獲得免跪尊榮,夜魅不說十足精明,但也絕對不傻。
她聽少主提起莫天。莫天二字,初聞時雖陌生無比,可現天香城泛起的傳聞,已令這個人名披上了神秘面紗。
江湖劍學第一人的關門弟子,這個身份一旦傳揚江湖,恐怕就如平地驚雷,少則也足以撼動半個江湖。
如此處心積慮,設計暗算慕清風和寒廣凌的人其意圖無非不過二人手中劍譜。如今一旦江湖劍道第一人無極前輩還有一位關門弟子的消息傳出江湖,名揚各地,恐怕執拿慕清風背後的黑手也就難以穩坐釣魚臺了吧!
想到少主用意,夜魅惟亦雙手一拱,擡頭稱是,領命告退。她自知不是一個傻子,知道不該問的時候絕不多問。
她很懂去根據一個人的脾氣,揣摩一個人的心意,也很懂得拿捏,這便叫心如明鏡,拿捏有度。
見她點頭告退,紫剎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道:“去讓獨蠍進來,你與她一道。”
原來殿外還有人等候。
等候的並不止一人,除了獨蠍還有孤狼。
二人已等候多時。自夜魅進殿之時二人便已在外等候。只待少主召見,若未召,待只能一等在等。
夜魅領命退去,出了大殿,殿外等候的人終於露出盼色,總算該輪到他們。
夜魅緩緩走出殿外,幾人迎面相望不曾貿然說話。獨蠍孤狼唯只一臉期盼,也不敢貿然插嘴相問。
衆人如今雖皆投身少主手下,爲少主及冥門辦事,但由於出身與門派本不相同,令衆人之間並無過多交情可言。
直到緩緩走到獨蠍身旁,夜魅才停下腳步在獨蠍耳旁輕輕說了句:“進去吧!”獨蠍與孤狼一聽不禁露出喜色,獨蠍聞言已是擡步向大殿走去,孤狼隨之其後卻被驀地夜魅伸手拉住。
孤狼不解:“夜會主,您這是何意?”
獨蠍聞聲亦回過頭。
夜魅目光瞑然道:“少主只叫了她,可沒叫你進去。”
“你!”
她這個態度可實在令人不悅,孤狼一聽豈能不氣。雖說有氣不過,但他始終也只能把氣置在心裡,也不敢在這北地境內與夜魅撕破臉面。
獨蠍聞言也是一愣,聽了夜魅的話也是無可奈何,只好道:“既然如此,二哥你還是在外面等着吧,我先進去了。”說完,也不敢在門外遲疑,就先行自顧往殿內走去。
夜魅見狀,轉身尾隨復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