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樓,樞密閣。
閣中,一蘭錡上置着一柄長劍。劍三尺身布帕遮蓋,僅無意顯漏一角。不會,歐陽倩款來,雙手托盤,盤中盛劍,劍上蒙帕,回到大殿後,臨近衆人,才道:
“諸位,江湖皆知殘影乃一世神兵!位列江湖十大神兵之一!此劍自盛有奇特,劍雖不離鞘,卻仍不失攝魂之力,內力孱弱者,請先調息,本樓方可揭布!”
“莫大哥這劍?”
莫天低聲道:“無礙,劍經早前御,不觸不足以入魂!劍雖說可令人意亂神迷,但不觸劍體,劍中靈力倒不足控人心魂。”
顧靈芝點點頭,便也放心。皇甫瓊回首見顧靈芝,顧靈芝也衝他點點頭,表示沒事。四人互看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關星辰才拱手錶道:“歐陽樓主,請揭布即是!殘影劍若不出鞘,其控魂之力尚不足以懼!”
歐陽倩點點頭,將布掀開。
一把光滑、璀璨,銀光閃閃的長劍,奪目而出。整把長劍,從劍柄到劍尾渾然天成,若隱若現,耀着光芒。長劍一見光芒,立刻抖動起來。歐陽倩凝眉,心中奇怪,此劍之前並未如此。
爲何,今日突然抖動。她緊握此劍,發現殘影劍支不停顫動,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牽引向殿中人羣。
不過,很快顫動的劍刃便停了下來,又恢復平靜,期間不過須臾。
殘影似乎在感召主人意念,劍身內在的靈力不住自然喚醒。期間,莫天隻眼神親親睇了眼殘影,那冷冰冰的劍似能聽懂他的意識,悄然安靜。
這一切,只經一瞬,轉瞬而逝,衆人皆在那一幕,被神劍吸引,並未看出端倪。莫天轉頭眼神凜凜,投向歐陽倩,翩翩有禮,謙卑自牧,禮貌的請示:
“不知在下,可否取此劍一看?”
歐陽倩手擎着殘影,聞言回頭望了望凌如霜,凌如霜微微點頭,歐陽倩方回身,面向莫天道:“莫公子既稱神劍魂主,如此不妨拿去瞧看便是!”
歐陽倩說罷攤開手,單手託舉寶劍。
莫天拱手道:“多謝!”話音剛落,寶劍倏地一下,像突然長了翅膀一樣,已飛到莫天手中。
歐陽倩不由一驚,手中已無實物。眼線微微一顫,便見殘影已落莫天手中。
莫天眼中綻着凜凜的光,睛孔從劍柄掃過劍尾。乍時殘影劍又開始,不停的爍起淡淡的光芒。
莫天微微將殘影從鞘中拔出,右手拇指在其食指第一指節上一劃,食指立即破開了一道口子,獻血順着傷口滴落到劍身上。
那一滴血,很快便融入劍內!莫天微閉着眼睛,劍身頓時煥發出道道白色光芒直映莫天體內,宛如冬日暖陽輕拂着全身肌膚,令人不勝舒暢。
神劍光芒,正溫養他體內樞脈。
對莫天而言,癒合元下樞脈,功力便可恢復暢行。
衆人皆被眼前光景驚歎,殘影非魂主之血不能相融,而莫天用事實一幕,使衆人深信不疑。
雖然衆人並不識殘影劍,但瓊花會藏有天寶圖鑑,裡面收錄了上百年來江湖上所有曾出現過的神兵。
作爲瓊門大司法,凌如霜既說出此劍就是殘影,那麼想來一定不會有錯,而且莫天也親口承認。
此見殘影在莫天手中散發奇特光芒,關星辰二人不由開始對莫天在大殿中所說出的一切深信不疑!
面對這一幕,只有凌如霜清晰的知道莫天這是在用殘影劍療傷,她和歐陽倩不由自主相視一眼,二人似乎都已看出端倪。
見狀,凌如霜遂敞聲問:“莫公子血入劍器得獲殘影共魂,又得劍祖前輩青睞!前輩既授公子劍法,何又不納公子爲徒呢?”
待光芒漸漸消散,迴歸平靜,只顯露寶劍本身璀璨的劍身。莫天微微睜眼,將寶劍環手繞於袖後,轉而恭身道:“此事非是前輩不願納我爲徒,前輩早有言先,三式劍法教出後便不再納徒,只因前輩已有三位弟子,三式劍法分授三人,因我與前輩雖無師徒之名,但卻同樣也學了前輩劍法,實有師徒之實也!”
凌如霜聞言道:“如此說,不知江湖傳聞無極前輩一生劍法,分三式三訣三罡三境,一名乾坤,二曰逍遙,三爲幻影。三式劍法集天地之劍性,修劍道之大成,歸“意氣形”三劍於心,其劍訣、劍式、劍罡、劍境之精妙得天獨厚,曠古絕倫!不知所謂三式劍法是否就即是無極劍法之全神?”
衆人聞言無不望莫天,內心無不期待他的回答。是啊,這個傳聞在江湖已盛行多年,傳聞無極劍法一分三式,三式合一即爲劍法之全神。
蕭廷內心盤算:“原來他的武功是受江湖劍道高人所授,能得白道武林傳聞第一的劍祖相傳,這小子運氣還不賴嘛!”
莫天回道:“沒錯,前輩之劍的確一分三式。三式劍法即有個中獨到之處,亦有相互配合融穿之訣!”
所謂三式:劍之式,招之名。一招一式之名諱也。
故有:
天地無極,乾坤劍法;
逍遙無極,御劍飛仙;
雲海無極,幻影絕形。
其乾坤,逍遙,幻影之名,即三式劍法名稱之統帥,劍之名諱。
所謂三訣:劍法運用,行氣口訣也。
譬如:乾坤之立破,逍遙之迎空,幻影之幻化。
所謂三罡:劍之風骨,形之特色。譬如乾坤之迅疾,逍遙之靈動,幻影之詭譎。此爲罡也。
所謂三境:用劍心境也。
劍中之心境,有內外之分,劃以境地,分意,氣,形三境。
夫天人者,通脈,凝神,三境合一。
劍氣、劍形、劍意,劍之三種形態!
意氣形三劍,‘意’爲先,‘形’爲後,‘氣’字則貫通形意。三大劍境‘意’爲終,定劍法之上限;‘氣’爲核,爲劍法最重要之表達形式;‘形’爲變,乃劍法之變數所在。
意至郅,則人劍兩忘;
氣至郅,則人劍合一;
形至郅,則萬劍歸一。
意氣形三者共生共息,如人之血肉,精神與四肢,三者融會貫通,靈活運用,即爲無極劍法最高境界之精髓。其劍境之衍生,招式之變化,最重要的關鍵在於共化虛實,意藏氣中,賦劍於形。
當今天下,悟劍道而飛昇,懂此劍,悟此三境,能創此劍境劍訣劍罡劍式,與三式劍法共生惟一者,怕亦僅無極前輩一人矣。
因而此門劍雖極強、極深、極廣,集天地劍法之大乘,承天地劍之大道。但亦非人人可悟其妙,可學其精,懂其髓!”
待莫天說完,歐陽倩聞聲問道:“無極之劍乃江湖劍輩絕學!被譽爲天下最強武學,今遇公子,聽公子一言真感慨良多,深覺無極劍法之精妙無窮!莫公子既通一二,不知可否在此與衆位演練一番三式劍境之奧妙乎?”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翹首以盼。
莫天見狀,道:“諸位既然有興,在下那便獻醜了!”說罷挽袖,仰劍,傲直的長劍漫透着凜凜的風波。
莫天兩眼放光,筆直望向長劍,手臂齊肩與劍併成直線。忽兒右腳,腳尖一點人往身後滑去,長劍“錚”得一聲,滑出鞘外。
立時,顯露出若隱若現的劍身來。
“立!”
他喊道一個口訣,劍鞘立於橫空,絲毫不動,懸空而立,穩若泰山。
隨即人轉身,一個側後翻,劍在手中快速變換——揮、舞、挑、動,似翩翩起舞,溫潤有餘地耍着幾下特別好看的身法。
劍在手中凌空而舞,宛如游龍。
只須臾間,已不知使出幾招。
變化莫測,氣若懸河,驚破蒼穹。
“劍歸無極,立、破乾坤!”
“御劍逍遙,迎、空相望!”
“雲海無極,幻、化而生!”
若不聽口訣,關星辰和皇甫瓊完全看不出他耍得是乾坤劍氣中的立、破,以及逍遙劍法中的迎、空二訣。
大殿中道時而氣浪滔天,時而萬籟無聲。
待莫天收手,站穩。
四下震驚,目睜口呆。唯獨顧靈芝一人看得歡聲雀躍,掌聲雷動,不住叫好。蕭廷坐在位子上撇撇嘴,不語。
凌如霜和歐陽倩,也大開眼界。
凌如霜嘆道:“不愧天下劍法之首,如此精妙絕倫的劍法,實在是罕見!經莫公子使出劍法所用,真是淋漓盡致,令人心曠神怡。”
莫天回劍,那劍鞘在空中像被時間定格一樣,竟不曾落下。此之劍法堪稱天下一絕,使第二式時竟還能保持第一式的招式,令人稱奇!
莫天微微俯身,寵辱不驚,謙謙有禮道:“在下獻醜了。今盟會已畢,慕前輩遭神秘人執走,且襲擊者人數衆多,攻伐有序,顯然受有專門訓練,絕非普通悍匪,一定系江湖名門大派所爲!而其賊子俱以黑巾蒙面,不示真人面目,足以說明他們有所畏懼!”
凌如霜暗沉道:“此事確屬反常,敢在瓊門境內下手,絕非一般人士!莫公子多年生活市井江湖,不知私底可有何揣測?抑或預兆?”
莫天道:“此事若系中州江湖所爲,以白盟之力必能查得一二!但若非中州之士,歸域外江湖的話,此事可能就會複雜起來!最近涼州江湖有一冥門組織橫出荒北甚涉及北地,而在城關入口欲追殺我與顧姑娘者,應該正系冥門中人!”
“冥門?!”
凌如霜不解的問,顯然她對莫天突然提及到冥門,有些無所適從。
莫天道:“在下初至天香,是在同盟大會前夕。那日傍晚我與城中遇顧姑娘,發現她險遭小人輕薄,身中一種名‘驚心軟筋散’的迷毒!”
“此毒出自荒北獸刖門下。十六日顧姑娘醒來!我與之交談,得顧姑娘身份,有覺青蕭劍門與無極前輩的關係,我遂答應陪顧姑娘外出散心,至一桃林處,遇星辰少俠及獸刖門堂口四主,顧姑娘身中迷毒正出獸刖門,本讓人疑惑,此番又突遇獸刖門徒出現中州,更爲奇怪!後來顧姑娘不幸又落入他們手中,被他們抓至北地,並以顧姑娘作挾,逼迫星辰少俠與我一起,在十八日拿星辰少俠在他們手中搶奪去的包裹爲交換條件!”
“後來,我與星辰少俠在獸刖門人十分看重的那副包裹裡發現了一塊佩印。關於此佩印來歷,說出來恐怕會令人家大吃一驚,正是羅那界宗門佩令!時出緊急,星辰少俠已將此令差人按其模樣以繪出圖形。”
“很快,一日盡去,至十八日,我等收到獸刖門來信,約我們在天香城西山交換!結果那獸刖門人並未信守承諾,根本未將顧姑娘帶來,星辰少俠一時着急手中佩印也被他們奪了回去。在下稍稍去晚,只待他們走後,再悄然跟去,一路潛伏至北地領域,終在北地一竹林中發現其據點,暗自救回顧姑娘!”
“不過,當天夜晚,我運功調息時,受到一些真氣反噬,功力受損!緊接着我們又遭遇了北地魔門通緝,我想這一切與那冥門組織定有關鍵,其冥門組織身份,恐爲就是消失了多年的羅那界宗門機構。只不過已經是由遠‘生死門’改名成爲了‘冥門’。”
“羅那界—生死門?莫公子之意是說這個掌控荒北,取代獸刖門的冥門組織是羅那界的宗門機構?”
凌如霜頓時一驚,望而驚疑。
莫天點點頭。
關星辰見狀也連忙肯定道:“是的。莫大哥所言不錯!在中州突遇的獸刖門人,其人身份是我親耳所聽。關於那包裹中的佩印我已差人將其繪下,圖紙在我身上,還請大司法過目!”
天樞樓掌事蘇沫聞言會意,上前接過畫紙轉呈上來。凌如霜從蘇沫手中接過圖紙,攤開一看,不住一呆,驚念道:“羅那之門,向死而生!”不錯,這句話的確是當年羅那界宗門宣言。
那八個字,深入凌如霜眼眸,讓她深感震撼!她驚道:“不是。這上面的文字的的確確正是羅那界的宗門宣言!不想已近四十餘年,邪皇后人會再現江湖!羅那族人歷來嗜殺成性,毫無人道!如此邪門惡族若重返武林,必爲武林大禍!若如此,此事務不可輕視!無論二位前輩失蹤是否與此有關,皆不可掉以輕心,這樣,我即派人擬信封送往汝州,請議政堂信使通稟各派,協查此事!”
關星辰,皇甫瓊聞言不勝感激,連忙俯身謝道:“多謝大司法!此事我等便全仗大司法主持公道!”
顧靈芝聞言也隨之拱手錶示尊敬。
凌如霜道:“諸位不必多禮!事關江湖安危!本會自會擬信轉告逆盟,請他公告白盟關注冥門組織,將此事一查到底!路途遙遠,一路消息往返,再待調查恐也多需時日,眼下出了此事,不知莫公子幾人有何打算?”
莫天道:“大司法所言極是!慕前輩之事無論是否與冥門有關,這冥門組織都不得不讓人爲之關注!若想了解冥門,恐怕還需順藤摸瓜,先從獸刖門查起!因此,我想再度出關往北地一趟,暗中查一查從那幾個獸刖門殘將的行動軌跡!”
凌如霜猶豫一會,頷首道:“好!莫公子既有思定,那我等且分頭而行!這枝是天霜樓銀簪,路途若有需瓊門相助處,拿它可喚瓊門門客相助!”
蘇沫接過簪子,轉呈莫天身前。
莫天接過銀簪道:“多謝大司法相助!那在下便收下了!不過在下還有一不情之請,我與蕭姑娘相識於十七日洛霜城中,想必蕭姑娘也無意挑釁瓊門,不知大司法可否讓她三人隨我等下山?”
說完,他瞅了瞅蕭廷。
凌如霜見狀回道:“蕭姑娘不拘小節,乃女中豪傑!本會自無意要與蕭姑娘爲難,二位既然相識,一切自當惟從蕭姑娘意願而決!”
莫天聞言遂笑問向蕭廷道:“自聞蕭姑娘賞臉,有意與在下切磋,那不知蕭姑娘可否隨我等一同下山再決?”
蕭廷決然道:“好!”
“好!”莫天一語笑嫣,轉頭面向大殿,躬身道:“我等數人今至,事俱分析,不敢叨擾!便就此離去!城關隘口相救之事,待查明此事後,莫天自當再登門拜謝!”
說完抱拳示與凌如霜幾人,衆人見狀紛紛抱拳。蘇沫聞言相送,衆人轉而走出大殿,緩緩行至瓊門外,長階之下。
不一會兒,又帶來兩人。
二人依舊穿來時衣服。葉姝璃到瓊門階前見階臺下站立多人,微有驚訝!尤其是見莫天還有換了衣服的小姐。
葉姝璃更是驚訝,小姐怎穿成這樣?
她帶着疑問,跑過去,忽頓口,道:“小姐?”
與此同時,還有一聲“公子!”比起葉姝璃的小聲,沐川則來得直接,言語中更充滿驚喜。
沐川笑嘻嘻道:“公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這幾位是?”
沐川奇怪,看着公子幾人,不由詢問道。
莫天笑答:“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揚州酒肆的小從——沐川,這幾位是江湖上武靈劍門的關少俠,青蕭劍門的皇甫少俠以及青蕭劍門的顧姑娘!”
“呃!”沐川乖巧地點了點頭,一一向衆人恭身問好,衆人則抱拳回之!